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 嘴硬
    院子里。

    陶夭夭和叶蓁蓁在做木雕,各自拿着刻刀雕刻一只野狼的头颅。

    木雕已做了好一段日子,足有十余只摆在房内,要是光线昏黑,恍惚间便要错认成真的狼。

    姐妹俩这两日在修饰微小的地方,再上漆、点睛。

    听到房门敞开的动静,陶夭夭热情招手:“林姐姐,厨房煮了豆粥和野菜饼,你自己拿一下,我们手上脏。”

    “好,你们忙就行。”林见微入厨房,还是没能看见秦著的身影。

    掀开锅盖一看,满满一盆粥和一盆饼。

    “……”

    倒也不必如此。

    她取了吃的便捧着碗站在门外吃,看她们姐妹俩忙活。

    不得不说,两人的手艺可称一字“绝”,狼头栩栩如生,毛发丝丝缕缕跟真的一样。

    陶夭夭嘴巴闲不下来,不必她问就把秦著的事情倒腾个干净:“林姐姐,林公子在家是不是特别勤快。”不需要别人回答,她自顾往下说,“今早鸡还没叫,我就见他出门,往山林那边走了,也不知道干什么去。”

    林见微吞下嘴巴里的饼:“山林?”

    对方既然答应要送她去京城,应当不至于自己跑掉。

    “嗯。东边是山林,山脚下一小片,枝叶都快全部枯掉落,山上夹杂一些枯木,一些常青树,野兽很多。而且那边太干,要是叶子没有被捡完,失火就糟糕了。”

    陶夭夭吹走木屑,眼睛没挪开。

    “西边有一条大河,从我们村子背后绕过,河水还挺急,冬日暗流时常把冰冲破。我们村里的陶窑,就在那边呢,走路得……”

    叶蓁蓁实在听不得她姐这种漫无边际的闲聊,提醒道:“林公子伤势未愈,不知到林里做什么。我们拜托去山林捡柴的陶伯帮忙注意,叮嘱他几句,但——”

    脑海里,秦著那张迎着光也显得格外冷酷淡漠的脸,一闪而过。

    林见微明白她的意思。

    “舍弟自小孤僻,让你们见笑了。”

    她吃完两碗粥,一张饼,又撕了半张,拿着往山林去寻秦著,边走边慢慢吃。

    陶家村称得上世外桃源。

    景美不说,村民还挺淳朴,偶有一两人见着她路过,也不会盯着看,只笑着招呼一声“老乡真早”。

    林见微挂着温婉笑意回应,挎在臂弯的篮子无端就能多出两条瓜。

    等走到林子那边,她半个篮子满是瓜果。

    放眼看去,少年坐在高大的、只剩几片黄叶点缀的干枯枝丫上,背靠着树干,腿微曲,手扶在靴子一侧,指尖压着靴边。

    ——是个随时取用匕首的姿势。

    底下,一位头发花白的老人家在用耙子将枯叶聚拢成堆,估计是要装回去点火引燃用。

    老人家性子爽朗,如同陶夭夭一样,很爱说话。

    从林见微能听见这边的动静开始,对方便一直没有停过嘴巴。

    无端地,她便明白少年的窘迫何在。

    她含笑走过去,三两句便让老人家停止动作,指着那堆他没办法再装的枯叶:“这些,你们可以回家找袋子来装走,点火好用得很。”

    “陶伯放心,我们晚些就弄走。”

    等老人家走远,她仰头看向高枝上的秦著。

    彼时,阳光正烈。

    林见微在树下,逆光看去,只见少年眼眸低垂的轮廓,毛茸茸一圈细碎绒毛。秦著亦低头,撞见一双装满日光的温柔眸子。

    两人谁也没有移开眼睛,直到暮秋的风将背后枯叶堆吹散,向少女后背拍去。

    林见微双手护着脸侧,垂头躲开秋叶。

    不久,视野中便出现了一片黑色的衣摆,随着风翻飞。

    她抬眸去看。

    秦著不知什么时候从树上下来,侧站在枯叶洒来的一侧,为她遮挡。

    转眸,看着少年疏离如远山的淡漠侧脸,林见微笑了,引得对方看来。

    “你笑什么?”

    林见微伸手挥开黄叶:“笑我们犯傻。”

    她试探朝少年伸出手去,对方往后一躲,警惕看着她的动作,眼眸暗光沉底,像是在衡量什么。

    可林见微并没有收手,而是装作不知他的戒备,将手放在少年的袖摆上,只捏住一角,往旁边扯了扯。

    “走,这边躲风。”她转身轻拉着对方,往旁边的小坡走去。

    倘若少年真要挣扎,只需要轻轻一下,她的手就会脱开。

    可——

    他只是僵硬被拉扯着,一步步跟她走上小坡。

    “这里好。”林见微松开手,将篮子放下,敛了敛裙子,坐在草地上,往莽莽野草处指了指,“这边像不像白浪翻滚,江水潮潮?”

    秦著没有坐下,只侧眸往旁边看。

    连绵蒲苇似滔滔一江生,风过处便曳尾摇摆,的确很像浪潮。

    “嗯。”

    林见微没能搭起话,自然转过新的话头,拍了拍旁边草地:“坐?”

    秦著不说话,看着她。

    ——熟悉的、暗藏打量与揣测的目光。

    “你太高,仰头和你说话太累了。”林见微又拍了拍更远的地方,“坐吧,这草不扎人。”

    秦著这才离她一臂远坐下,手肘看似随意搭在膝盖上,实则随时都能顺势往下,从靴子里掏出匕首。

    还真是——

    警惕。

    林见微将篮子提到两人中间,将距离消磨一段,自然微微倾身过去:“吃过东西没,要不要来点瓜果试试?”

    凶兽警惕,想要让对方撤下心防,最好的办法就是不要贸然靠近,而是让对方先习惯自己的存在,习惯自己的味道。

    等对方不因为自己的存在与靠近发出攻击,才好做下一步动作。

    毕竟,凶兽若是愿意让人靠近,何尝不是一种认同。

    “不必。”秦著拒绝,只沉默看山林。

    林见微便也不再试图与他闲话,只擦干净果子,自己抱着慢慢啃。

    秦著听着对方嚼果子的细微动静,“咔咔——”“沙沙——”那种食物混合水迹搅动的声音,让他莫名坐立难安。

    他腾一下起身。

    林见微便也提着篮子起身,咬着果子看他。

    他抬脚往哪走,她就跟着往哪走。

    少女腿不如他长,跟着费劲,脚步也细碎,踩在枯叶上发出密集回响,像一首咏秋的小曲。

    秦著停下脚步,转身看她,眸中透着毫不掩饰的警惕与打量:“你为什么要跟着我。”

    “我怕你丢下我一个人,自己走了。”林见微如是解释。

    骗人。

    她的眸子分明说的是,就算他将她甩开了,她也有一百种方法能找到他。

    秦著沉默。

    他在思索自己要是施展轻功离开,对方追不上,又会做出什么事情来。

    可念头只是一动,林见微肩膀上红色一片的模糊,以及昨晚摔的一跤就在他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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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海交错。

    苦肉计。

    他眼神微动,实在琢磨不透对方不惜自伤也要接近他,到底为什么。

    除去命一条,他身上有什么好图谋的。

    这条命对他来说自然宝贵,可对旁人而言,又值什么呢。

    林见微得寸进尺,将果核丢一边,抱着篮子问他:“你想去哪里,我陪你好不好?”

    “我没想去哪里。”秦著移开眼眸,不再看那张柔弱温婉的脸,“只是想去猎两只野鸡。”

    林见微小跑两步,到他面前:“那我帮忙捡猎物。”

    秋风将少女发丝拂乱,扫过苍白虚弱的脸庞,也扫过那颗红得比血还要艳三分的眉头痣。

    “随你。”秦著抬步往山林里走。

    他现在伤还没好,也不会走进山林深处,只是在外围寻个野鸡野鸭会出没的地方,坐在树上静候。

    不会有什么危险。

    林见微看着少年放慢的脚步,唇角翘了一下,提起裙摆跟上去。

    等走过一丛草时,秦著停下脚步。

    “怎么了?”林见微环着篮子看四周,“物色好猎物了?”

    秦著垂眸,看了一眼脚边的草:“不是,你先走。”

    林见微顺着他的目光看去,“荨麻?”她蹲下,伸手就要摸。

    “别乱动。”秦著用匕首拦住她的手腕,“此物蛰手,痛痒难抵。”

    听他一本正经告诫,林见微唇角的笑意怎么也压不住,眸子莹莹发亮看着他。

    秦著蓦然想起,对方懂医,该比他更清楚此物是何物。

    他抿了一下薄唇,缓缓收回匕首。

    “多谢提醒,我差点儿忘记了自己手指没包棉布。”林见微善解人意地解开他的窘迫,“此物带毒,若是碰上肌肤会有痛痒。可它也是一味药,可适量内服外敷……”

    她甚至背了几个药方子。

    “嗯。”秦著沉默听着她说的话,等她说完,才撑着手起身,“走了。”

    林见微也撑着手起身:“嗯。”

    蹲太久,气血不足,骤然起身令她头目昏眩,失力把篮子掉落地上,人也晃悠站不定。

    “小心。”

    秦著将匕首鞘塞进她掌心里,让她能扶着稳一稳。

    他往前错开一步,衣摆与撞来的裙摆冲在一起,像两朵因风撞在一起的花瓣。

    鼻间似乎又闻到了少女身上浅淡的木叶花香。

    他扭过脸。

    晕眩来得快去得也快。

    等混沌退去,世间重被清明掌管,林见微便松开了自己的手,若无其事弯腰去捡瓜果。

    秦著用匕首挑起篮子:“我来,你站好。”

    他可不想自己毁诺,不能将人平安送达京师。

    林见微没有勉强自己硬来,安静站着,等他捡完,才张开手要接过篮子。

    “我拿就好。”秦著直接提起篮子往前走,“你跟上。”

    林见微唇角勾起,踩着他的影子向他走去。

    “秦著。”她背着手,看着少年背影,“我们现在,算不算朋友?”

    少年依旧漠然:“我没有朋友。”

    林见微看着他提手上的篮子,踢了踢枯草里的小石子。

    “我们可以当朋友。”

    “我不需要朋友。”

    嘴真硬,难搞。

    啧,她更有兴致了。

    少女垫着脚尖,跨过地上的尖锐石头,紧追少年落于身后的影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