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云宝犯错,官府上门
    苏浅浅感觉胸腔里似有一团火在烧。


    她胡乱地用衣袖蹭过嘴角,仍在安抚苏云,“娘没事,吐点血而已,死不了。”


    死不了,又是死不了,非得死了才是大事么?


    “娘亲,痛痛,呜呜呜……”苏云双手捧着苏浅浅的脸哭唧唧,眼眶里噙着晶莹的泪花,“都怪我,没有照顾好娘亲。”


    傻小子!


    这跟他有什么干系?


    可是云宝抽抽搭搭,哽咽着碎碎念,“赵婶凶巴巴,不给吃不给穿,还净让我们干活……打猪草,洗衣裳,挖地种菜……娘亲自己不够吃,还……还藏起来偷偷塞给云宝,都是云宝不好……”


    他肩膀一抖一抖,眼泪大颗大颗滚落。


    换做往常,楚宵琰该是呵斥他男儿有泪不轻弹,当下却面色凝重。


    赵婶?


    村头遇到的那市侩妇人吧?


    贼眉溜眼,看着就不是好相与之人。


    只是没料到,苏浅浅与苏云二人,竟落魄到这等地步!


    苏浅浅张口闭口就是银两,或是受够了苦难,生出的一种自我保护罢?


    “云宝乖,不哭昂。”苏浅浅杏眼温柔,沾染了血迹的手抚触过小奶包眼睑,“娘啊,是福大命大之辈,阎王爷收不走。”


    原主这个短命鬼,命数已尽,看来她续命之法,孕养之策,当提上进程才行!


    她在心头盘算,身侧站立的颀长男子,隼目愈发沉冷,“日子如是艰难,哪怕这般,你也不愿随我入京?”


    苏浅浅一挑眉,揶揄道,“楚大人不还泥菩萨过江么?”


    楚宵琰险些跟着吐血……


    这女人,就算半只脚踏进了棺材,嘴上依旧不饶人!


    “聒噪!”


    他兀自弯腰,将女人打横抱起。


    “我可以自己……”


    苏浅浅双脚悬空,一阵失重感袭来,连忙又揪住了楚宵琰心口的衣裳。


    不等她说完,男人淳厚的声线是不容反驳的凌厉,“逞强解决不了任何问题!你若死了,有心抢孩子也无能为力!”


    确实是这么个理儿……


    苏浅浅不再妄动,卸下防备后,疲倦颓然趁虚而入。


    她眼皮子沉重,楚宵琰将她放回到软塌上,取来苏浅浅珍藏的草药,苏云舀了些蜂蜜放在水瓮里搅拌。


    “娘亲,喝水。”


    小东西踮着脚尖,双手举起水翁,奶声奶气,软萌无比。


    苏浅浅深谙,身子骨底子差,长久亏空,且命中无福,不是喝点蜜水,服下药物就能找补回来的。


    但她怎能让云宝担心,强打精神接过水翁,一饮而尽,赞不绝口,“有云宝照料,为娘好多了!”


    “真的吗?”


    苏云大受鼓舞,苏浅浅抬手压在他脑袋顶,“但是为娘困了,想睡会儿,云宝要学会自己消遣,找点有意义的事情做,知道吗?”


    “哦。”


    苏云懵懵懂懂,什么是有意义的事?


    对他来说,娘亲安然无恙,才是最有意义的!


    四合村有个老郎中,村里人有病有痛,都去找老郎中取药。


    夜幕四合,苏云偷偷拔下苏浅浅一根头发丝缠绕在食指,娘亲说过,只有她能出入迷魂阵,旁人若想畅通无阻,需一种带着她气血的媒介物。


    坏人在追杀坏爹爹,坏爹爹是不能出山的,但而今娘亲病重,男子汉,就该肩负起保护家庭的重任!


    苏云想过了,他身形矮小又是夜,不容易被人发觉,他直奔打谷场,去找老郎中,不跟坏人照面不就行了么?


    好巧不巧地,赵翠娥请来的道人正在打谷场做法。


    “咦?”远远的,苏云就见火光滔天,那须发皆白的老者,在一方祭台前嘀嘀咕咕地不知在念叨什么。


    “轰——”


    一把糯米撒出去,火苗窜得三丈高。


    赵翠娥与县衙的人,欢呼雀跃,拍手连连。


    这些人在干嘛?


    苏云缩紧了身板,不敢再靠近。


    但老郎中的医馆就在谷场后,他萌生了退意,脚步后撤,忽而,眼前浮过娘亲憔悴的面容,苏云蓦然顿住。


    好容易下山,若带不回药,娘亲会不会死掉?


    他要娘亲好好活着!


    念及此,苏云鼓起了腮帮子,孤注一掷,绕开谷场,偷偷摸摸前行。


    “那是什么?”


    “狗熊吧?”


    围在谷场周遭的捕快少说有五六十人,有人发觉了黑夜中鬼鬼祟祟的身影,却满不在意。


    偏生惊动了刘晓,他凝神望去,骤然一怔,旋即一巴掌扇过去,“什么狗熊!那是个孩子!”


    ——


    “放开我!你放开我!”


    原本风风火火的一场法事,却被孩童的叫喊声打断。


    苏云蹬着小腿,张嘴咬想咬刘晓,可惜够不着。


    “小毛孩,首辅大人就这么放你出来?”刘晓只觉柳暗花明又一村,有大师在,又有了这孩子,还怕拿不住山上那位?


    赵翠娥比刘晓更加欢喜,跟过大年似的,“云宝啊,云宝,让我说你什么好,天堂有路你不走,地狱无门你偏来投!”


    说罢,她不忘向王之伊恭维,“青天大老爷,大师显灵啊!大师显灵!”


    王之伊方知这白白净净的米团子,竟是楚宵琰之子,亦是一扫郁态,“走!进山!”


    洞崖中,苏浅浅冷汗涔涔,噩梦连连。


    一会儿是猪圈里昏天暗地的日子,一会儿是登山处安全锁断裂……


    再一转眼,竟是云宝被人牙子带走!


    “别碰我的孩子!”


    苏浅浅惊乍坐起,呼吸急促,心有余悸。


    洞中一片黢黑。


    她摸了摸身侧,空空如也。


    苏云呢?


    黑暗中悉悉索索的动静,不多时,掌了灯。


    烛火悠然,男子如玉的手在烛光中明暗交叠,他默不作声地调制了药汤,送到苏浅浅跟前。


    这是什么?


    一股子难闻刺鼻的味道直冲天灵盖。


    她捂住口鼻,居高临下俯视着她的男人,冷声道,“白芍、黄芪还有鸡血藤。”


    原来他会些医术的。


    苏浅浅诧异,不过转念一想,首辅必然博学多识,自然方方面面都有涉及。


    “谢谢。”


    干巴巴的一句,苏浅浅接过碗,咕噜噜喝个底朝天。


    待到碗中只剩药渣子,她方问道,“云宝呢?”


    “嗯?”


    楚宵琰目光偏了偏,看向她身侧,剑眉紧蹙。


    熄灯前,苏云分明伏在苏浅浅身侧的。


    那孩子!


    顷刻间,楚宵琰已是警铃大作!


    前有苏云做标记逃离梅落轩,不无有种可能,或许……


    二人想到了同一个点上。


    不约而同地看向对方,心中已是拔凉拔凉。


    顾不上歇息,苏浅浅仓皇地披了件衣裳就往外赶,着急上火,语气难免夹枪带棒,“你说你一个大活人,孩子溜出去你也不知道!”


    “要是云宝出了事,我跟你不共戴天!”


    楚宵琰想说,这洞中也不止他一个大活人……


    但苏浅浅有伤在身,又是个女流之辈,暂且不与她计较,话在嘴边转了个弯,“先找到孩子再说!”


    洞门大开,一轮血月当空。


    二人还未启程,山林中就传来了呐喊——


    “楚大人,小公子在我手上,下官特意来完璧归赵,还望楚大人面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