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 雨夜追杀者2.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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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趁着天未完全暗下,众人找了个山洞紧急休整。

    镖车上的货物被加固再加固,身上的蓑衣斗笠行李统统准备好。

    然后全部人在镖车旁休憩会儿。

    天擦黑就立即上路。

    原地待命不是一个好选择。

    队里只有裴司送宁野的黑金长枪对魔物有一击毙命的效果,其余普通兵器就跟钝刀磨肉一样,非要多砍几下魔物才会死透。

    纯狐卿不知道什么时候能醒,她们只能在他醒来之前确保自己还活着。

    宁野趁着众人休息,从镖车旁拿出弓箭。

    箭筒上隐约流动符咒字样,因为是狐族的文字,宁野并不能看出上面写的是什么。队里会用弓箭的并不多,押镖途中几乎用不上这玩意,部分人都没学。若不是她学东西快,大当家兴致来了教过她,那么此时队里将一个弓箭手都没有。

    想到大当家,宁野心里又是一阵闷痛。

    事已至此,活下来,押完这趟镖吧。

    她起身。

    天色暗得很快。

    今年的春季雨水格外多。

    宁野在镖师们的协助下,把昏迷不醒的纯狐卿裹得严严实实放在自己身前。

    他长得实在高大,正着坐视线完全被遮挡。放在身后等会魔族出现疾跑起来又会被颠下去。她想了想,调整下姿势。

    趟子手丧彪微微睁大眼睛:“……二,二当家,他刚吃完药,这,这样会不会把他颠吐?”

    可恶,马药也很贵的啊!

    把纯狐卿拦腰放在马背上的宁野,犹豫着问:“那我给他正过来?”

    都是头朝下,正和反有什么区别啊!

    二当家好像根本没把这名公子当人对待是怎么回事……

    丧彪不说话,宁野却从她目光里读懂一切。

    最后,纯狐卿总算像个人一样被带上路。

    就是姿势有些……娇俏……

    侧坐,上半身歪倚在宁野身上,那头银白色长发收拢进他自带的防水披风里。在后边看,像在抱着一具裹了白布的尸体……

    如今没时间想这些,逃命赶路谁还管好不好看?

    好在纯狐卿就算化成人形,体重也似乎维持在正常狐狸的重量,对宁野来说就跟抡起一袋米一样容易。

    锁上铁链的镖车往前行进,被雨水浸润的黄泥地印入深深的车辙印。

    锁链随着马车拖动哗啦啦作响,溅出的碎雨就像给这行人罩上一层朦胧的白雾。

    宁野估计的没错。

    上路不过两刻钟,镖尾子吹响敌哨。

    马儿躁动不安,拼命地往前跑。

    有了第一次的经验,她反倒没有那么紧张。

    但身后魔族的压迫力如乌云盖顶,不知道乌云里其中有没有藏着雷电,会不会随时劈下一道雷把人就地火化。

    她掏出胸前的敌哨,用力吹响。

    队伍各人迅速变换位置,由宁野断后,武功较好的镖师从后往前依次排。

    这次,她不会让队里任何人出事。

    一个阿凤是经验不足,再出一个阿凤那就是她的问题。

    天很快黑透,身后的魔气如快要实质化的黑烟蔓延而来,一双双鬼手从雾里钻出,血肉全无,仅是一层棕黑色的皮包裹在骨架上,渗出一层油光,比深夜里干枯虬结的树枝还要吓人。

    “鉴……鉴……把鉴拿来!”

    宁野蓦然想起,纯狐卿曾说过仙物是面镜子,镜子又称鉴。

    刚刚一时没反应过来,还以为裴司那个瘪三藏了第二个仙物。

    从黑雾里传出的声音怪异无比,每个字都不一样,不论是发音还是语气,都像是由不同地方的人说话时录下拼凑起来的。

    逐风嘶鸣,猛地又往前窜出一段距离。

    宁野回头去看,一只魔手正拽着它的尾巴往上爬。

    仙物在裴司身上,现在跑在最前头,比起以前独自一人,她现在心理负担至少没有这么重。

    “逐风!我帮你弄掉!”宁野提前告知它,转身用调短的长□□入魔手。

    皮肉炸开,臭水的味道弥漫开来,和尸体腐烂的味道一模一样,甚至更甚。好似有人刻意把尸水收集起来,放在密封坛子里又加了三缸子死鱼烂虾酿造出浓臭型生化武器。

    她走镖多年尚且遭不住,何况裴司和纯狐卿。

    丧彪已经在喊让裴司咽回去之类的话。

    纯狐卿不再毫无反应,他动了动脑袋,把脸埋进兜帽,脸上尽是忍痛的神色。

    宁野望见远方有岔路口,她拿起哨子,吹出长长的一声。

    然后不再犹豫,将背上的弓拿在手里。

    这把牛角弓是出师那日,大当家送给她的礼物。带在身上这么多年,没想到头一回派上用场是用来对付魔族。

    她原以为,会在哪日遇到劫镖的时候用上,回家那天正好与大当家坐下喝着酒,把这小事当谈资下菜……

    粗糙长茧的修长手指从盛满雨水的箭筒里抽出一根羽箭。

    正在这时,纯狐卿悠悠转醒,睁开了那双异色眼瞳。

    宁野看见他睁眼,直接把另一只手里的缰绳塞到他手里:“拿着!”

    “什……”他只来得及吐出一个字,背后的支撑便蓦地消失。

    逐风突然停下反过头去,漆黑的躯体高高扬起前蹄,长嘶一声。

    一道惊雷照亮夜空,也照亮了这片林间小路。

    纯狐卿死死抱住马脖,瞳孔放大。

    世界在这一瞬间,寂静无声。

    落下的长水滴型雨水飘散在半空,清晰可见。打在斗笠蓑衣上的雨点碎裂成无数晶莹剔透的小水点,映照出他们所在的场景。

    一滴一世界。

    时间仿佛冬日即将结冰的河流般缓慢,直至结冰。

    他们所在的时空恍若凝滞在这刻,万籁俱静,唯一能听到的声音就是胸腔里的那颗跳动的心脏,震耳欲聋。

    手中的弓约摸一百五十斤,被她轻易拉满。

    弦线紧崩,弓身弯曲到一个极限的弧度。

    几滴雨水从斗笠边沿滴在她的眼下,她却一眨不眨盯着魔族奔来的正前方。

    纯狐卿清晰地望见那几滴雨水在她下颚骨处汇聚成豆大的一滴雨水,从她下巴尖淌下。

    弓弦发出细微的“滋滋”声,他这才知道,她还在不断拉满弓。

    魔族近了,又近了。

    公里数不断缩小,距离越来越近。

    当他们踩入她心中设置的范围那刻,反射出寒光的离弦之箭如流星划过,残影似星芒拖尾,直直射入那团黑雾。

    纯狐卿下意识拉住她的手,她却不为所动,双目直视前方。在斗笠下,那双冷静的黑眸比死湖更加沉寂压抑,一点微光撒下,只能照亮一小片水面,渗不入漆黑的水下。

    直到一道强烈的火光迸出,她的表情有了一点变化。

    纯狐卿几日前在箭上留下的法术在此时起了效用。

    宁野来不及去看,迅速拉过马缰,带着纯狐卿往前跑去。

    狐族之火随着箭尖落入魔族,燃烧起一片幽蓝火焰。周围零碎的尸体部件遽然间灰飞烟灭。大片火光乍然亮起,惨叫与灰烬一齐飞扬向九霄。

    岔路已来至近前。

    镖局队伍陡然转向,身后跟着的魔族猝不及防冲入另外一条路上。

    宁野眼角余光瞥见没了黑雾与魔手包围下的东西——一辆马车。

    他们可能来了她不知道的首领一类人物。

    宁野正这么想,怀里的纯狐卿就急得咳嗽,边咳边说:“不好,这次他们的头头来了!”

    “要怎么做?”宁野冷静地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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