靳炽川站在阴影处,脸上的表情看不清,他只说:“刚到。”
南欢不太信,却又不知该说些什么。
靳炽川似是洞穿她的纠结,从阴影处走出来,面上很自然,“我想起来了,你说要给你哥安排相亲时我来的。”
“啊,开玩笑呢。”南欢有些生硬回复。
靳炽川转移话题,“我打火机好像落窗台了,你看见了吗?”
南欢忙把手里攥着的物件递过去。
靳炽川接过,将打火机揣在口袋里,转身就要走。
南欢喊住他。
“怎么了?”他停下脚步,回头看。
南欢张嘴,闭上,再张嘴,又闭上,来回重复多次后,终于看着他的眼睛说出口:“你很好。”
所以,如果你听到刚才那番‘是好朋友而不是互相喜欢’的言论,请不要怀疑自己。
靳炽川走回来,停在她面前,距她一步之遥。
他个头高,却甘愿俯下身,只为和她平视。
“昨夜,你跟我说在这学到了洞察男人的本事,那你知道我现在在想什么吗?”
靳炽川的眼睛,似乎总有引人沉沦的能力。
南欢能隐隐察觉到危机,却又忍不住问:“想什么?”
靳炽川笑,字眼咬得轻:“我要……”
“要什么?”
靳炽川倏地向前一步,填平了二人之间的空隙,在她耳边,张嘴,却无声。
“要你爱我。”
……
南欢虽然没听清他说什么,但总感觉在他开口的那一刻,在他们心跳同频的那一刻,她心里是有答案的。
所以,她独自平静了三天,才敢再联系靳炽川。
她在微信上问:你在那边怎么样?
靳炽川回复的很快,给她拍了几张照片。
工地标志的彩钢房,水泥地,简单桌子椅子,烧水壶,煮面锅,唯一庆幸的可能是给他分了个单人间。
南欢:你晚上吃什么了?
靳炽川:工地盒饭,茄子,豆腐,鸡腿和米饭。
南欢看着这几样菜,指尖飞快打字:都是你不爱吃的啊。
靳炽川笑了笑,回:可不是,连着三天都这,做饭师傅可能和我有仇。
南欢视线往屏幕右上角移动,看了眼时间,晚上十点半。
她给他发:我睡了,晚安!
靳炽川本来想再聊点别的,字都打出一半了,看她这么说,他只好把字删除,又回:好,晚安。
南欢猛地从床上爬起,动作飞快换掉睡衣,拎起背包,临出门前又带上琵琶,风风火火往外跑。
刚从卫生间出来的南乘,愣在原地,惊讶问:“这么晚了,你去哪儿?”
南欢在玄关门口换鞋,笑着道:“我出去玩几天,别担心,你跟老爸说一声。”
说完,也不听南乘怎么答复的,推门就走了。
津海市比较繁华,二十四小时的便利店四处都是。
南欢买了整整三大袋子的东西,全部塞进后备箱,按照导航的提示,踩油门驱车离开。
靳炽川睡得迷迷糊糊时,被电话吵醒。
他没来得及看来显,直接眯着眼睛接通,翻身平躺在枕头上,抬起胳膊挡在眼前,嗓音透着点没睡醒的慵懒,“喂?”
“靳炽川!你醒了吗?快来接我!”
听出是南欢的声,靳炽川猛地从床上坐起,起身太猛,将本就不知多少年的单人床弄得咯吱作响,像是随时都能散架。
南欢的车停在工地外面,远远瞧见高大身影后,她忙激动招手。
靳炽川穿了件宽松的黑色卫衣,下搭迷彩长裤,脚踩运动鞋,快步走过来,“你怎么来了?”
南欢没回话,着急拉着人往别的地方走,她将后备箱打开,献宝似的开口:“来给你送口粮啊!”
说着,又用握拳的手轻轻怼了下他的手臂,“够朋友吧!”
靳炽川掏出手机,瞧了眼时间,都快凌晨两点半了。
南欢还在笑,她这路其实挺折腾的,头一次来这里,跟着导航还开错了几次路,但总算磕磕绊绊抵达了。
靳炽川点点头,两只手把袋子都拎起来,本该是下垂的姿势更省力,他却突然抬起手,手随心动,用手背,挨了下南欢有些过于白的脸颊。
南欢怔在原地。
靳炽川已经把手收回去,“挺凉。”
“那快进去吧!”南欢跑开,去后车厢里取自己的东西。
“打算在这待几天?”靳炽川见她拎了袋换洗衣物,便问。
“三天吧。”南欢随口回应,她其实没太定究竟待多久。
俩人回到彩钢房。
南欢看到里面的那张单人床后,才后知后觉觉得自己莽撞了。
靳炽川把手上的袋子往桌子上一放,抬手落在她后背,推她往前走,“这张床暂时归你了。”
“那你呢?”南欢回头问。
靳炽川比她高很多,肩膀胸膛宽阔,让人很有安全感,他的影子能将她完完全全笼罩。
“我去找同事挤一挤。”
南欢抿了抿嘴唇,又道:“要不我下午就走吧,反正过来的主要目的,也是为了给你送吃的,我留在这太碍事了。”
“别,不用走。你开了三个多小时车过来,没待几小时就走,我成什么人了,留着吧,在这边放松放松心情,你不是要练琵琶吗?工地对面有片草地,平时都没人,你在那练刚刚好,比你在家里方便。”
南欢“哦”了声,不再推诿。
“你抓紧睡吧,这边天亮起来挺吵,有事给我打电话。”
靳炽川交代完,就要离开。
可刚走到门口,又停下来。
“怎么了?”南欢站在床边,手上正拉背包拉链。
靳炽川看着门口烂掉的锁,难得低声骂了句脏话,“这锁坏了,你睡吧,我在外面抽支烟,有事叫我。”
听他这么说,南欢忙喊住他。
她自然知道他这话说到一半的意思。
锁坏了,没法从里面锁上,她一个女生,独自在工地睡觉太不安全,所以靳炽川打算不睡了,在外面守一夜。
“再过几个点,这天就亮了,别折腾了……我看这床,俩人睡也还行……”
南欢说到最后,低下了头。
靳炽川站在门口,看着她,眼睛微微睁大,几秒后,又恢复,笑着问:“你就那么信任我?”
孤男寡女,共处一室,还睡一张床,算怎么回事啊?
南欢提议完,自己也不太好意思。
可话都说出口了,而且明天靳炽川还得上班,工地上危险太多,人不养足精神不行。
想到这,南欢抬起头,笑得特正气凛然,像是刚被红色歌谣洗涤过灵魂,浑身都充斥着‘大家都是同胞,理应互相帮助’的纯朴气质,“靳工,我拿你当好姐妹!”
靳炽川是高级工程师,工作时,大家都管他叫靳工。
他抬脚踢上门,心里想着见鬼的好姐妹,特听劝走回去,站在她面前,“行,听你的。”
南欢又哑巴了,忙低下头,去整理自己的背包,心思却不在这上面,拉链开开合合七八次,都快要拉出火星子。
靳炽川是真没招,硬生生被逗笑了,“好了,抓紧睡,别玩了。”
南欢坐在床边,规规矩矩弯腰脱鞋,临上床前,又问:“需要洗个脚吗?”
她想的是,怕靳炽川有洁癖,毕竟床属于私人领域,她不洗脚上床他会不会嫌弃。
“开车三个多小时,脚舒服吗?”靳炽川问。
南欢摇头,其实不舒服,她挺想洗脚的,但这环境艰难,洗脚得现烧水,等一切结束,还哪有心思睡觉了,折腾都折腾天亮了。
靳炽川猜出她的想法,转身从桌子上取出一包湿巾,递过去,“擦擦行吗?”
“行。”南欢接过。
她顺手脱下袜子。
彩钢房里的灯泡光线实在太暗了,可即便那么暗,也挡不住南欢两只脚的白皙。
白嫩嫩的,就在眼前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