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 第四章
    《揣崽后她修罗场了》全本免费阅读

    月明星稀,风高夜深。

    一豆灯火幽幽照亮一室,四处寂静,偶尔能听到烛火细微的滋啦声响,叶挽正在整理衣物和床榻,她拿起一件来,不经意的目光落到了沈慎的身上。

    灯下照美人,诚不欺也。

    沈慎微闭眸,坐在床榻边,斜斜靠着,身姿修长,朦胧的光打照在他侧脸,半明半暗中,清隽的眉眼如泼墨山水,挥毫处风骨凛然。

    “作甚?”

    叶挽听到声响,下意识看了看手中拿的衣服,顿时涨红了脸。

    竟然是一件碧绿绣荷花的肚兜,她慌乱中塞在了身后,整张脸烧了起来,后知后觉沈慎是看不见东西的,砰砰直跳的心才慢慢缓了下来。

    “你莫不是做了什么亏心事?”

    “胡说!”叶挽声音大了些,火速将衣物叠好放起来,心想沈慎莫不是假盲吧,这都能知道。

    似是猜透了她心中所想,沈慎慢悠悠地转身,“四野俱静,你气息不稳。”

    “放心,我眼睛还没好。”

    叶挽收好了东西,拿起茶杯倒了一杯温水,走到了沈慎面前,扶着他的手递给他,趁他喝水之际,叶挽试探着问:

    “夫君,这地下睡着凉,腰都不爽利,是不是……”可以在床上挤一挤。

    叶挽话还没说完,手中就被塞进了一个空的杯子,“我的被褥给你。”

    沈慎快刀斩乱麻,干净利落地躺在了床上,说完这句话就后闭上了眼睛,一幅我要睡了有事憋着的态度。

    叶挽捏紧了拳头,她个驴脑子,当初信誓旦旦跟灵素说不出三天一定能搞定沈慎,还让她放心去睡另一间房,现在莫说是三天,半月有余了,她连床榻边都没摸到。

    说出去都丢死人了,是以她每天起大早就是为了收拾地上的床铺,装装样子脸上还算过得去。

    现在好了,沈慎这样一个软硬不吃的臭石头,就是认准了她心软,不可能让一个受伤的人睡在地上。

    叶挽气鼓鼓的,没好气地将整理了一下地上的床铺,拉下被子盖在身上。

    “咻——”

    一张被子兜头落下,稳稳当当地盖在了叶挽的身上。

    万籁寂静,叶挽听到了自己的心跳,她侧目看去,明晃晃的灯火下倒映下沈慎的影子。

    “干嘛!”

    “冷就盖着。”

    叶挽叹了口气,认命似地站起来将被子抱了起来,抖了抖,展开来盖在了沈慎的身上,见他闭眸沉默不语的样子,掖了掖被角,“你病着我不跟你计较,本来就喝着药等等明天着凉了还要照顾你,这赔本的买卖我才不干。”

    接着借着烛火看了沈慎几眼,眉目疏朗,仪态庄正,便是闭眼就寝也不失其态。

    她瞅了好几眼,嘟囔了一句,“小气鬼。”

    而后轻手轻脚地吹灭了一星烛火,风清声慢,霎时间四野无声,静默里仿佛还能听到自己的心跳。

    叶挽想着事情,不自觉想起离家前最后一次见阿娘,她窝在她怀里,听阿娘絮叨着部族里的事情,从先民建立到后几代首领殚精竭虑,开疆拓土的故事。月焉是流浪的民族,战时全民皆兵,一代一代血战拼杀才有了今日的部落。

    她幼时便很少见到阿娘,总听说她去哪里打仗了,回来时总很忙,无暇顾及她。月焉发展到如今,人口繁多,交错复杂,内里有八大姓之间相互制衡,对外有与大魏京都之间的权衡。

    一路走来,叶挽和灵素遭遇了几场刺杀,仓皇奔逃,这背后多少有八大家的手笔,而现在销声匿迹,想必是阿娘出手了。

    她闭上了眼睛,思索间渐渐呼吸平稳。

    沈慎睁开了眼睛,他目前无物,空荡荡的一片,沉寂的屋子压抑着,腿脚不得动弹,经过半月的修养,多少能感受到酸痛和热度,不似初时的麻木无觉。

    他的手渐渐收紧,抓着床沿,缓缓吐息,静下来的时候有一种天地之间茫茫无物的虚无感,落水时的窒息漫上心扉,刻意掩埋的记忆被冲刷出来。

    今日偶然在外头听到那句“燕王战死沙场”的街头乡议,他坐于车上,下意识抬头望去,顾不得叶挽问的那句怎么了,偶几句的声音继续钻进耳畔——

    “这与胡蛮交战不仅输了不说,还搭进去一个皇子皇孙,我听城外的人在传四皇子已经死了,尸骨秘密送进了京都。”

    “可惜了,素来听闻燕王骁勇善战,屡立战功,前年南疆叛乱,他身先士卒,入瘴气之地,平定谋反,安抚边地百姓。”

    “可惜有个啥子用,这燕王幼时和先太子一同陷入东宫火场中,侥幸逃命,却脸上落上了很大一块疤痕,性情大变,皇子众多,他早与皇位无缘了。”

    “我管他死不死的,我只知道老子缴纳的粮食肉包子打狗了,真是废物,大魏疆域广袤,连个能打的将领都找不到吗?几个蛮子都打不过,白吃军粮了。”

    “是呀,为了供需军粮,沿途地方都在征粮,现在好了,狗屁用没有,互市还停着,我的货物都卖不到外头去了。”

    叶挽侧身过来,见沈慎的脸上有些许深沉,敛眉阴郁,“出来的时候还好好的,才一会,你怎么看上去蔫了。”

    一个“蔫”字成功让沈慎抬眉去看她,他静默了一会,“没事,日头晒,眼有些疼。”

    此时无声,白日里听的话却清清楚楚回响在耳畔。

    他自嘲一笑,醒来的那一刻,目不视物,双腿不良于行,身残之人,与死何异?

    一万五千人遭人暗算,粮草断绝,孤军自难。朝中对这次征战早就争论不休,如今出师不利,更给了景王一党攻讦的铁证。

    如今他这个主帅最好的下次就是战死沙场,他身后的永王可以借他之死大做文章,与景王争上一争,若能将其战败归因于对方,便是一次用力的反击。

    四野茫茫,如此看来,他的死便是应该的了。

    这般想着,沈慎嘴角的嘲意更深,闭上眼眸。

    朝堂之上,无数人想他死。边境之地,百姓怨他吃了败仗,甚乎草野之中,他无关紧要,从前征伐的战功便如同停滞的互市一般,随风沙吹散在玉门关外。

    天地之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