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 夜宿村民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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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队伍一下子又多三个人。

    财物她们拿走一半,还剩一半已经报官,让官兵来查收,顺带清理道路。

    这是走镖的规矩,路遇不平见势出手相助。若对方曾劫取不义之财,可取一半当作路费。

    卖炭翁坐在裴司身后,指引去附近村庄的道路。

    两个女孩分别坐在五月阿洁背后,领着镖车和其余人走在后头。

    由宁野打头,一行人速度比之前快不少。

    纯狐卿盯着宁野拽住裴司马缰绳的手,又移过目光,盯住裴司虚虚握住她肘关节的手,轻轻哼一声,转过脑袋。他也说不清自己心里那种不太愉快的情绪起源于何处。

    短短几日,宁野已经学会忽略狐狸时不时的小情绪,主动与卖炭翁攀谈:“阿爷,你们今日怎会被西寇人抓住?”

    “唉,别说了,是我的错。我带两个女儿去赶集,想着补贴补贴家用。因为图快,回来时便走了小路,谁知当头碰上那伙妖人。那时,他们在宰杀一个婴孩,我小女儿实在太害怕,便被他们发现了。”

    "此地怎会出现西寇人呢?我记着这处地方离西寇国还有几百公里路程。"裴司不解。

    “公子很久不来此地了吧?”卖炭翁苦涩道,脸上尽是风霜之色,“三个月前,淮王战败,西寇屠城,他们早早就入境了,我们一村的人好不容易到此安居,看来是又要搬了。”

    西寇人茹毛饮血,寡廉鲜耻,连自己人内部都是如此,怎可能与他们和平共处,住在一处。

    趁着他们还没发现村落,还是早早搬离得好。

    可天下之大,到处都在打仗,诸侯征地夺权,哪有老百姓的安身立命之处?他们这片地又不肥沃,平日想种些庄稼都难,想要活下去,只能不停地迁移。

    想到这,卖炭翁不停叹气。

    宁野感觉腰间不知什么东西被抽走,纯狐卿扫了眼就指着一个地方说:“真不知道要去哪,就去这,以后是个富庶地方。”

    纯狐卿的外貌十分具有欺骗性,气质出尘脱俗。面容昳丽,天生银发,只要少说话端着些演,包管能成为远近闻名的半仙。

    问题就是,卖炭翁见过他伏在宁野背上,一副弱不禁风的娇贵样。那么,这点容貌上加持的仙气便大打折扣。

    卖炭翁半信半疑,那点折扣被宁野的可靠糊住双眼,问出下一句:“公子推荐此处,那必定是有理由,不知可否解惑?”

    “有个屁的理由,程家在这盘踞数十年没被打下来,又是这块地图中心,四通八达,往来贸易频繁,人才济济,百姓不用担心屠城,反而攻打之人要想好理由以免寒了那些酸腐书生的心。我要是称帝,我就要打下这块地。”

    “我的个苍天呐,公子您可真敢说啊!”卖炭翁吓得差点从马上摔下来,“这话可不能乱说,被听见是要杀头的!”

    “为什么?”纯狐卿不解,“你们这块地谁都不管,能有谁听见?”

    卖炭翁一噎。

    宁野不知道第几次生出心累的感觉,她赶紧出声:“阿爷,不用理他,他脑子有问题。”

    “……谁脑子有问题!”纯狐卿炸毛。

    “病了就给我老实坐着,小心我给你丢下去。”

    她的威胁很奏效。

    纯狐卿气呼呼地把地图卷回去,塞进宁野腰带,把头一转,趴到她另一边肩膀上。

    裴司刚刚看到他指的地方,替他解围:“狐兄说的也没错。综合起来,这块地确实宜居。”

    “别替他说话了,阿爷,他们只是这么一说,您别放心上啊。”宁野生怕他们把卖炭翁误导,连忙加上这么一句。

    人家生存已经够不容易,万一刚出虎穴又入狼窝,那就是他们作孽。

    行至天擦黑,才到达一处偏僻的小山村。

    若不是卖炭翁跟她们说过,村里人搬来不久,还没来得及休整,她们只会以为此处已被荒废。

    所谓房子不过是数十年草屋,冬冷夏暖,下雨时屋外大雨屋内小雨,撑死只能挡挡太阳。在别处更多的是往山壁上掏出个洞就算是个家。

    裴司没住过这么穷的地方,镖局里的人倒是司空见惯,她们跟着卖炭翁先去见村长报备。

    纯狐卿是只狐狸,睡山洞而已,对他来说小意思。

    过了会。

    村长派村民过来跟他们说今晚一块吃饭。

    几张小破桌子拼在一块的饭桌上,野菜树皮,谷糠窝窝头,唯一的肉食是卖炭翁带回来的死去老黄牛的肉。

    周围小孩闻到肉味都馋哭了,被各家大人连忙抱走。

    宁野朝村长等人行礼:“我代奉远镖局先谢谢各位的慷慨,让我等人今夜能饱餐一顿,有暂且休憩的地方。”

    村长已有七十,眉发皆白,他局促地搓了搓像树皮般的双手,不好意思地看看她们,又看了看裴司和纯狐卿,露出一个没牙的友善笑容:“不好意思啊,贵人来临,替我们解决西寇人的隐患,但我们只能用这种糙食招待你们,属实太过失礼……”

    他话音刚落,就被纯狐卿打断:“能不能别寒暄了,本少主饿的要命先吃行不行?”

    村长一群人一听,结结巴巴地说:“少,少主……”

    “不是,他口误。他就是一普通人。”宁野放在桌下的手狠狠捏了捏他的膝盖骨,警告他老实些。

    “噢……普通人……”村长们明显不信。

    乱世中普通人谁长成他那样,细皮嫩肉又唇红齿白的,一看就是有钱人家的少爷。

    裴司见宁野为难,笑了笑,替她解围:“是我家叔叔,抱歉各位,性格……骄纵了些。”

    纯狐卿知道自己说错了话,忍着被宁野捏痛的地方,使劲揉了揉。

    宁野咬牙低声说:“吃你的,成天叭叭,下次把你嘴堵上。”

    “……”

    纯狐卿气得嘟嘟囔囔,不甚熟练地抓起筷子,别扭地去夹野菜。

    见他动筷,村长连忙招呼其他人:“大家一块吃吧,吃吧。”

    镖局穷过。

    但没有穷到这种程度……

    窝窝头里的谷糠硬得剌嗓子……

    野菜是苦的,树皮焯水反复煮沸依旧干涩。

    可偏偏,大家都没有夹那碗美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