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 窝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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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乔婉眠脖子一缩,移开视线。

    刚才他说了什么来着?

    她怎么过耳就忘了。

    萧越脾气好大,自己玩丢了莲子再拿一颗便是了,凶她干什么。

    萧越看着一脸迷茫的少女,想起数年前祖父病榻上的嘱托。

    “乔迟跟随祖父征战了半辈子,原本可以留在镇西军继续迁升,只因不满祖父被逼卸下军权,才离开西原回开阳建那演武场。祖父走后,你也搭照他们一二,勿忘良将。”

    他审视着眼前局促瑟缩的少女。

    迟钝、温吞、易碎。

    镇西军的后人,不当如此窝囊。

    萧越剑眉抵敛,将深邃眸子隐在阴影下,恢复了散漫的样子,对乔婉眠道:“你为我做事便受我庇护,不用刻意伪装逃避,没人能越过我对你不利。”

    乔婉眠大脑停止运转。

    她张着嘴,半天才发出一声若有似无的

    “……啊?”

    萧越抿唇看着杵在屋中呆愣愣的乔婉眠,“没懂?”

    “听懂了……”

    就是非常意外。

    意外到心脏都要跳出去。

    大概是他突然这样好,有些反常。

    乔婉眠一边想着,一边按住咚咚震的胸腔。

    她心中涨涨的,无措半晌才又干巴巴的开口,“谢谢大人,婢子明白了。”

    萧越淡淡嗯了一声,接着道:“还有,你与其穿成那样防备他人,不如收敛收敛自己的行为。”

    乔婉眠不解:“什么行为?”

    萧越曲起手指敲敲桌面,眉眼间流转着少见的风流意气,“不要总是偷偷盯着男子看,尤其是我。”

    这个小女郎非常之放肆,一抓到机会就偷窥他,他不计较便罢了,没想到她居然还反过来疑心自己有什么非分之想。

    乔婉眠不以为然,心道她才不会无礼地盯着人家看呢……欸?等等。

    自己好像是总偷看他眉尾那道伤。

    他知道的!

    乔婉眠又羞又窘,辩无可辩,蔫蔫道:“婢子知错了。”

    末了又担心萧越觉得自己爱慕他,认真补充:“婢子是看公子的伤。”

    萧越不再看她。

    那等小伤她却关心至此。

    权当是忠心吧。

    ·

    刃刀捧着一打女子裙衫候在门外有一阵了,昏暗连廊里只能看到他一直亮着那一口森白的牙。

    在眼看着他家主子拒绝了三次议亲、六位贵女、无数被塞进院子的丫鬟后,终于终于等来这一天。

    这不是开窍了,还能是什么?

    别说是关爱旧部后代。

    他不信。

    听到里面半天再没有动静,他才换上一副沉稳表情叩门,“主子。”

    “进,给她挑吧。”

    刃刀手中的托盘上,约么有十几件女子衣裙。

    即便整齐堆叠着,也能看出件件用料不凡,精致华贵。

    乔婉眠感激地看了一眼萧越。

    虽然有时说话难听了些,但在他府里讨生活简直不要太轻松。

    月钱多、饭□□致、每日泛舟采莲玩乐,还能收到从未穿过的好衣裳。

    乔婉眠伸出了自己的小手。

    刃刀轻咳一声,提醒道:“这里头还有方嬷嬷的,乔姑娘可要选适合自己的。”

    乔婉眠伸向墨灰色软烟罗的手一顿。

    是哦,里面只有几件颜色黯淡的。

    她犹豫地来回看剩下几件,娇艳或淡雅,与她这年所穿大不相同。

    乔婉眠仰头问:“桑耳姐姐的也在里面吗?”

    “是的。”刃刀有礼回道,“据我所知,桑姐姐为人清冷,颇通文墨,或许她更喜欢素雅些的。”

    乔婉眠眼前浮现桑耳那日飒爽跳下小舟的样子,隐约觉得刃刀好像有什么误解。

    她心中确实更向往鲜亮的,只是习惯使然,害怕自己惹眼。

    刃刀的一番话让她得以遵从本心,乔婉眠仔细将几件艳色抱到怀里,眼中的欣喜快要溢出来,几乎是跃到萧越的身边,“多谢大人。”

    她的语气中不自觉带上了与父兄说话时候的娇俏,尾音拐了几道弯,滑进萧越的耳朵。

    萧越后背一寒,缓了几口气才平静道:“这算赏你提醒有功的。不过——”他话锋突转,“方嬷嬷应当教过你,未经通传不得随意上来,忘了?”

    乔婉眠笑容凝固。

    这不是没办法吗。

    芜阁外连个人影都没有,她总不能在窗下喊吧。

    看着少女又开始躲闪的眼神,萧越道:“罚你一个月的月钱,以后不准再犯,下去吧。”

    不过一两银子,她犯了错,罚她也无可厚非。

    乔婉眠闷闷“哦”了一声,对上刃刀同情的目光,体贴道:“我顺路的,要不我去给桑耳姐姐和方嬷嬷把衣裳送过去?”

    刃刀后退一步,抓紧了手中托盘,“不必了乔姑娘,我跑一趟就成。”

    “那婢子就告退了。”乔婉眠今天的目的都达到了,急着回去试新衣,扭头就要走。

    萧越似乎不满乔婉眠无所谓的态度,在她快出门时悠悠补充一句,“明日你随我去赴宴。”

    乔婉眠疑惑回眸,“我?”

    她最怕去人多的地方,她看看刃刀又看回萧越,想说你不是出门不都是带着刃刀吗?

    萧越不耐:“他们二人明日有别的任务。你有异议?”

    乔婉眠老实:“婢子不敢。”

    ·

    萧越未说何时出发,乔婉眠也不敢去问,一大早同桑耳用过饭后,就一头扎进屋子里选今日的衣裳。

    乔婉眠娘亲走得早,留下两个武人拉扯她这个女娃娃。

    那些年演武场还有进项,乔应舟对待乔婉眠更是从不吝啬,自觉担起母亲的角色,向来亲自为她挑选衣裙的布料与款式。

    可惜他哪里懂女儿家时兴什么,常是花了大价钱请人做出来后,只他一人觉得好看。

    乔婉眠也不忍打击爹爹的热情,有什么穿什么,反正她也没有朋友,父兄喜欢就够了。

    只是偶尔会偷偷蹲在栅栏后面,看在演武场游玩的贵女们翻飞的裙角。

    如今,她得到的这些比寻常贵女们穿的别致奢侈得多,乔婉眠从未见过,猜测是宫里赏赐下来的。

    她乐此不疲的穿穿脱脱,小脸累得红扑扑,眸子却晶晶亮。

    不曾想自己做了丫鬟,不仅没有日日苦兮兮刷恭桶,反倒圆了心底一个隐秘的愿景。

    其中一套颜色清亮些的,美到了乔婉眠的心尖上:

    芽白的对襟短衫上团绣桃枝,花心处以同色珍珠点缀,胭红烟纱襦裙娇而不艳,层叠晕染,裙摆似流水铺展。

    乔婉眠换了一个适配的垂桂髻,小心将初春时珍藏的干桃花插入其中点缀。

    她来回在铜镜前转圈。

    镜中人衣裙华贵,酥香雪腻,黛眉含情。

    渐渐乔婉眠看着有些别扭,她只是一个丫鬟,会不会不合身份。

    罢了,这件就留着珍藏。

    乔婉眠慢吞吞抻开系带,打算换回自己原先的衣裳。

    “乔姑娘,走吧?”

    好巧不巧,门外刃刀开始催促。

    乔婉眠动作停滞:这是天意。

    她将绑带重新系紧,换上一双搭配的绣鞋,有些忐忑地拉开房门。

    萧越已行至院门,听到乔婉眠脚步声,皱着眉回头,“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