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2. 乙方不好当
    瓦肆,东都最值得一去的地方。

    名字由来大概是说它们人来如同瓦片开,人去就像瓦片合,人来人往,瓦开瓦合,便有了这世俗名。这里三教九流,五行八作,人文与商业空前繁茂。与前朝大唐盛世的繁华不同,瓦市的繁花,总是充满烟火气,它漂亮,璀璨,又扎根在千家万户里。

    这家挂满欢门彩楼的李家酒楼,便是这条街上生意最好的酒肆,那里的伙计,据说勤勤恳恳做上五年,就能在京都买个小院子。

    傅嘉兴他们早早就在这家酒楼订了筵席。

    小笙要进去交付扇子,偏偏被拦路门神刁难索要“巨额”打听费。正在此时,一个覆面,身着鲜丽溪纱裙的女郎手抱琵琶,从街道人群里款款走向酒楼,一阵好闻的香气也伴随而来,叫人闻之欲醉。

    那女郎身段婀娜,步伐款慢如鲜花摇曳,小笙抬头去看,只看到一双美眸含羞带露,登时感到被摄心魄。她却颔首,经过小笙身旁时,柔声道:“跟我来吧。”声音也如天籁,好似叮咚清泉流经玉石。

    沅瑞忙扯扯小笙的衣袖:“跟上她。”

    小笙二话不说,冲酒博士做了个“得逞”的微笑,匆匆跟上那好心的覆面女郎。

    急得酒博士在后头大喊:“佐酒娘子你真不守规矩啊!”

    店内人很多,却都是散座,高声划拳、说笑,非常吵闹。

    小笙将漆盒紧紧贴在身体一侧,快步跟在女郎身后,那股好闻的气息若有若无萦绕在她鼻尖附近,纵然小笙识过木香、花香无数,但也无法判断这是什么味道。

    酒肆的内部结构大都如此,厅堂宽阔,方便酒客们吃喝寻乐。但走廊就设计得略显狭窄幽长,仿佛是故意为客人们营造某种神秘莫测的氛围。

    来到二楼,是一间间的隔断客间,直拐上三楼,楼下嘈杂的声音彻底隔绝,这上面就明显清净太多。

    一间写着“汀雲兰”的雅间前,站着两个雄壮的男人,他们检查过女郎身上是否携带危险器具,才挑开珠帘,放行她进去。

    轮到陈小笙,她先自报家门:“营缮书院的学子,如期前来给傅公子送扇。”

    “知道了,进去吧。”

    根本不用查验,看此人一副安分守己的模样,来瓦肆,身上还穿书院学服,就知道这是个胆子小守规矩的好学生。

    小笙扒开珠帘,再推开一扇月牙形的雕花门,悠扬的丝竹声由远及近,之后是一段“嘌唱”,艺人手拿小棒,敲着小鼓,歌词短丰而艳淫,音调曲折,一般由最好的侍宴女郎,俗称“行首”主持。

    很快,嘌唱结束,琵琶声起,其细腻委婉,缓慢悠扬,更有歌者唱《玉树后|庭花》这种不必可少的曲目。一曲毕,余音绕梁,此时歌者往往要清口唱婉转的尾词,大约如同“臂薄衫寒金照纱,风开花蕊玉露滴”一类的露|骨词藻。

    小笙不再往前走,此间一个大大的宽阔的单独宴雅厅,四周洞窗皆放下竹帘挡光,室内清幽而蔽塞,花几矮案,竹席小床,铺就了一地,更有酒水花果,贵糕奢荤,小童侍奉左右。

    她扫了一眼上方,有傅嘉兴,许轩等熟面孔,以及几个从未见过的生面孔,大约不是营缮书院的人,但穿着贵气考究,坐姿慵懒随性,应该是权贵子弟。

    他们七八人中,傅嘉兴是这次邀约的主人家,其余算客人,呈半拱弧形而坐,独席,一人一席一桌一凭几。

    中央的位置,是留给献艺的伎人。

    小笙冒然进来匆匆扫了一圈,就躬着腰身退却到一旁,贴着墙,同高几并列,等待主人家的召唤。

    其实傅嘉兴一早就看见“他”了,畏手畏脚,胆小如兔,他遥遥盯着人,又示意身旁的仆从端一盘葡萄给“他”吃去。

    小笙正双手交叠在身前捧着漆盒,忽而,一道阴影落在脚边,她抬头,一个清俊的少年将一盘葡萄递给到她手边。

    小笙忙要将手中的漆盒也递给对方时,他却转身就走了。

    没办法,小笙只好一手拿着盒子,一手端着葡萄盘,左右顾忌,根本没法吃东西。傅嘉兴觉得陈小笙此景正是有趣,忽然计上心头,拍了拍手。

    突然侧面的门打开,从里头蹿出两个黑衣黑鞋,浑身宽大黑袍,还头戴黑色“凶鬼”面具的人,吓得陈小笙打翻了手里的葡萄盆,一屁股跌坐下去。

    那“凶鬼”伎人唱着异域调子,腿上功夫很是厉害,能平地跃起一丈之高,出来就翻了个跟斗,紧接着口吐猛火。

    就是这吐火的绝技吓坏了陈小笙。

    葡萄“咕噜咕噜”滚得满地都是,她坐在地上还没缓过神,看着眼前的伎人,原来,不是什么两个“凶鬼”,而是一个,表演者本尊,手里提了个“木偶”,衣着、颜色、装扮与本尊无异几乎一模一样。

    这就是东都有名的“傀儡戏”了。

    他的表演真是出神入化,精彩绝伦!

    谁知,众人的视线都没有在看那“傀儡下山”,而是落到陈小笙的身上。她忙将漆盒放到一旁,然后跪爬着,将滚落的葡萄一颗一颗捡回盘子里,只是没料到这些饱满圆润的葡萄如此能“滚”,落得到处都是,陈小笙一边捡,一边挪,很快就摸到一截昂贵的裙裾。

    她一抬眸,刚才那覆面的琵琶女郎转头对她盈盈一笑。

    小笙缩手,忙道:“对不起。”

    女郎摇摇头,将裙裾下的葡萄捡起来递还给她。

    傅嘉兴:“陈小笙,我要的东西呢。”

    她立刻道:“好了,在这里。”

    她将葡萄盆端在怀里,回头去捡漆盒要递给傅嘉兴。

    傅嘉兴就那么一瞬不瞬地看着她,不说话,也不接东西。

    小笙只好催促道:“傅公子,请开盒验货。”

    许轩拍拍卧在膝上的佐酒女郎的臀,示意她让开,他自己扶着桌案站起来,踱步走到陈小笙身旁:“怎么才来,等你好久了。”

    小笙行礼拉开与此人距离。

    许轩:“啧,你怕什么!”说罢,他自然揽过她的身体排着,笑道:“之前就说要罚你酒,这样,你喝完我们每人桌上的酒盏,尾金就付给你,绝无戏言”

    小笙:“我不擅饮酒。”她对傅嘉兴道:“公子,请验货吧。”

    许轩:“慌什么!”他慢条斯理,喜怒无常,疾风骤雨间抬腿踢到放置在案上的剑柄,顷刻间,剑身拗起,在空中翻旋落下。

    刀光剑影!

    小笙此刻才终于体验那是怎样一种惊心动魄的惊惧,她很怕那剑扎下来,扎穿自己的身体。许轩却稳稳伸手接住剑柄,随即臂膀旋转剑身,剑尖将矮案上的一盏酒杯挑起,转眼送到小笙面前。

    许轩要笑不笑,声线蛊惑道:“喝吧,我喂你。”

    银光森森的剑刃横在她的脖子下,薄薄的剑尖,是一盏青波荡漾的烈性冷酒。

    光是那酒气,就冲得小笙鼻子发苦。

    小笙哆嗦道:“我,不会喝酒。”

    许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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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么说,是真要本公子亲口喂喽。”

    小笙:“不,不是,我绝无此意啊。”

    “没关系。”许轩暧昧得凑近她,在她耳边淫|荡道:“我正有此意。”

    说罢,他端过酒盏,猛灌一大口,将手中的剑扎进地板,空出来的手狠狠掐住小笙的后颈,强迫她往后仰,俯身过来将酒猛灌给她。只是接触的刹那,小笙本能反抗,掌心打到他的下颌。

    许轩险些被自己呛到,狼狈酿跄后退几步,可他非但没恼怒,反而病态地哈哈大笑,定定地看着小笙,看她的脸上的酒渍,抽了抽肩笑道:“不愿意就算了,何必打人呢。”

    他道:“池芙,舞个剑来看。”

    话音刚落,那位琵琶女郎便放下怀中的琵琶,臂腕用力,拔起地上的长剑,筝声阵阵,多了些刚柔并济的音韵在里头,小笙捧着盒子又退到一旁。

    一舞毕,傅嘉兴这才终于想起陈小笙这号人似的,“行了,拿来我看看吧。”

    小笙将盒子呈递到他跟前,打开漆盒,一柄做工精美毫无瑕疵的旃檀折扇映入眼帘。他眉端微挑:“尚可,池芙。”

    “奴家在。”那位覆面女郎终于卸下脸上的巾帕,露出一张桃花般的脸庞,明艳动人,十分可爱。

    傅嘉兴将盒子往前一推:“赏你了。”

    池芙忙双掌捧剑,跪地长拜:“多谢公子赏赐。”

    小笙忙将盒子递给她。

    池芙:“谢谢。”她拿出盒子里的扇子,看似随意但却十分巧妙地转了个扇花,行云流水,令人眼花缭乱,又感慨技艺非凡。

    席间立刻就有人赞道:“不愧是东都城里最会把玩玉扇的女郎。”

    池芙低眸执扇,软腰肌酥去到傅嘉兴身旁佐酒服侍,然后缓缓为其扇风驱热,檀香悠棉,拂去心头燥热。

    小笙送完盒子又看向傅嘉兴:“那我就先行告辞。”

    “等等。”许轩手一抬,阻拦道:“尾金不要了?”

    小笙:“之前已付清。”

    许轩将手中把玩的一块玉佩丢给她:“赏你了。”

    小笙作揖:“多谢许公子赏赐。”说罢,便退身要走。

    傅嘉兴:“不打算坐下一起吃些酒饭?”

    小笙:“多谢款待,只是还有私宴,须得先行一步,诸位,尽兴。”

    说罢,那席间佐酒的池芙抬眸看了她一眼,抿唇微微颔首。

    小笙再拜,终于得以抽身离开了雅间。

    沅瑞吃着烤榛子等她,见她撩开身前的袍子抬腿跨出酒肆,拉了马就迎上去:“小笙,完事儿?那走,潘楼吃酒。”

    小笙:“你一直没走啊。”

    沅瑞:“我不放心你,再等一刻你还不下来,我就要上去找你了。”

    小笙笑道:“走吧沅瑞,你带路,东市这边我还不熟呢。”

    交付了货物,主家也还算满意,小笙现在是浑身轻松,身心愉悦,连走路都生风。因她长得秀气青涩,身段却又挺拔,频频引得路人有意无意看向她。

    小笙喜笑颜开,激动道:“沅瑞,这瓦肆的人好热情啊都在看我,难道是我脸上有东西。”

    沅瑞:“没有,可能就是看你新鲜。”

    小笙蹙眉:“我又不是花果,有什么新鲜的。”

    沅瑞咳嗤:“穿着学服来逛勾栏瓦舍的,您还是头一个。”

    小笙这才意识到自己中午行色匆匆,出书院前来不及也根本没想起来要换常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