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3. 林州之妻
    两人各自拉回自己的马。

    沅瑞说。

    潘楼是东都最火热的酒肆之一,坐落皇城的东南角,久而久之,以它扩展开形成一个“十”字街,后来叫“潘楼东街巷”,再后来便有了“土市子”的诨名儿。于是南来北往,百业百艺,皆汇聚在此。其规模庞大,运转成熟,只有客想不到,没有大家吃喝不到、买不到、看不到的!

    沅瑞道:“这些年京都你也不曾好生逛过,公子要晚些时辰才能来,我们就在这土市子好好凑凑热闹,哦,咱们先把马寄放了。”

    小笙:“去哪儿寄放。”

    沅瑞观之四周,道:“往前面走就到北街,那儿是鼎有名的‘马行街’,整个京都最大的马行交易市场,到处都有寄存马匹的柜店。”

    两人有说有笑,边走边看,选了家不那么拥挤的存马柜,花上八十个铜钱,寄养四个时辰,外加一顿草料和洗马服务,简直物美价廉。

    折转往南走,经过鬼市,沅瑞买一份炸肚儿,二十文钱,一盘烤鹿肉,三十文钱,并金橘饮子,全给小笙吃。这边胡商也有,天气还热,干果儿浇头的酥山卖得最好,他们等了一盏茶才排队买到两盏酥山。

    太阳偏西,天色渐晚,当第一赞风灯挂在彩楼欢门上时,东都的重阳夜市正式来临。

    货郎走街串巷的吆喝声五花八门,铁铲与锅“砰砰”的敲击声催客吃饭,勾栏酒肆里传出动人婉转的曲调,烧饼店的老板围着架子敲着鼓,在人群里打着旋罗招揽客人。

    卖荷花儿的小童追着人跑,低等佐酒女郎不请自来卖力表演。天入夜之后,蜡烛、灯笼纷纷点起,整个长街明亮灿烂。酒肆茶馆,楼里楼外,数百个歌妓花枝招展,远远看去,令人咋舌称叹。

    小笙左顾右盼,她都快看不过来了,同沅瑞说道:“这么好玩儿,是过节才这样吗。”

    沅瑞堵住一边耳朵,凑近小笙,大声道:“非也,平常也堵得水泄不通。”

    小笙:“我喜欢这地方。”转而,她却一头撞上了人。

    对方是个比她稍微矮一些的女子,小笙忙道歉,却见她体态婀娜,风姿绰约,宛若神仙妃子,衣服上还淡淡的兰花的香气萦绕在空气里。

    沅瑞看清女子身旁的男人时,眼中忍不住流露出排斥与厌恶:“林州!”

    小笙闻声才看向那郎君,他剑眉星目,脱下学子服,穿着束腰窄袖的常服,身材均匀,衣冠楚楚,果然是林州。

    林州仿佛也没想到能在人山人海的东市碰见小笙,有些诧异,他的手还牢牢抓住身旁那女子纤细的手腕,是担心她被这人流给挤到的缘故。

    小笙:“这位是?”

    林州笑道:“我的妻,珍娘。”

    这下该轮到小笙惊诧了:“你成亲了?可喜可贺,只是如何……早不说与我们知道。”

    沅瑞随主家同仇敌忾,从来对林州十分介怀,对他的事也一概不关心。只是书院的人都知道林州家族被清算,只剩他独苗一个苟延残喘,没成想竟早早就成了婚姻大事!平日里竟没看出来!

    林州看向身旁女子,眼中深情,难以掩饰:“我与珍娘从小指腹为婚,只因我家道中落,本以为此生再无良配的可能。幸蒙珍儿不弃,愿不计前尘,仍旧遵约与我结成夫妻。去岁我们已于临安完婚,我请假半年,将她接到东都与我共谋此生安逸。本来书院是要退我学籍,好在山长怜悯,将我分去了‘砖瓦’班堂,我才能继续读书。今天重阳佳节,我带她,出来过节。”

    小笙听下来,心中倍感赞意,回想林州在书院的这五六年,并无一日好过,今得妻如此,也算苦尽甘来。

    说罢,珍娘水葱似的玉指挑开巾面,露出一张温润喜人的脸庞。

    只见她螓首蛾眉,绾发梳髻,脸若银盘,肤如凝脂,唇似桃樱。戴月银色流苏耳饰,一顶珠帘幂篱,流光溢彩。

    好美的娘子,笙笙都看呆了。

    珍娘丰盈如雪的手臂,还戴了一金一玉两只镯子。金镯虽细,却錾刻了细密的纹,可见是被爱护娇养得极好的娘子。

    那卖荷花的小童终于追上小笙,非要塞给她一朵荷花,不想这里人多,撞到了大人们,珍娘薄薄的裙裾登时被撕裂好大一条口子。

    她心疼地低头看看裙子,又看看林州。

    小笙蹙眉道:“哎呀!多好看的衣裙,撕坏了,太可惜。”

    沅瑞将那小孩儿的荷花悉数买了,驱逐道:“去去去,别再来烦人!”

    林州则安抚珍娘:“无妨,坏了再买就是。对了,这位就是我常跟你说起的小笙。”

    珍娘得郎君安抚,对小笙款款福礼:“多谢你常照拂我家阿峪,不胜感激。”

    小笙笑道:“林州同仁为人内敛,才华横溢还刻苦好学,我们大家是相互照应。”

    她忙摸摸浑身上下,只可惜没有什么拿得出手的赠礼,只是腰间有一对稍微值钱的碧玺腰扣。她将其取下来,放在掌心,递给林州。

    小笙道:“娘子的衣裙破损了,再去绣店也耽搁游玩的时间,不如就用这腰扣暂且钉扣起来吧。”

    珍娘忙道:“郎君抬爱了。”

    小笙道:“如是嫌弃了?”

    珍娘:“不是的,是,初次见面就收郎君这么贵重的腰饰簪以奴家素裙,实是明珠弹雀,安能受用?”

    小笙:“你们新婚大喜我也未曾恭贺,这就当时迟来的贺礼吧,它随我多年,是我学成手艺后打造的第一枚饰物。虽物轻,却很实用呢,给。”

    林州接过这一对碧玺腰扣,诚恳道:“多谢你,小笙,那我就替娘子收下了。”

    珍娘也再三谢过她,分别时,珍娘将幂篱的珠帘放下来,林州牵着她的手,夫妇二人郎才女貌,连他们的身影都十分登对,放在人群里引起极大注目。

    小笙对沅瑞道:“今日的事,沅瑞,你就当不知道好吗。”

    沅瑞叹口气:“小笙,不是我说,你我虽感情深厚关系匪浅,但我家公子仍是我的主子,事无巨细告知他实情也是我身为仆从的本分,我既然知道林州娶妻生子,又怎会不说呢?”

    小笙吃着樱桃蜜煎,思索片刻,道:“那韩誊还对林州耿耿于怀?”

    沅瑞:“那是家族大仇,恐怕……这些年公子已经不大搭理林州了,你知道为什么?”

    小笙:“为什么。”

    沅瑞:“因为他足够惨,只要他活得不像人样,公子就懒得针对他。可如今他成家立业,日子还很美满幸福,公子知道了,是不会让他好过的。”

    小笙:“等等,这样,商量一下,你先别说,我来说。”

    沅瑞抱臂,退到一边,傲娇道:“反正我只负责公子知道此事,谁说,你定吧。”

    好吧,说到与韩誊相关,沅瑞果然还是很明智地选择不跟她站到一起。而且换个角度看,由陈小笙去说,当场承受韩誊盛怒的也只有告知的那个人。沅瑞何乐不为?

    接下来,小笙也没有心思游玩,干脆早一时半刻去酒楼等候韩誊下直。

    继续往南走,来到金梁酒楼。

    这里欢门珠帘,彩楼绣额,烛火晃耀。正面五间大房,穿过热闹的大堂,是一条笔直的走廊,大约行百余步来到后堂,天井般构造,共有五层楼之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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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小笙感叹这巧夺天工的技艺,听说金梁酒肆建造之初,是请营缮书院的第一任山长设计的图纸。整栋建筑雄伟壮观,多采用“三角支撑”或“绳索拉结”等方式,增添其彩楼复杂性和美观程度。

    虽琼楼玉宇,交相辉映,却内藏机巧,室内这种“回”字形的设计,又极大缓冲了客流顶峰时的压力。

    一楼大堂,一般都是散座,专门来吃酒吃饭,一般三十文钱内,就能饱饱吃上一餐珍馐美食,要是单独宴请贵客,可设雅间。

    韩誊提前预订的筵席,小笙与沅瑞都一致认定,韩誊一定会忙到很晚才有空姗姗来迟“与他们同乐”,可是他们被告知,韩誊早到了!

    沅瑞急到抓狂:“完了!”

    小笙也非常同意这个预断!

    看来是完定了!竟然让韩大世孙等他们吃饭,陈小笙何德何能,有几个胆子啊!

    她提着学服的袍角,双腿“蹬蹬”上楼往雅间去,沅瑞则身体抖若筛糠,战战兢兢,一把抓住就要迫不及待冲进屋内的小笙:“小笙,公子宴请我,我只能外面侍侯,你自己……自求多福吧。”

    小笙:“除了我,还请有别人?”

    沅瑞想了想:“这倒没说,可公子一般都爱与你单独相处,应该不会有别人,我是说,林州的事,你缓缓告之,千万千万不要拧着来,知道吗!”

    小笙拍拍他的肩:“你要是肚子饿了,自己去吃饭,韩誊这里,有我。”

    沅瑞用非常可疑的目光扫量对方,心道,但愿吧。

    小笙推开门,扒开帘子,斯斯文文走进去,左右看看,原来还有隔间,外面这间预备了铜花盆,玫瑰露,香胰子。

    小笙抬臂嗅了嗅自己,赶紧洗洗手,洗洗脸,又在香饼旁边站了片刻,才进去寻人。

    一进到内间,一种好闻的木制香气若有若无。

    韩誊歪在榻上看书,他穿着绸裤,绫罗中衣,连外衫都没穿,赤足束发,戴漆黑的结绳抹额,灯盏推得极近,笙笙进来了,他仿佛也没察觉。

    她不知道该不该打扰他看书。

    室内的桌案上也没有吃食,倒是韩誊榻上的炕桌上,摆满了糕点、美酒和热茶。

    韩誊放下书,抬头看向她:“热不热。”

    小笙不想他会突然抬头,自己擦擦额间的汗,道:“不热。”

    韩誊:“自己进去收拾干净。”他嫌弃道:“一身的汗,哪儿逛去了。”

    小笙:“哦,从马行街那边过来,吃了好多好吃的,可能,嘿嘿,沾染了不少市集上的味道。”

    韩誊继续看书:“那还吃得下饭。”

    小笙:“沐浴完我就饿了。”她边走边解开腰间的束带,随手搭在椅子上,又继续脱外袍,顺手撩开帘子走向净房。

    这上等的酒肆,一应陈设齐全,温巢里存满了热水,够她用的了。藻巾,香胰子,玫瑰花瓣,搓背的木笊……就连常服都整整齐齐备了好几套,有抹胸,短衫,褙子,裙,圆领袍。

    小笙拔掉塞子,往浴桶里放热水,脱光衣服,整个人泡进去,顿时,四肢百骸都舒坦起来,热水带走了疲惫,浸润灵魂,舒服!

    洗完澡,她换了干净的内衬,中衣和绸裤,穿着窄袖圆领的的青绿袍,擦干头发,重新用玉簪束好,出来时,酒菜已经摆在桌案上了,香味四溢。

    小笙寻觅自己的束腰:“我刚放这里的,哪儿去了?”

    韩誊曲着腿,坐在榻上,手里把玩着她的束腰,笑道:“奇怪,你腰带上从不离身的碧玺金丝扣儿,哪儿去了?”

    登时,一阵寒意爬上笙笙的背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