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3. 13
    齐阳带着孟禾璧一路从地下车库上去,三十三层,董事长办公室。

    正如陆明影交代的那样,他们坐他的私人电梯上来,期间没有遇到一个人,从电梯门一出来,就是他的办公室。

    银白色的铭牌,上面整整工工整整写着黑色描金的大字,挂在高大严肃的棕黑木门正中间——

    陆明影董事长室。

    孟禾璧看见这几个字的时候脚步不由得顿住。

    她真的能进去吗?

    陆先生是年纪轻轻的董事长,自己只是一个普通的学生。

    这样别人求都求不来的门,她说进就进,真的不会付出代价吗?

    这世上的一切都是等价的才对。

    不过片刻犹豫,齐阳没给她更多反悔的时间,已经敲开了陆明影办公室的门。

    “请进。”一道低沉严肃的声音。

    像是刚从刀光剑戟的董事会上下来,不同于每一次见面时候的松弛温润。

    “陆总,孟小姐来了。”齐阳引她进去。

    他在工作。

    陆明影手上动作不停,他还需审阅最后一份文件,见人来了,抬头示意她先坐,眉目间带着些淡淡的疲惫与清贵。

    孟禾璧见状不由得挺直脊背,跟着齐阳的引导坐在正对着办公桌的皮质沙发上。

    这里应该是会客区,会客茶几、皮质楠木扶手沙发,甚至她手边还有一个茶台,上面摆着成套的茶具。只不过腿下的皮质沙发冰凉,周遭弥漫着淡淡的烟香和茶香,她落座时一抖,有种坐老虎凳的错觉。

    “自己待一会儿,我马上就好,好吗?”隔着不远的距离,对面伏案批文件的人忽然抬起头,笑着和她解释,温和像哄小孩一样。

    几日不见,陆先生一如往常。

    孟禾璧刚经历过母亲的怒吼与谩骂,现在听见如此温和的语言,几乎被他的态度搞得无所是从,忘了自己是来做什么,只好捏着手里的牛皮纸信封点点头。

    收到小姑娘的回应,陆明影视线在她身上梭巡,见她怯怯的坐在那里,微微扬起唇角。

    好乖一个。

    齐阳将她送进来就暂时离开,一时间诺大的办公室就只剩他们两个人,孟禾璧低头看手机,陆明影工作。

    当情绪被突如其来的意外悬置,人也会诡异的冷静下来。

    孟禾璧明显感觉到,坐在陆先生办公室的这二十分钟里,她从家里带出来的、一肚子波涛起伏的情绪被一点点压了下去,最终趋于平静。

    她忽然就有点不想问他了,好像这样稀里糊涂的也挺好的,这世上又哪里来那么多答案。

    万一她问了,反而挑明了怎么办?

    过了一会儿齐阳送来果汁,孟禾璧在家吵了一下午,又哭了一下午,实在口干舌燥,思衬再三,与齐阳要一支吸管和一杯白水。

    解渴还是白水最管用。

    齐阳认为自己考虑不周,连忙:“抱歉,我这就去拿。”

    孟禾璧双手合十:“感谢感谢。”

    陆明影就这样看着她坐在沙发上的一举一动。

    连要支吸管和白开水都要反复感谢的人,她的母亲究竟是怎么狠得下心,说出那些伤人心的话。

    “想吃什么,叫齐阳给你订餐,还没吃午饭吧。”他一只手捂着话筒,在电话间隙担心她饿着。

    小姑娘始终正襟危坐,她体态好,一把腰撑的直直的,陆明影看过去,只见她身上颇有一股子面若春红、骨如劲竹的劲儿。

    可是刚才她一进门,他就只发现她瘦了。

    陆明影几乎瞬间想起第一次见到她时的样子。下雨天,她趴在窗前睡觉。丰腴而匀称的皓白双臂套在一件明黄色的改良旗袍里,像极了民国时珠圆玉润的大小姐。

    而今天她穿了件黑色的收腰无袖连衣裙,将她的腰身勾勒的极为严苛,鹅蛋脸也变尖了不少,相比第一次见面时,委实消瘦良多。

    孟禾璧不想给他添麻烦,见他在打电话也不敢出声,只轻轻摆手,口语状:不饿的,谢谢。

    太乖了。

    陆明影笑了声,对着电话那头收尾。

    等到陆明影终于忙完,齐阳也给她带了不少零食来。陆明影走过来,从中拆出一包饼干给她。

    孟禾璧再一次注意到,陆先生有一双极为修长的手指,骨节分明的,晃悠到她眼前。

    “吃一些吧,心情不好也伤胃。”他将拆开的饼干递过来,他手边还放着一些糕点,看样子是准备拆给她的。

    “我吃这个就好了。吃不了那么多。”她将饼干接过来,犹豫说,“我心情,也没有不好。”

    家丑,还是不要外扬的好。

    陆明影笑笑,没有接受她对自己的谎言。

    “齐阳说你哭了,我吓了一跳,心想要有多大的事能把你吓哭。”他起身去泡茶,给她留出充足的进食空间,“我想,不论怎样也要把你接过来。不能叫你一个小姑娘在马路边上哭。”

    “我不会在马路上哭的,又不是小孩。”她低声说一句。

    就算哭也要跑去罗西家,或者找个没人的地方,怎么会在大马路上哭,她又不是三岁小孩子。

    嘟囔完,只听对面低低笑了一声。

    孟禾璧反应过来,脸霎时涨红,瞪圆了眼睛看向对面的男人。

    他在取笑自己吗?

    陆明影立刻收了笑,举起双手:“好好,别气,有火就发出来,能让你发泄一点,也是我的功德。”

    “我没有要发火。”不向别人发泄情绪是她的做人准则。

    只是孟禾璧依旧泄气低头。

    年上的睿智和巧言善辩让她哑口无言,她说不过他。

    “您都知道了吧。”过了会儿,她忽然出声。

    齐先生是他的助理,不可能不与他汇报。

    陆明影洗好了茶,正在第一泡。

    他紧靠着她身侧坐下,衬衫蹭到她的胳膊,扫出轻微的窸窣声:“他是我的助理,上班时间的工作内容若不向我汇报,叫渎职。”

    孟禾璧的胳膊被衬衫蹭到,有些不适的往右挪了点:“可别人的家事不算他的工作内容。”

    “你的事也不算吗?”陆明影感觉到她的排斥,虽还带着笑,眸色沉了几分。他漫不经心的偏头睨她,也姿态疏懒的,拨开迷雾般的向她提了今天的第一个问题。

    他思前想后,觉得是时候走一步明棋了。

    茶台上的茶好像泡好了,太平猴魁的清香味被装在青瓷杯中,光凭味道也能闻出是雨后的新茶。

    孟禾璧被他望着,心中鼓噪不已,面上却眨眨眼,忽然鼻尖耸动,“好香的茶。”

    她小动物一样寻着味道闻,刻意的缓解某些问题带来的尴尬。

    陆明影被她逗笑了,因她的抗拒而产生的不悦也散了不少。顺着她的话岔开话题:“从柳老板那里拿的,你喜欢,今天走时我给你带点。”

    “不用了,我懒,等不及几泡几泡的出茶香。普通的碧螺春就好了。”孟禾璧忙摆手,欲盖弥彰的找出手机,找着了又惊讶:“都快六点了,陆先生,我先走了。我晚上约了相亲对象吃饭。”

    “喝完再走吧,泡都泡了。”陆明影轻轻拉一把她的手腕,重新将人带回到沙发上,慢条斯理的力道中却有些不由分说的强势。

    几次三番的抗拒,还撒谎,她哪来的相亲对象?

    孟禾璧手腕被短暂禁锢一瞬,有些惊愕诧异的看向陆先生。

    “对了,齐阳说你有东西要给我,是什么?”他若无其事的起身去拿茶壶,回来时继续坐在她身边,只不过这次保持了合适的距离,没有叫她不舒服,却也没叫她离自己太远。

    孟禾璧抿了抿唇,身上不禁发凉,有些犹豫该不该说:“没什么,就是实验室的门禁卡。”

    “哦,你不想要了?尝尝。”陆明影语气平静的给她续了新茶端过来,意料之中般的笑了,一双眸子望住她,“还没谢谢我,就着急拒绝我。看来礼物没有送到心坎上,是我不好。”

    孟禾璧猛的抬头,感觉浑身的血液都冰凉了,脸也虚白了不少。

    陆先生这是什么意思?

    陆明影将她的表情收入眼底,眉心微拧。

    他的确打算等公司的事情都落定,就与她挑明的,左不过就是一层窗户纸,捅破就捅破了,他们男未婚女未嫁,李家的愣头青也被他解决的一干二净,谁都碍不着他们。

    但现在看来,小姑娘显然没做好准备,她看起来还不太想接受他,甚至要撒谎。

    所以,就算没有那个李简之,她也不愿意接受他吗?

    孟禾璧的确不会接受他,但也不知道怎么与他说明白,她甚至敏锐的察觉到,不能再拿李简之当挡箭牌。

    “我想回去了,陆先生。”她只好说。

    虽然她现在想回家,也显然回不了。

    陆明影也清楚这一点,一双眼看向她,语气平静:“你去哪?”

    “去哪都好,我想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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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声音里有些哭腔,她害怕了。

    孟禾璧有种要被他拆吞入腹的错觉,她觉得自己现在说什么都是错。她真是太自不量力了,竟然会觉得自己能够摊牌,甩下卡后全身而退。

    是她太把沪市的陆先生当回事,以为他一直都那么温和友好,谁知道徽南的陆先生根本不是那样的人。

    眼看着人要哭,陆明影心中再多的心思也瞬间偃旗息鼓,无奈叹气:“想去哪,我送你。”

    /

    第不知道多少次坐陆明影的车,除去前几次的紧张,忐忑与逐渐平和,她现在心里又多了一个感觉——恐惧。

    好不容易碍到他将自己送到罗西楼下,忙不迭的就要跳车。

    陆明影见她这样子,表情也不好看。

    他跟着下车,见小姑娘脸已经虚白,只有耳垂是红的。

    即便克制万分,陆明影喉结还是滚动几息,忍不住两指夹住她的白嫩的耳垂轻轻捻了一下:“住得下吗,还是我给你重新找个地方吧。”

    孟禾璧被他动作吓了一跳,整个人都猛的抖动,缩了脖子:“不用,住的惯。我就想住这儿。”

    陆明影眸色沉了两分:“好,有需要随时联系。你家的事情也是一样,只要你开口,我都能解决。”

    孟禾璧垂眸,没有应他,只问了他一个问题——

    “陆先生,您的相亲还顺利吗?”

    等陆明影的车已经开出去近一公里,孟禾璧的心跳才逐渐平复下来,心中只剩大祸临头的绝望。

    短暂的清明中,她只有一个念头,那就是一定不能和陆先生搅在一起,搅在一起就真完了。

    /

    此后两天,孟禾璧都借宿在罗西家,死活不回陆明影的消息。

    陆明影大约也明白逼得太紧反而会适得其反,每天的消息只控制在寥寥几条,主打一个慢慢渗透她的生活。

    罗西对这个陆先生好奇:“这什么大老板穷追不舍,你谈谈试试呗,怕什么?”

    罗西是个享乐主义者,对性/事、情/事都十分看得开,某种意义上几乎不在乎对方的身份地位,只顾自己开心就好。

    而孟禾璧则恰恰与她相反,她对爱情不过分保守也不过分叛逆,对于这位陆先生,只冷哼一声:“他两个月前就在相亲了,他又是兴恒的董事长。你说他会娶什么样的女人?”

    罗西乐了:“小说里的联姻呗,娶有钱人家的小姐。”

    孟禾璧也乐了:“上次去沪市出差,他与我说,因为不得已的原因,他需要一个妻子,因为他家里有人身体不好。你说他现在有没有妻子?”

    “那肯定有了呗,都说是家庭原因了,那太爷爷一下令,孙子能不听?”

    罗西说完,对上孟禾璧似笑非笑的眼,表情逐渐凝重,“你是说他八成已经有未婚妻或妻子,想养你当金丝雀?”

    孟禾璧一脸冷漠,将摘好的菜递给她,不想承认也得承认:“是,他拿我寻开心,打发他有钱人的无聊日子。但我不能拿我自己寻开心。”

    她已经过的很艰难了,现在的她无家可归,积蓄微薄,还要面临巨大的家庭矛盾和九月份开学的学费生活费,实在没有心力与一位大老板周旋。

    更重要的是,如果严霁凌和孟元清知道她在外面给大老板当情妇,被大自己九岁的男人玩,是真的会与她断绝关系的。

    千夫所指的罪名,她受不起。

    吃过饭,罗西要出门见客户,她在一家房地产公司做中介,经常满徽南的跑,临出门前问孟禾璧要不要一起,她正好去新区,顺路送她去基地。

    拒绝了陆明影的实验室,孟禾璧还没和许维之那边打招呼,她心想这事情复杂,还是当面说的好。而且和许维之解释完,她还想请老师帮忙推荐一些生物科技或农业科技公司,她得趁着暑假没结束,多赚一些钱,来保证开学之后的学费和生活支出...

    孟禾璧收拾包:“好的西西,你等我一下。”

    她从前天家里带出来的那些散页里找到自己的学术简历,又抽了一个拉杆夹,仔细封好,塞进包里,打算拿给许维之方便她给自己推荐。

    “好了,走吧。”坐上副驾,她示意罗西可以开车了。

    罗西:“ok。”

    等车开到半路,孟禾璧忽然接到一个电话,来电显示刘平。

    接起来一听,刘平的语气格外焦急——

    “师姐,你妈妈来基地了。正和老许说要给你退学,你快点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