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宵琰将鸡汤送到嘴里时,苏浅浅回到软塌,端详着扳指姨母笑。
楚宵琰觉着,苏浅浅厨艺不错时,她正将扳指套在自己大拇指,独自欣赏。
楚宵琰祭了五脏庙,苏浅浅这才收敛。
她笑眯眯地盯着楚宵琰,宛若良家贤妻,“大人,吃饱喝足了吧?”
口蜜腹剑!
楚宵琰优雅地擦拭过薄刃的唇角,目若深海,“但说无妨。”
上道!
苏浅浅喜欢跟聪明人打交道,笑意愈浓,“风光大好,莫要辜负,我们出去活动,活动?”
嗯……
这女子,一肚子坏水。
楚宵琰靠着崖壁,环着双臂在胸前,假寐着声色慵懒,“本官困乏,不便动身。”
苏浅浅错愕,这狗男人学精了!
得,看来是套路不得。
苏浅浅沮丧地趿上布鞋,拍了拍翠绿的纱衣,“云宝诶,你可愿随为娘周游这大好河山?”
“嗯!”
苏云重重颔首,俨然是忠心的狗腿子。
苏浅浅脚步轻快,布鞋上绣着的蜡梅针针细致,还是赵翠娥送来的。
她而今虽不算富足,但也算小有起色。
若是当了这枚扳指,发财不是梦……
这福地啊,还差些味道,若添一凉亭,再加个秋千,沟渠处建座假山,不说世外桃源,那也是隐世雅居。
酉时将至,微风和暖。
苏浅浅翻出了两条麻绳,走到靠断崖处的歪脖子青松下,横竖丈量。
“娘亲,这是干嘛呀?”
苏云脑袋左歪歪右歪歪,不是说周游大好河山吗?
他还以为再去山林中寻宝……
“做好东西!”
苏浅浅东瞅西看,开阔地外的一根粗壮的木头,是她之前砍下来闲置的。
她睁一只眼闭一只眼,隔空比比划划。
时而点头,时而沉思。
苏云摸脑袋,看不明白。
忽然,苏浅浅一拍手,“就它了,杨树厚实,做梁柱最合适!”
她一直都是个实干派,快步而上,出了篱笆院,着手将木头扶起来。
嘿——起——
她卯足了力气,巴掌大的脸憋得通红。
云宝眼见着苏浅浅吃力,忙不迭去扶,却被苏浅浅遣走,“别过来,离这远一点。”
若是她扶不住,这一米多长的实木砸下去,云宝就变成云宝干了!
云宝止步,心疼亲娘,撒开小腿往洞崖跑,“坏爹爹,你倒是帮帮忙呀!”
楚宵琰掀起眼帘,小奶包逆着光小跑来,那急切小模样,五官皱成一团,却是心系苏浅浅,“坏爹爹,你动动手,帮我娘把木头搬进来好不好?”
苏浅浅是给这小子吃了什么迷魂药,富贵荣华皆浮云,一心只向着那女人!
楚宵琰沉着俊脸不动弹,苏云扯着他衣袖苦苦哀求,“去嘛,去嘛,去嘛!”
想修一个凉亭不容易,苏浅浅总算是将木头扛在了肩上。
楚宵琰伫在洞口高处,乜眼扫去,不为所动。
所谓帮忙就是做这等粗活?
他御前首辅,一人之下,万人之上,来做苏浅浅的免费劳动力?
哼!
轻哼一声,他打定主意,绝不再管苏浅浅闲事,是她算计在先!
然而,苏浅浅太高估了自己的身子骨。
重物压肩,她双腿颤抖地扛着树,一步又一步,可惜大树不听话,不是这头压过去,就是那头塌下来。
一会儿顾头,一会儿顾尾,还要留意重心。
稍不注意,竟是踉跄后退,反倒是树干要将她整个人撬起来。
眼看她就要摔倒,还不肯撒开那根木头,楚宵琰沉声怒喝,“不要命了?”
“诶?诶?我的妈呀……”
苏浅浅倒是想抽身,奈何脚下拌蒜身已不由己。
惊慌失措的音节中,她彻底倒下去。
电光火石间,一道月华般的身影扑来,一掌拍在树干,顺势揽住了她的腰,下一瞬一个侧身,将苏浅浅捞回怀里。
人在危机时刻,都会下意识地去抓一些自救的东西。
适才,楚宵琰的堇色衣衫,正是苏浅浅的救命稻草。
她惊魂未定地靠在男子怀里,鼻息间,檀香与草药味糅杂,浸人心脾。
一瞬间,她抬头,望着的是楚宵琰深刻的下颌线,薄唇如弯弓,鼻梁挺拔,那睫毛居然跟云宝一般纤长……
美男子,偶像剧,旋转,旋转……
苏浅浅想象的画面,在须臾间破碎。
站稳身的楚宵琰脸比锅黑,“你是不是蠢?”
嗯?
苏浅浅头上一个硕大的问号。
对于楚宵琰仅有的一点滤镜淬得渣都不剩!
她当即退后,脱离了他的怀抱,悻悻然道,“还不是某些人冷眼旁观,逼不得已,我这手无缚鸡之力,形如弱柳扶风的妇道人家,只得亲力亲为。”
楚宵琰??
怎么成了他的错?
“坏爹爹,略略略!”小孩子不分是非,娘是天,娘说的就是圣旨!
苏云搀扶着苏浅浅把自己当拐杖,不忘冲着楚宵琰扮鬼脸。
母子俩倒是一条心,同仇敌忾,楚宵琰人生鲜有的后悔。
当然,苏浅浅的埋怨,只是玩笑话调侃。
不知还要在后山住多久,当然要面面俱到,让自己的窝舒适宜居才好。
院子的花圃旁,云宝扶着苏浅浅坐下,双眼一瞬不瞬地盯着她,担忧毫不遮掩地呈现在脸上,“娘亲,你流了好多汗,云宝给你打水洗洗……”
苏浅浅乐呵搞楚宵琰心态,也欣慰苏云的懂事体贴。
她嘴角上扬,甚至觉得这样的日子温馨惬意……
拂了拂手,刚想对云宝说“去吧”,但“去”字卡在唇边,喉间骤然漫上一股子腥甜。
“噗——”
殷红的血,洒落在泥地上。
山林间,是苏云失声尖叫,“娘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