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4. 去临安
    室内帐幔茵褥,锦帐绮幄,博山古铜香炉飘出袅娜烟雾,香气清甜。

    韩誊坐在香楠木雕花榻上,手里握着她的腰带,若有所思打量着人。

    画缸旁摆着冰盆,她却感受到男人两道灼热的目光,看得自己浑身不自在起来,胸口还闷得慌,但是小笙不敢在韩誊盛怒的状态下肆无忌惮地大喘气。

    韩誊等了片刻,耐心耗尽:“问你话呢,你自己的东西不见了,也不知道?”

    小笙:“给一位朋友了。”

    韩誊嘴角稍稍翘起,讥讽道:“我猜你的这位朋友是秦珍,她的夫君叫林州吧。”

    小笙立时心慌意乱,道:“我们只是偶然在东市碰见,那姑娘的裙裾被碰坏了,我就将碧玺扣儿赠给她缝衣,仅此而已。”

    韩誊丢开她的束带:“我有没有跟你说过我不喜欢林州,要你离他远一点,你为什么不把我的话当回事。”

    小笙低着头,眼睛看到脚尖,忽然想到,她还没有穿袜子呢。

    韩誊:“过来。”

    小笙警觉道:“你不会想要打我吧。”

    韩誊本就生她的气,闻言竟怒极生笑:“我打你做什么,过来吃饭!”

    小笙腹肚空空,她早就不想跟韩誊剑拔弩张闹不愉快,闻言忙踩着台阶儿顺势而下,十分热情地过去揖坐在韩誊对面,笑道:“那你先启筷。”

    韩誊觑了她一眼。

    小笙却认真看着满桌的美食,有一碟风味儿奇特的熝鸭,是在火上煨煮的荤菜,有点像卤菜的做法,前年她就吃过一次,对它的味道念念不忘。还有炒兔,鹿脯,姜虾与洗手蟹,也是小笙很钟爱的几道菜。

    哎呀!小笙眼睛一凉,果子还有菊花糕,胶枣这些,以及重阳必吃的蓬糕。

    早就听沅瑞嚷嚷着吃“蓬糕”,这道糕点,是采白莲芯煮熟切碎,混合米粉加炼乳蒸熟,出锅时再浇上一勺蔗糖,吃起来甜而不腻,口感蓬软。

    韩誊:“吃吧。”

    小笙听他的意思,仿佛还没有完全消气,她只好小口小口吃着菜,并不作声,菜也只夹面前的,泾渭分明绝对不会越界过去夹韩誊面前的那道拼色脯腊。

    韩誊从头到尾打量她,仿佛怎么看怎么不顺眼,将书摔在膝盖上:“净房不是给你备了那么多套衫子长褙,你怎么又穿这一身。”

    小笙低头看看,她不过就是图便宜,穿常用的款式,圆领窄袖的袍子,哪儿不好吗?

    韩誊:“吃完饭,重新梳头妆面,换套衫裙穿。”

    此时,行菜小幺又进来送菜,这次是刚煨好的火腿肘子,紫苏鱼,和汤色雪白的乳炊羊。

    小笙见韩誊并不动筷,便忖度他今晚不会再吃饭了,恐怕这桌子的饭食都是给她一个人的,遂而胆子渐渐大起来,每道菜都吃个遍,终于,肚皮吃得有七八分饱,不能再吃了,不然会不舒服。

    前两年长身体的那段时间,她天天把肚子吃得圆滚滚的也没事儿,反正在书院放下笔头拿斧头的,体力消耗得很厉害,那时,她中午吃再饱,没到日落,就饿了。

    但这两年她不再蹿个头,抬树劈木这些前期重活儿也轮不到她做,饭量也就渐渐压下来,有时吃太饱,反而加重身体负担。

    小幺儿们躬身将盘碟碗筷都撤将下去。

    她漱了口,又吃茶,正挪过一只绣枕靠着,韩誊却道:“我使唤了人来给你梳头。”

    小笙:“大晚上,梳头做什么。”

    韩誊话音刚落,珠帘窸窸窣窣被揭开的声音就传来,小笙扭头一看,进来几个面容姣好的梳头娘子,她们朝着韩誊福了福礼,便对小笙道:“姑娘,您是坐在这儿梳头,还是到妆奁那边去。”

    韩誊:“就在这儿。”

    “是,公子。”

    她们便不再等陈小笙的意见,直接打开器具,开始摆弄她的头发,拔掉簪子,木梳穿过青丝,又一缕一缕绾起。

    小笙脸盘青嫩,妆娘们替她梳了个轻俏的云鬓,再插支莲叶小金簪,绕粉紫色珍珠布条,颈后还披散了些许头发,紧接着给她推到净房,脱掉青绿色的袍子。

    小笙惶恐,大喊道:“唉姐姐们住手,请住手啊!”

    顷刻间,她就被脱干净了独留一件抱腹,底下着裙,上面再给她套了件轻薄凉快的阔袖圆领长衫子,衣缘仍旧是紫粉相间,和发饰同色。

    收拾妥当,这才将她从净房推出来,送到韩誊面前。

    “公子,好了。”

    韩誊抬头,扫过眼前的少女,仿佛感觉顺眼多了。

    “下去吧。”

    她们将小笙换下来的衣物都拿走浆洗,小笙走到铜镜前,看了看自己这副“陌生”的模样,却也是好看的。

    韩誊用书点点凉榻:“坐。”

    炕桌上有两盏饮子。

    小笙:“这是什么。”

    韩誊:“刚送上来的玫瑰琼露。”

    原来是酒啊,那她不喝了。

    韩誊:“不醉人的,你尝尝。”

    小笙穿不惯裙子,上榻坐时,裙裾不好施展,只能爬着上来,学韩誊的样子歪着身体靠向引枕,端起一盏送到嘴边,却浅尝辄止,不过,这玫瑰饮果然好喝,口感冰凉,酒味也很轻,她贪嘴将剩下的都喝干净。

    “你怎么不喝。”小笙好奇:“你在看什么书。”

    韩誊:“一本地方志,对了。”他问道:“你们这次休沐放假多久?”

    小笙算了算:“如约替郡主打造内室器具,奖励五日假,又恰逢重阳佳节,多加了五日,我们班堂这次休沐十日,我这才第三天,可有的玩儿,明天下午我还要去逛千佛洞。”

    韩誊:“明日随我去临安。”

    小笙被打断好梦,不解道:“为什么?”

    韩誊:“什么为什么。”

    小笙:“我为什么要跟你去临安,让沅瑞陪你去不就好了,京城我都还没有逛足呢。”

    韩誊放下书册,同样不解地看着她:“你不愿同我出游?”

    那倒不是,跟着韩誊出去玩儿,吃住花销,他一定是包管的。只是休沐还剩七日,来回临安与京都之间,也太奔波折腾了。

    韩誊仿佛想到了什么,说道:“带你出去玩儿罢了,你不是从前说还从未离开京都吗。”

    小笙:“那都是小时候的事,你还记得。”

    韩誊:“你的话本公子自然都记得,倒是比不得你,三番两次贴着耳朵叮嘱,你转头就能当耳旁风。”

    小笙笑道:“那就请公子大人不记小人过,饶我这次,以后再也不会了。”她端起玫瑰酒盏,双手递到韩誊面前,笑盈盈请他喝酒。

    韩誊接过,一口饮尽。

    小笙手指拈着菊花糖酥吃:“嗯,这个味道也好,你要不要尝尝。”

    韩誊张开嘴巴,很明显,是要她亲手喂的意思。

    两人之间隔着一张炕桌,她又穿着裙子,有些吃力,只好抻起身体,送到他嘴边。

    韩誊挑剔,他觉得这个糕点不似新鲜的好吃。

    殊不知,不过也就多放了一炷香,有些潮润了,他皱眉道:“别吃了,等着新做的罢。”看到桌案上有木牌,心情突然间变好,道:“我们来摸牌吧。”

    小笙抬眸:“玩儿真的假的。”

    韩誊知道她什么意思,笑道:“我今日可没带钱。”

    小笙:“啊?”

    韩誊:“你们整个‘鲁班堂’不是刚从郡主哪儿挣了一大笔,难不成,重阳还要我掏钱请你过节?”

    小笙心疼道:“这这这……”她抬头环顾四周,不可思议道:“您不会是想等着我付钱吧?”

    这么好的酒肆,吃食和服务,东都城里最好最贵的消遣所在之一。一晚上的花销少说也要一二金,她怎么掏得起啊!

    韩誊:“玩儿不玩儿?”

    小笙:“玩儿!我的腰带呢。”既来之,则安之!

    韩誊:“这里。”他眼尖道:“这上面的玉佩我从未见过,哪儿来的。”

    小笙拿回自己的腰带,从贴袋里抽出一张交子,说道:“许轩赏的。”

    韩誊:“当了!不准留着。”

    小笙也是这么想的,她觉得这块玉佩应当值不少钱呢!

    木牌游戏,两个人玩儿,其实就是简单的点数对碰,抽牌比大小,看点数,也有凑对子的玩儿法,就是纯拼运气。

    今晚小笙运气比较好,接连赢了韩誊不少,奈何他声称没带钱,小笙也不好要他挂账。韩誊挑眉:“得意什么,我要说玩儿投壶,你还有机会吗。”

    小笙洗牌:“是,公子雅量。”

    毕竟投壶小笙是绝对赢不过韩誊的,比了两三年,她就从来没赢过他。只是看她意犹未尽的样子,韩誊大方道:“这样吧,既然是关起门的游戏,本公子就让让你。”

    小笙道:“那你敢让我画脸吗。”

    韩誊:“有什么不敢。”

    小笙早就想报从前投壶输了被韩誊画脸之旧仇。

    她道:“好,再来!”

    这一把,仍旧是小笙点大!

    韩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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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让你画,你敢画?”

    小笙撩下裙子,兴冲冲下榻去:“有什么不敢。”她跑到妆奁,到处找笔和颜料,很快勾兑了一碟青墨过来。

    韩誊:“你……最好别手抖!”他是见小笙不像开玩笑,心中排斥陡然加剧!

    奈何裙子限制她发挥,索性膝盖跪在榻沿,沾墨就要往他脸上画去。韩誊有严重的洁癖,他根本就不想让小笙手里那玩意儿碰到他尊贵的脸。

    一个往后躲,一个追击,一个十分不想被画,一个非要报仇。就这样,小笙强行给他脸上画了朵天青的祥云纹,端详后,她满意地点点头。

    韩誊既不服气,又不得不顺从她,耳廓被弄得绯红,浓密的眼睫像羽扇,他的抹额穗子打在小笙手背,酥酥麻麻痒痒的。很久之后,男人胸膛起伏,瞪着身上的小笙,喑哑道:“还不起来。”

    小笙这才后知后觉,刚才争执得有些激烈,竟然岔开腿坐在了他的腰腹上。小笙收回腿,跌坐在榻上,放下碟子和笔,笑盈盈道:“还玩儿吗。”

    韩誊抖抖衣服上的褶皱:“玩儿啊。”

    他非得也在她脸上画花儿不可!

    但是今晚韩誊运气实在太差,连输好几回愣是没赢过小笙,最后将木牌一丢:“好了,你赢了,随便画吧。”

    小笙却大方道:“算啦,画一次就足够啦。”

    韩誊起身去里面洁面,出来时,小笙正坐在窗栏边吹风。东京城的夜景真美,要是能有人将它们也画下来流传后世就好了。

    韩誊卸了穗子和抹额,朝着床榻走去,屏风后头只设了一盏宫灯,光线就不那么亮。小笙道:“那我睡哪儿。”

    韩誊爬上床:“你说呢。”

    整个室内就一张床,外面那张榻,是没有被褥枕头的。小笙索性往外走,打算再开一间房。却被韩誊一把拉回来。

    后半夜,小笙翻来覆去睡不着。

    就说她喝不得酒,起来灌了好几趟冷茶,又打开窗户,站在风口消凉!

    起先还没有什么反应,之后躺在枕头上,看着韩誊熟睡的面庞,她就是睡不着,有些难以启齿的感受,她感觉自己浑身都燥热难耐。

    楼下还有划船的公子哥儿一边吃夜酒,一边吟诗作赋,吵!小笙爬起来关窗户,之后在榻上静坐,手撑着额,独自摸牌。

    韩誊:“你怎么了?”

    小笙被吓到:“你怎么起来了。”

    “嗯。”他问:“哪儿不舒服?”

    小笙叹口气:“睡不着。”

    韩誊弯腰将她打横抱起,放回床上,随即撩下帐子。小笙平躺,努力闭上眼睛开始强行入睡,又翻身侧睡,好不容易浑浑噩噩眯着了,身体又热起来。

    韩誊拿起扇子给她扇风。

    “好点没?”

    小笙囫囵答应了一声。

    韩誊贴近她,在她耳边柔声道:“笙笙,把兜儿脱了吧。”

    小笙:“嗯?”

    韩誊有意无意拽着她抱腹的系带,小笙转过身子,疑惑道:“你扯我带子做什么。”

    帷幄里,她看不清韩誊的神色,只觉得他的一举一动都无限被放下,他的呼吸也逐渐加重。他扇着风,艰难哄道:“我想要你。”他又亲了亲她的鼻尖,之后是唇口。

    扇子的风有一下没一下扇起她薄薄的衣衫下角,偶尔露出她白皙细腻的肚皮。

    轻柔的风抚慰燥热,小笙逐渐有了睡意。

    翌日天光大亮时,她人却已经在去临安城的马车里了,韩誊坐在一侧,定定地看着她。

    小笙一骨碌爬起来:“我们这是要去哪儿。”

    韩誊:“临安,不是跟你说过了。”

    昨晚一盏玫瑰露,险些坏了记性,她回忆了很久才想起来韩誊确实是说过要带她去临安的话。怎么言出必行,行动如此敏捷?

    她低头看了看自己的衣着,不仅抱腹换了,连长衫也换了。

    她惊异:“谁给我换的。”

    韩誊平静道:“除了我,还有第二个人吗。”

    小笙:“那我的旧衣物不能都丢了吧。”

    要不是看在那是她学服的份上,韩誊说不定还真要给她丢了。

    小笙撩开帘子,看看车窗外面的风景,好像已经出了城,马车正行驶在平坦的官道,路道两旁的碧绿田野以及松杉等树植正匆匆倒退。

    小笙:“我们去几日。”

    韩誊:“你想呆几日。”

    小笙道:“最好赶在休沐结束前回来。”她不想耽误班堂的课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