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 看客
    《橘子小镇的秋天》全本免费阅读

    费禧禧她爹费朗文化水平不高,但胜在爱看书,哲学道理说得一套套的。

    比如他说,“现在网络不是个好东西,它放大某一面,给人贴上标签,即使最初不信,时间久了思想上也会潜移默化选择相信。”

    其实何止网络,现实生活中,成群人的思维聚成风,能吹走反抗的任何一枚石头。

    蓝湄女儿的事就是最好例子。

    蓝湄入营时阵仗大,不是欢迎仪式,而是人数。除她以外,她的妈妈、宝宝和保姆都跟着入营了。

    减肥营提供家属居住区,价格较单人高些。由于减肥营层次略高,家属的日常生活并不枯燥,运动、娱乐、赏景均可,完全可与度假山庄媲美。

    带着家属来,在减肥营并不罕见,只是蓝湄女儿太小了,只有九个月。

    鉴于蓝湄女儿梁鑫鑫年纪小,苏孟特地给出关照,要求营养师单独为鑫鑫出餐,做辅食。

    可能辅食味道一般,也可能鑫鑫挑食,平时吃不了多少。

    辣妈蓝湄忙着减肥恢复身材,在女儿身上投出的关注较少,操心都是蓝湄妈妈和保姆的。

    在蓝湄年幼时,没有辅食这一说,平常老百姓家,都是拿成人吃的饭过了水给孩子吃,或者熬米糊糊。蓝湄妈妈对于鑫鑫的精细喂养,嗤之以鼻。

    “净信那专家,那专家这样养,养出来天才没有?”

    “要我说,散养最好,孩子健康。”

    保姆只能重复蓝湄说过的话,一遍又一遍。

    回合打得多了,不光保姆烦,蓝湄妈妈也烦。不呛鼻子,那就各行其法,保姆按照辅食喂鑫鑫,蓝湄妈妈按土法喂鑫鑫。

    这一喂就是小半月。

    当初蓝湄怀孕,为了宝宝健康,没少吃有营养的食物,她是大骨架易胖体质,到预产期整整胖了四十斤。

    许是听婆家劝,许是自我安慰,她对产后能恢复如此深信不疑。

    但结果总是不能如人愿,

    顺产完上秤才瘦了五六斤,蓝湄崩溃了。

    减肥营制定的方案合理,小半月下来,体重掉下七斤多,蓝湄松了口气。

    女人生孩子是件大事,身材走形,身体出现异常,容貌衰老,通通正常,但这一切放在蓝湄这儿就不正常。

    她必须恢复如常,甚至要做到比以前更有魅力。

    先处理完自己的棘手问题,再想养孩子的细节,妈妈和保姆都是老手,她放心。

    可结果没令她放心。

    鑫鑫的小脸瘦了一圈,脸色蜡黄,逗她时她总是恹恹的,提不起兴趣。

    询问保姆,鑫鑫是不是生病,保姆称今天她饭吃得很少,可能饿了。

    蓝湄抱着鑫鑫去就餐区找食物,没指望她能吃多少,但凡她吃点当妈的就能安心点。

    现在是下午五点钟,营员们大多在六点进食,就餐区人少,饭菜还在制作,营养师还没把鑫鑫的辅食做出。

    蓝湄抱着鑫鑫坐在餐椅上,小家伙安静地舔手指,口水时不时冒出。

    隔壁桌范爱梅在询问新菜的改进方案,为了优化菜品,范爱梅特地准备了纸笔记录。

    柯长英有些不好意思。

    范爱梅按动笔芯,墨水点已经在笔记本上晕开,迟迟没听到声音。

    “这有啥,小柯,你尽管说,范阿姨准备进步呢。”对于做菜,范爱梅是真爱。

    柯长英见过世界,这些年吃过不少好东西,对美食有独到见解。用专业的水平去评价业余爱好者苛刻,敷衍的话对不起范爱梅的热忱,分寸不好把握。

    犹豫一番,柯长英决定实话实说:“面煮得太烂,菜又煮得太硬,面汤火候不够。”

    最近费禧禧盯他体重盯得紧,柯长英面只吃了小半,口感记得却清楚。

    范爱梅扶扶老花镜,用漂亮的正楷记下了意见。

    蓝湄在安抚鑫鑫,动静挺大,被范爱梅察觉。

    范爱梅自来熟和谁都能聊起来,看到蓝湄怀里的鑫鑫仿佛看到多年前的女儿,心软得一塌糊涂,不自觉地开始与蓝湄交流。

    “娃儿怎么了?”在范爱梅的印象中,蓝湄没抱过女儿出现在公共场合。

    蓝湄将观察到的问到的讲给范爱梅听。

    范爱梅拍腿,把笔和本子扔在桌上,抄起锅灶开始烹饪。

    先将贝贝南瓜和山药蒸熟,山药、南瓜分别压成泥,南瓜覆盖住山药。鸡蛋和牛奶混匀,铺到南瓜山药泥上,上锅闷蒸。

    香喷喷的南瓜布丁很快做成。

    为了口感,范爱梅特地加了少量糖。蓝湄给鑫鑫喂了一口,小家伙全吞了进去,貌似很喜欢。

    喂完鑫鑫,蓝湄和范爱梅交流许多,从育儿到做饭再到管理员工。

    蓝湄认为保姆苛责女儿鑫鑫,不认真喂孩子,导致孩子挨饿脸色差。

    范爱梅傻笑。

    …………

    任谁也无法想到,三个小时后画风急剧变化,相谈甚欢的人差点成为仇人。

    晚八点,费禧禧赖在苏孟房间,切了她的大西瓜,喝了她的鸡尾酒。

    两人聊婚姻和生育,聊得严肃,没有第一时间听到敲门声。

    停下聊天时,外面已经吵得火热。

    蓝湄的哭声夹杂在哄闹声中,尖锐刺耳。似乎哭久了,似乎呼喊声大,嗓子已经哑了,声音很粗糙。

    范爱梅又是捶门又是踢墙,逢人便辩驳,理论不清时,脏话频频冒出。

    趁着火,蓝湄妈妈坐在地上撒泼,摸完鼻涕摸眼泪,辛酸叙述平日对孩子的呵护,痛苦指责范爱梅为出风头害她孙女。

    保姆亦是冷言冷语。

    以一抵三,自是抵挡不住。

    范爱梅使出浑身解数,什么话难听骂什么话,气势方面不输,心里凉透半截。

    劝架的人自发形成铜墙铁壁,阻隔出间隙,以防人员受伤。

    闹剧走向高潮。

    蓝湄和保姆跟着蓝湄妈妈一起哭。

    三个痛哭流涕的人和一个口吐芬芳的辩论家,谁清白谁混浊肉眼便能辨别。

    餐区营养师有两人,平时和范爱梅关系差劲,相处起来擦枪走火,吵闹是常有的事。

    营养师加入谴责范爱梅的队伍。

    “范婶,去秀厨艺哪里不行,我们这里是减肥营。您天天扮好人给营员们出私餐,知道的认为您心善,不知道的以为我们水平多差劲。”

    “我们下班时辛苦洗刷的工具,您出私餐用了也就算了,不洗干净是要害我们还是害营员们?”

    “范婶,您报了名不减肥随您便,但在减肥营做美食,不是在砸我们营地招牌吗?”

    墙还没倒,众人已经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