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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孟禾璧赶到基地的时候,严霁凌正在基地办公室和许维之谈话。

    六月的暑热将天闷的燥热,知了攀在树上吱吱叫着。孟禾璧走的一头汗,上身的修身半袖粘粘乎乎的罩在身上,她急迫的推开会议室的门,喊了声:“妈!”

    果农的种植区要杀虫,她推开门带进来一股化肥混着杀虫剂的味道,严霁凌下意识皱眉,抬手挡了下鼻子:“你喊什么!”

    自从前几天的事儿,孟禾璧没有联系过家里,严霁凌也没有给她打过电话,母女关系降至有史以来的最冰点。

    孟禾璧了解严霁凌,在家里当老大当惯了,只有别人给她低头的份儿,没有她给别人低头的时候。孟禾璧一直僵着不愿意退学,严霁凌也不会真不要她,而是要亲自来找许维之谈。

    “小孟你来了。好好和妈妈说。”许维之这厢也早已不堪重负,只说希望她能将严女士带出去,她要开会了。

    孟禾璧满怀歉意的鞠躬,语气沉沉:“对不起,许老师。”

    许维之摇摇头,深有同感的拍拍她的胳膊,一时难以开口安慰她。

    东亚的女性的普遍困境,不是她三言两语能改变的,也不是她想帮就能帮的。

    许维之:“该说的我已经和你妈妈说了,但严女士十分固执,不能轻易说动。目前距离开学还有三个月的时间,你还有时间和你的家长协商。记得,千万不要硬碰硬,严女士也是一位很有自己主见的女士。”

    孟禾璧点头:“好。”

    园区外用木架子加了一条林荫/道,攀着三角梅和爬藤月季。从前她经过这条小径总会放慢脚步闻闻花香,放松一天中学习打工的疲惫。但是今天她疾行于其中,脚步快的几乎下一秒就能将严霁凌送走。

    “你说话呀,哑巴了?”严霁凌心里堵着气,孟禾璧越走越快,她跟不上,只好在她胳膊上不轻不重的拍了一下,顺势想拉住她,让她走慢一点。

    然而就像是条件反射,孟禾璧直接甩开母亲的手,一双眼清凌凌的看着她。

    严霁凌一怔,紧接着就是立刻把她往自己身边拽,低呵:“你干什么,还真想不认我这个妈了?”

    “妈妈你为什么就不能放过我?你知不知道,我真的很...”

    孟禾璧绷着脸,一忍再忍,最后终是忍不住,站在基地门口声音嘶哑的低喊,最后一个词她没有说出口。

    她从没有想过,自己会那么丢人尴尬。

    刚次才站在会议室门口,怎么都迈不开步子进去,一股浓浓的屈辱感与丢人感,像一盆迎面而来的粘稠热果酱兜头浇在自己脸上身上,擦不干洗不净。

    严霁凌一直是个体面的人,她从没想过,她真的会来基地闹。她甚至不知道严霁凌是怎么找到基地的地址,又怎么蹲好了许维之会来基地的时间。

    而这一切,光稍微想一想都让她感到窒息。

    “怎么了,你觉得我来给你丢人了?”严霁凌听懂她话里的意思,用力将她拽回来,指尖点着她的脑门,咬牙切齿又难掩哽咽:“我真是白疼你!我全都是为你好知不知道!”

    难道她以为自己这一上午、这几天就很好受?

    这两天她在家里辗转难眠,每当想起孟禾璧的叛逆和假装乖巧,她心中都有莫大的恐惧。

    孟禾璧太不受控了,她和溶津完全是两种类型的孩子。溶津的每一步都可以被预见,不像她,不知道什么时候就会离经叛道。

    自己和丈夫年纪大了,没什么大的愿望,只希望儿女绕膝,安安稳稳的,难道她做错了吗?

    “可我不用你为我好!”

    孟禾璧扎着从母亲的桎梏中挣脱,向后趔趄几步,后背直接撞在基地的大铁门发出沉重的“咚”的一声。

    看她受伤,严霁凌也想上前扶她一把,结果被孟禾璧再一次挣开,忍着后背的疼:“这个学我一定要上!”

    “你敢!”

    “我有什么不敢!哪怕断绝关系我也要上。”孟禾璧的声音越来越大,她不怕被人看,也不怕丢人,但她一定要讲的足够大声,足够镇得住严霁凌。

    一时间,小径的回廊里都是她的声音,不管不顾的,声嘶力竭的。

    严霁凌痛心疾首,伸手就是一个耳光,形迹也癫狂崩溃:“那我就天天去你学校闹!”

    孟禾璧浑身的血都冷凝,脸上却火辣辣的疼。

    她连连后退了好几步,简直走投无路:“那你就是在逼我死。”

    /

    许维之忧心忡忡的做完自己的研讨发言,最后还是不得不线上告假,说有个学生家中出了些事,她要去帮忙处理一下。

    基地主任在另一间会议室看投屏,和那头的陆明影取笑:“陆总您看,许教授就是这样,把学生当自己的亲女儿亲儿子,这对项目不得更上心?”

    许维之苦笑一声,“小姑娘求学不易,能帮一把是一把。”她说的时候没注意视频那头的陆总眼中倏然凝重的神色,只将自己投屏的PPT关掉,“那我就先下线了,各位继续讨论。”

    “好,许老你先去忙。”

    许维之的线上视频一直由另一位硕士生操作,一时还没掐,她抱着电脑问一直等在门口的刘平,远走的声音越来越低:“她妈妈走了吗?现在什么情况?”

    “没走,阿姨打了师姐一巴掌......”刘平声音着急。

    “什么?”许维之惊愕,高跟鞋踩的更快,“我去看看。”

    基地主任都没太在意这点小插曲,这不在他管辖范围。总归闹不出大事就行,再说家长里短,他想管也管不了。

    “陆总,那我们今儿就到这儿还是继续讨论?”主任问了声。他一会儿也有点教务上的急事。

    陆明影客气的摆摆手,眼底压不住焦躁:“您忙。”

    ……

    孟禾璧没想到许维之去而复返,还将自己挡在身后。

    “老师...”

    “别怕。”

    许维之匆匆赶来,不忍看她微肿的脸,再好的脾气也难以忍耐。她看向严霁凌,语气硬了几分:“严女士,我们去办公室聊聊吧,我去请副校与您谈。”

    严霁凌冷哼。

    办公室里,严霁凌和基地的校领导单独一间,许维之和一位基地助理陪孟禾璧去另一间。刘平和两个师妹去果农那里借了药膏,想给她脸上涂一点,被孟禾璧拒绝了。

    “不用了,谢谢你们。”涂了有什么用?治的了脸也治不了心。还不如就让她顶着这样的伤,好时时提醒自己的自不量力。

    许维之见她陡然的颓败与消极,也不禁叹气:“副校去和你妈妈聊了,我们先等等。你放心,按我的意思,肯定会尽力保你。”

    但顿了顿,许维之又说,“可这终究是家事,最终决定权不在我们。唉,小孟,不是老师说你,谈判也要讲究方法,不能硬碰硬,你和你妈妈的脾气太像了,哪有动不动就说要死要活的,得了这么多年的书,你就读出这么个结果?”

    那会儿刘平一直悄悄跟着孟禾璧,怕她有个什么好歹。尤其是听到基地铁门那“砰”的一声,连忙跑过去,一过去就看见师姐被狠狠甩了个巴掌,整个身子都歪了过去,紧接着就是一句“那你就是在逼我死。”

    当时刘平一听就觉得糟了,立马回来告诉许维之,许维之也担不起人命事儿,赶紧从会上下来,立刻联系了今天正好来基地视察的副校。

    此时孟禾璧神经已经紧绷到极限,听着许维之的话,她忽的掩面,肩膀一抽一抽的抽泣:“可我真的没有办法了,老师。”

    她第一次感受到在原生家庭的道德倾扎下,自己是那么的无力苍白。可她根本想不到任何的办法能解开这道家长里短的难题。

    她还能有什么办法呢?

    副校和严霁凌聊了近一个小时,最后也被这位胡搅蛮缠的女士搞得头大,捂着心口一脑门汗的来找许维之,严肃说:“实在不行就让她退学,你知道人家家长说什么吗?说她女儿现在要被逼死了,再念下去得出人命!”

    许维之连忙解释:“齐校,不是这么回事,她那是气话,她妈妈逼得太紧了,她急了才那么说的。”

    “那也不能有这种想法啊!心智这么脆弱,将来怎么扛得住读博的压力,这几年读博跳楼的还少?老许,我也劝你,好好想想。万一将来真扛不住了,你可是她第一责任人。”

    一时间,所有的责任又全倒在了孟禾璧身上。

    “齐校。”许维之气结,想再多聊聊,副校电话响了,他指了指自己的电话,示意她自己还有事。

    许维之无奈,只得放弃。

    “老师,我想先回去了。”

    孟禾璧不知什么时候开始站在她身后,大约已将副校的话听了个明白。

    小姑娘眼红的像兔子,却强忍着不叫眼泪落下来。

    她想放弃了,她知道自己斗不过严霁凌。

    “你...”许维之欲言又止,最后什么都说不出来,只好抱抱她,“那就先回去休息吧。有困难,给老师打电话。”

    孟禾璧扬起一个叫她不必担心的笑来。

    话是这么说,许教授又能有什么办法呢?谁又能劝得动严霁凌?

    /

    浑浑噩噩的走在出基地的公路上。

    正午的阳光正灼热着,她头脑发晕,每走一步都显得格外沉重。

    “打算走到什么时候。”一道冷肃又低沉的声音从前方传来。

    她抬头,被炙烤的连空气都弯曲的公路上,立着一位西装革履的陆先生。

    他表情冷沉,好像在气她为何这么不爱惜自己,也不撑把伞。

    孟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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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璧勉强扬了扬唇,扯出一个意料之外又坦然接受的苦笑:“您又知道了。”

    只是有时候她也想不明白,陆先生至于在她身上花这么多功夫么?

    这番消息是从哪打听来的,又是谁告诉他的。当真神通广大。

    陆明影被她的苦笑刺痛,仅仅一眼,刺破了他的不愉,换成了满心满眼的心疼。

    他错了,是他对她太凶。

    “我带你去看医生。”他走过来,忍了忍,还是牵过她的手,在灼灼烈日下她却一手冰凉,可见内里得有多么躁动虚浮,只怕要低血糖。

    意外的,孟禾璧笑了下,竟然没挣扎,反而迎上他的眼睛:“好啊陆先生,您现在要睡/我我也没意见。”

    被命运反复玩弄的她,从一坑掉入另一个坑,连个喘息的时机都没有。

    既然如此,她还有什么好反抗的。躺平好了,也许睡过一晚,他尝了鲜,就能放过自己了。

    四下阒然,陆明影眸色沉沉的看着她,带着些愠怒。他竟不知道,一向坚韧又娇俏的人,也会有想自毁的时候。

    “去哪?”

    骤然被打横抱起,孟禾璧心里吓得直发紧,脸上却装的不动声色,甚至干脆破罐破摔的闭上眼睛,坚硬的被抱进他怀里,随口要他的答案。

    陆明影气的直轻笑,也不辩:“酒店,睡你。”

    齐阳看着陆明影将人抱进后座,迅速看向前方,尴尬:“陆总,我们去哪?”

    陆明影低头看她一眼,随后捂住她支棱着的耳朵,低声:“去医院。”

    此后一路,孟禾璧都被迫蜷在陆明影怀中,闻着他身上淡淡的檀香味,最后她自暴自弃,甚至睡了个囫囵觉。

    等她醒来后,车已经到了医院的停车场。

    “醒了。”车上只剩下陆明影,他手还在她腰上,灼热的,难以忽视。

    孟禾璧神思片刻清明,连忙从他肩上爬起来,却没甩掉他搭在自己腰上的手。

    “不是要去酒店?”她不自在的动了下,也离他更远。

    “你急什么。”陆明影似笑非笑的看向她,将人按的离自己更近些,呼吸沉沉的打在她耳廓:“我没有白日/宣/淫的癖好,难道你有?”

    孟禾璧立刻瞪他。

    陆明影摇头失笑,立刻放开她,就差举手投降:“先治病,别的不急。瞧瞧你的脸,现在像只小猪。”

    孟禾璧几乎要气死。

    好。

    他骂她是猪头。

    下了车,陆明影自然而然的牵过她的手,孟禾璧僵了下,心想今晚还会有更过分的,也就由他去了。

    陆明影扬眉轻笑,任由她误会自己。

    挂了急诊,陆明影护着她,就差让她看病时也坐自己腿上,不要被来来往往的病人碰到。

    医院总是不干净的。

    给顾长川看病的综合专家刘大夫从住院楼赶来,看了看孟禾璧的脸,没大事,只开了一支软膏给她,笑呵呵的:“没事,就是脸颊有些肿/胀/充/血。冰敷涂药就好了。”

    陆明影连忙与他握手:“那就好,多谢您。她今天总说胡话,我还以为伤到了脑袋。”

    孟禾璧:...

    刘大夫揶揄一笑,拉住他:“放心吧,小姑娘年轻,比你都健康。倒是你,来了也不带上去给你姑姑姑父看看?老顾看见了一定高兴。”

    陆明影回头瞧了一眼,见她冷冷瞪着自己,眼珠子都要瞪出来,不禁失笑,扶着刘大夫出门:“下次吧,她今天受了大委屈,且得哄。”

    刘大夫也从年轻时候过来,表示理解:“那你可得抓紧。”

    陆明影:“放心,就这一两天。”

    从医院出来,孟禾璧的气势肉眼可见的颓了下去。具体表现为磨磨蹭蹭的不肯上车,说想回自己朋友家,然后被陆明影强行塞到了车里。

    “做人要讲诚信。”他松了松领结,又正儿八经的推回去。

    孟禾璧红了脸,也红了眼,强撑着与他谈条件:“陆先生,就一次,我只能答应这一次。之后您要放过我。”

    她极力不让这场觉变成一桩皮/肉/生意。

    女性也可以有性/愉悦,她宁愿这只是两个人的荒唐一夜,也不用这个与他兑换什么。只求他尝过一次,能放过她。

    齐阳已经识趣的提前下班,车里除了陆明影没人能听见她这番遮遮掩掩的荒唐言。

    陆明影偏头看她,眸中是潭水三千化不开的晦沉墨意。视线细细描摹她的脸,他喉头滚动几分,心想,真是个小傻子,她哪里还跑的了。

    但他没打算在这时候教她。

    陆先生极坏极坏的顿了许久,像是真的在认真思考,直到最后按着她的肩过来。他嘴唇难忍的轻碰她耳廓,声音喑哑又霸道:“就一次。你未免太小瞧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