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5. 防空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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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雨还在淅淅沥沥下着。黑色的雨水落到防空洞洞口严丝合缝盖着的挡板上,发出噼里啪啦宛如火焰燃烧的声音。

    这雨一下就是一整天,到了第二天还是没有停的迹象。

    落雨声格外催眠,已经倒头大睡了一整个前半夜的荀梧打了个长长的哈切,关掉光屏上的天气预报。

    一连串阴雨图案整齐排列在屏幕上,只会叫人看得绝望。

    大概也只有这时,荀梧才会意识到此时竟是春天。

    这个世界没有春天应有的绿意盎然,生生不息,只有恼人的阴雨连绵。

    “唔,辛苦你了,”她从睡袋里坐起,睡眼惺忪朝从外面回来的闵径尘打招呼,转头又对接替闵径尘的周符星喊道:“早点回来,今天我多值一会。”

    周符星背对着她,高举起手做了个OK的手势。

    打昨天她们在路上找到这个没人住的防空洞起,值班望风的活就是三个人轮流来做。荀梧本来都和她俩说好了,等到点了就把她叫醒换她值夜,没想到这两人在这一点上意外的默契,谁都没喊她。

    咸鱼如荀梧,也不可能心安理得地允许自己在团队里混吃混喝,只享福,不干活。

    更何况,周符星和闵径尘两个人几乎把活都给包全了,她们已经趁着天晴连续赶了两天的路,荀梧连一根手指头都没能碰到过方向盘。

    论开车周符星是老手,以往和斑鸠一起出门做任务,大部分路程都是她来开,毕竟路上什么情况都有可能发生,驾驶座的逼仄空间会影响杀手做出反应。

    因此这回周符星也一直自觉当着司机。一路开着车穿过漫漫长夜,一抹天光在东方天际亮起,她往嘴巴里扔了一颗薄荷糖,身后冷不丁响起幽灵低语:

    “我不怎么了解城外的法律,但正常人类连续开十八个小时的车,应该算是疲劳驾驶吧?”

    周符星一瞬间后背的汗毛都立起来了。

    闵医生真是哪哪都好,就是说话永远自带一股冷气,而且还总爱阴阳怪气。

    “哦,那我来......”

    荀梧被动静惊醒,自然接过话头。

    她甚至还有些跃跃欲试,自己暑假刚学会开车,正好在这里试试手。

    “你伤好透了?我可不放心把自己的命交给一个随时都可能一命呜呼的伤员。”

    闵径尘的嘴对两人一通不客气的扫射。

    最后她顺利坐上了皮卡的驾驶座,一脚毫不留情地踩下了油门。

    “喂喂喂,你悠着——”

    周符星制止的话没能有机会说完,车子就整个弹射了出去。

    要不是眼前还是熟悉的陆地,她还以为自己在坐火箭升天!

    酒红色的野兽在大地上一路狂飙突进。

    这只野兽似乎不知疲倦,向旷野远方撒腿奔去,直到烈日当空,系统连连发出引擎高温警告,这才不情愿地停下来喘一口气。

    车一停,周符星一把抓起清洁袋哇哇大吐。

    荀梧没比她好到哪去,扶住车门头晕目眩了足足一刻钟才缓过劲来。

    罪魁祸首闵径尘仿若无事发生,甚至脸上露出了罕见的痛快表情。

    说什么不放心伤员,我看就是你自己想玩飙车吧!

    荀梧撑着晕乎乎的脑袋,流泪腹诽。

    但还真别说,荒野大狂飙,效率就是高,一个没注意的功夫,她们竟然开出了包含黎明城在内的南部E区,进入了没有官方机构管辖的无人区。

    说是无人区,这地方其实热闹得很。周符星随便挑了个犄角旮旯,翻开杂草乱砖,熟练地在地面上各种奇奇怪怪的手写标记里,找到了一个标志着“此处废弃,随意取用”的箭头图案。

    她伸手在箭头指向的钢板上左敲了两下,右敲了三下,伴随着一道奇异的机关脱离声,她一把掀开防空洞的入口盖子。

    “运气不错,没人,”周符星挥了挥手,拍打掉扑鼻而来的灰尘,“接下来还要连下一个月的雨,还好还有歇脚的地方。”

    趁着周符星拿起石头将箭头划得面目模糊,重新画上代表“有人勿扰”的叉号,荀梧放眼望去,密密麻麻的白色钢板藏匿在杂物石堆下,蚁穴般挤满了整片荒原。

    有的防空洞主人相当有闲情逸致,还在入口盖子上画了一些颇为前卫的涂鸦,有的则是刻了一句小诗。

    难怪这里看不见一个活人,原来都在地下呢。

    荀梧默默说了句地狱笑话,心情却不大能好得起来。

    她这两天把原主留下来的旧报纸都给翻烂了,边边角角的小广告都没放过,对这里的制度有了个模糊的了解。

    距离暴雨初次降世已经过去二十一年多,但这个世界的新联邦政府其实也才只有二十四个年头。

    当然,自从独立军趁乱建立起了中立区,新联邦自然而然就成了人们口中的旧联邦。

    荀梧起初甚至怀疑这个世界联邦政府如今是不是已经名存实亡了,毕竟据她在黎明城亲眼所见,独立军的人力、金钱等资源储备绝对厚实,才能源源不断支撑起中立区的运作。

    直到她在某张报纸的夹缝里看到了秦密所在的补给站打出的广告,联邦政府标志性的白鸽图腾被报纸夹起的褶皱揉得稀巴烂。

    哦,这么说来,清理军搞骚扰补给站这么一出,原来是在偷偷摸摸给联邦官方使绊子呀......

    那难道,清理军实际上是和独立军一伙的?又或者,这里面其实是三方大乱斗?

    好奇心急死人,荀梧抓耳挠腮,真的很想干脆抓住周符星一探究竟问个痛快,清理军到底是干什么的?一个杀手组织,是怎么形成这么庞大的规模的?还有,清理军想要的那块能免疫毒雨的魔法石头到底在哪,原主真的有这样一块石头吗?

    可惜这些问题谁来问都行,就是她自己不能问,一问就露馅。

    斑鸠啊斑鸠,你到底是个怎样的人呢?

    荀梧琢磨了半天,无解,索性拉起睡袋。

    反正想破了头皮都想不出来,还不如继续睡觉!

    她这回吸取了教训,给自己定了个三小时后的闹钟。闵径尘盘腿在角落里坐着,冷眼看着荀梧在睡袋里辗转反侧,最后还是一个扑腾直起了上身。

    不行,她还是好奇那块石头到底在哪!

    宛如蚂蚁爬遍全身,荀梧把身上衣物里里外外都翻了个遍,除了手腕上的那根串着黑晶石的红绳手串外什么也没找到。

    “你怎么不睡?”注意到闵径尘竟然没在睡觉,荀梧大为震撼。

    这帮人怎么都不需要睡觉的?你们都是铁人吗?

    三天下来统共已经睡了整整两天的荀梧此刻汗流浃背了。

    她瞥了一眼远处守在入口影影绰绰的身影,突然起了心思。

    周符星不在,现在可是打探情报的大好时机。

    虽然闵径尘一直住在城里,但知道的东西肯定比她多了去了。

    嗯,该问些什么套近乎呢?

    你那天为什么要救吴维?

    不行不行,这个问题也太傻了。

    那......你当初为什么想当医生呢?

    拜托,这里又不是唱歌比赛海选现场,搞这么煽情!

    荀梧一拍脑袋,问道:

    “说起来,闵医生,我还不知道你去索伦斯城要做什么呢,我看报纸上索伦斯城有个叫花园的地方,在开展医疗物资长期互助,你是去那交换东西的吗?但那好像都是三年前的消息了,现在去还能换到东西吗?”

    她语气随意,尽可能让自己的搭讪听起来像是打发时间的闲聊。

    闵径尘却不吃这一套,透过厚厚的单边镜片,她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