璀璨
    舒蕴躺在露台的躺椅上, 旁边桌子上放着低浓度的果酒,颜色是舒蕴喜欢的绿色。


    她身上盖着一条黑色的小毯子,这个时节夜晚的风吹着格外舒服, 不时啜一口酒, 氛围惬意又美好。


    “所以阿蕴, 你说的陪,就是这样?”


    霍景司的声音隔着一堵墙传到舒蕴耳边,低低的,显得有些飘远, 又带着点儿懒散。


    “嗯,”舒蕴轻轻翻了个白眼, “不然你还想怎么陪?”


    “既然还在追,霍总可不要得寸进尺哦。”


    一声极轻的笑声落下, 像是羽毛隔着气流轻轻刮过舒蕴的耳蜗,挠得她酥酥痒痒的。


    那笑音里略带无奈。


    酒杯在舒蕴手中晃荡起淡绿色的波纹, 她捏了捏发烫的耳尖。


    翘着嘴角, 嘴里却是抱怨, “霍总,我还是想喝红酒。”


    刚才霍景司执意将她叫的红酒改成了果酒, 还是低浓度的。


    这种低度数的果酒,和饮料根本没有什么区别。


    “酒鬼。”


    霍景司轻哼,在这上面并不由着她, “等你额头上的伤好了再说。”


    其实舒蕴也不是真的在意到底是什么酒。


    重要的是她现在是和霍景司在一起喝酒, 他们看不见彼此,是一种很奇妙很新奇的交流方式。


    “霍景司,你这一年半在伦敦,过得好吗。”


    舒蕴望着远处的萋萋绿木, 神思有些飘远,“和家里对抗很艰难吧。”


    新闻上只用寥寥数语便写出了霍景司和景彦择在国外与家族周旋一年半的结果。


    与陆家从联姻关系变成战略合作,这在外人看起来简简单单的改变。


    要想真正实现起来,也只有深陷其中的人,才知道真正实施起来,到底有多难。


    舒蕴不了解,但能从怀锦和景彦择的朋友圈里窥得一二。


    本来可以半年解决的事情,因为她,被往后拖了整整一年的时间。


    霍景司站在栏杆前,双手随意地搭在栏杆上,黑色衬衫衣摆随着晚风轻动。


    闻言,不置可否,“舒蕴,即使再来一次,我还是会做同样的选择。”


    他根本不可能任由舒蕴置于那样的境地而坐视不管。


    “可是霍景司,你当初对家里妥协,真的就不怕最后反抗不成功吗。”


    还是说,最后不成功也没关系。


    她曾经那么在意的霍景司未来的婚姻,就那么被他轻飘飘地给了陆安宜,即使那在当时,只是权宜之计。


    可是舒蕴没有上帝视角,知道的时候还是很难受。


    分手的那段时间,关于霍景司联姻的新闻时常传出。


    她常常在想,也许霍景司,真的不是非她不可吧。


    他们的这场相遇,其实从一开始,就并不公平。


    “不会出现那样的情况,这也是在为我们以后扫清障碍。”


    “阿蕴,”即使隔着一堵墙,霍景司的嗓音依旧能够立体而清晰地传到舒蕴耳边,“以后我们结婚,所有的困难都已经没有。”


    霍景司说这话的时候,信手拈来,又理所当然,仿佛两年前对婚姻不感兴趣,不婚主义的人不是他一样。


    说得舒蕴脸一红,她赶紧喝了口酒,掩饰心中忽然油生的燥意,嘀咕,“谁要跟你结婚啊,想得倒是挺美。”


    “而且,”想到当时受的憋屈,舒蕴还是忍不住呛他,“霍总不是对婚姻没兴趣吗?”


    说完哼了声,“口风倒是变得挺快,实在是没什么信服力。”


    “...”


    霍景司忽然哑口,在这件事上,他的发言权向来不多。


    男人抬手捏了下眉心,“那我后来是不是也说过,你想要什么都可以,包括婚姻。”


    “那我也说过呀,”舒蕴得意地晃了下脚丫,躺椅晃晃悠悠的。


    些许困意浮上来,她打了个呵欠,“我不想要了呢。”


    “嗯,没关系,”霍景司骨节分明的手举着酒杯。


    随着他的动作,酒液入喉,喉结轻微滑动,衬得男人开口嗓音带上酒的醇香磁厚,透着一股认真,“阿蕴,我有足够的时间,等你慢慢松口。”


    “等你心里,”霍景司又仰头喝了口酒。


    出口声音含着点涩意,“曾经因为我受的伤,彻底愈合。”


    听见霍景司的话,舒蕴心里如果说没有触动,是不可能的。


    然而虽然现在霍景司对婚姻是不再像以前那样排斥了,但是。


    她有时候又忍不住会想,是因为懒得再找,还是真的是非她不可,因为是她而妥协呢。


    “其实我当初,”可能是醉意带来了大脑思考能力的停滞。


    舒蕴有些不知道该怎么表达出自己内心的想法,开口断断续续的,“也...不是说...想结婚。”


    “就是...”


    “就是什么?”


    她听见那边的霍景司问,只是听在耳里仿佛被困意消解,带着几分模糊。


    “就是...”


    舒蕴顺着霍景司的话重复,声音却渐渐矮了下去。


    到最后,实在抵挡不住混合着酒液带来的困意,缓缓闭上眼睛,睡了过去。


    听见旁边一直没有声音传来,霍景司也大概知道了什么情况。


    来到舒蕴的房间,看见她歪歪扭扭地躺在躺椅上,睡颜安然恬静。


    轻叹口气,霍景司附身,抱起舒蕴。


    男人手背的青筋被玉白肤色全然衬托,尽显无遗,和女孩纤细的腰身缠在一起,在这晦暗的夜晚透着几分缠绵。


    感受到有人靠近,舒蕴睁开眼睛,泛空的眼神迷蒙,愣了半晌,忽然皱着眉头伸出手,一巴掌拍到了霍景司的脸上。


    嘴里意识不清地嘟囔着,“你是谁啊,就抱我。”


    霍景司无奈,这醉鬼的德行,过了两年,还是没变。


    他抬起女孩细白的指骨,放在唇边轻咬,带着似乎惩罚的意味,“喝了点儿酒,就又不认识我了?嗯?”


    许是听到了熟悉的声音,舒蕴一顿,手往下移,东摸摸西摸摸。


    也不知道摸到了什么熟悉的部位,慢吞吞地疑惑出声,“霍景司?”


    “...嗯。”霍景司嗓音漫上几分喑哑,咬牙切齿地回。


    偏偏这时候只能耐着性子,任由舒蕴在他身上胡作非为。


    “哦,如果是霍景司的话,”舒蕴弯唇笑了下,溢满风情的丹凤眼星光流转,弯似月牙。


    模样娇俏,“那可以的。”


    霍景司脚步微顿,就这么保持着公主抱她的姿势,停在原地半晌。


    男人凝着怀中女孩脸颊的眼神深邃,喉结轻滚着。


    霍景司动作很轻地将舒蕴放在床上,又给她把脚上的鞋脱下来放到一边。


    拿过床边的薄被附身给舒蕴盖上。


    盖好,霍景司正要起身。


    衬衫领口忽然被一双凝如白脂的小手抓住,舒蕴睁开双眼,眼神里的醉意比刚才消了些,似是清醒几分。


    薄被从肩部滑落,他被她拽得愈加附身贴近了她。


    “霍景司,你不准走。”


    在这寂静的夜,舒蕴的声调有些高,显得凶巴巴的,有点儿任性,“你要在这儿待着,接受我的惩罚。”


    霍景司挑眉,忽觉得好笑,却还是耐心地回这醉鬼,“什么惩罚?”


    舒蕴坐起来,霍景司没有防备,鼻梁被舒蕴的脑袋撞了下。


    他掌过女孩的脑袋,看见没什么大碍,才无奈地数落她,“受伤了,还不老实点儿。”


    舒蕴从霍景司衬衫的下摆伸进去,开始乱摸。


    一边摸一边道,“只能我动,不能你动。”


    霍景司:“...”


    他隔着衣衫,握住她的手腕,“阿蕴不知道什么叫危险?”


    “我知道呀。可是霍景司,你得记住你现在的身份。”


    舒蕴得意得不行,“我亲你,但是你不能亲我。”


    说完,舒蕴就抬头,细白的颈轻仰起,对准霍景司的唇角,咬了下去。


    舒蕴边亲边嘟囔,“霍景司,你的嘴唇好软哦。”


    “...”


    霍景司任她亲,男人抬手掌上舒蕴的后颈,让她这样费劲仰头的动作。


    变得更舒适。


    男人拇指上惯常戴着的墨玉扳指,给舒蕴后颈的皮肤带起细微的凉意。


    她下意识瑟缩了下,而后往身前的热源,贴的更加深。


    ...


    或许是喝了点酒的缘故,闹累了,安静下来后,舒蕴一晚上睡得倒是都挺安稳。


    翌日窗外的晨曦透过窗帘照射进来,天光大亮的时候,舒蕴伸着懒腰,悠悠转醒。


    她抬手掩着口唇,慢悠悠地打了个呵欠。


    正想起身下床,刚坐起来,觉得有些不对劲,余光似乎有道黑影。


    她转头,一瞬间看清那人的脸,舒蕴震惊里带着惊吓,一副心有余悸的样子。


    抚着胸口,语气愤愤带着指责,“霍景司,你怎么在这儿,吓我一跳。”


    霍景司还是昨天的衣服,就坐在舒蕴床侧面的沙发上。


    嗓音带着宿醉整夜没休息好的嘶哑,闻言淡淡撩起眼皮来看她,“不然你以为昨晚是谁抱你回来的?”


    “那你怎么不再回你房间睡觉。”


    霍景司哼笑出声,“你让我走了吗。”


    “?”舒蕴不满地瞪他,“我怎么不让你走了。”


    她的酒品一向都很好的好吧。


    霍景司坐在沙发上,长腿交叠,即使一晚上被折腾得不浅,还是一派的矜贵淡然,完全看不出来什么。


    他好整以暇地盯了舒蕴半晌,老神在在,“要不你再想想。”


    男人刻意停顿了下,不紧不慢地补充,“或者是想想,对你昨晚的行为,准备怎么补偿我。”


    “...”


    被霍景司这一提醒,昨晚酒醉后的画面,一帧帧地开始在舒蕴脑海浮现。


    瞬间,舒蕴的脸颊被窜出的恼意染得通红,“嗷呜”一声,趴进了被窝里。


    她...她昨晚到底都对霍景司做了什么啊。


    还什么...只能我动,不能你动...


    好丢人。


    霍景司盯着舒蕴埋在被窝里,只露出一个圆润的后脑勺,不动声色地笑了下。


    悠悠提醒,“既然想起来了,那阿蕴记得好好想想,后面该怎么对我负责。”


    “不对,我的房门都关得很严实,你是怎么进来的。”


    舒蕴脑子转的也快,想起什么,抬头指责霍景司,“那也是你有错在先。”


    “而且我昨晚也说了啊,你现在的身份,”


    她避开霍景司灼人的视线,小声嘀咕道,“自己是有数的吧,有什么好负责的。”


    霍景司几乎要被舒蕴这无赖的模样给气笑,似笑非笑地数落她。


    “阿蕴倒还是一如既往地,惯会倒打一耙。”


    “...”想起什么,舒蕴拧眉,“你是不是藏了我的房卡。”


    抓到霍景司的把柄,舒蕴理直气壮起来,“不然你昨晚怎么进的我房间。”


    霍景司掩唇,轻咳一声,“也不算。”


    他停顿片刻,补充,“顶多叫,合法占有。”


    “...”懒得和他计较,舒蕴理所当然地挺胸道,“那就当我们扯平了吧。”


    做完动作,她下意识低头看了下自己身上穿的衣服,还是昨晚上自己换的。


    顿时松了口气。


    只是霎时静下来,脖子上传来的沉甸甸的触感,让舒蕴感到奇怪。


    她戴习惯了的银白色细链,曾经被霍景司戴上他曾戴在食指的那枚墨玉戒。


    后来又被她亲手摘下来,在她生日那晚,还回到霍景司手中。


    她后来再也没在霍景司的食指上见过。


    那链子的分量平时并不重,戴在脖子上几乎不会有什么感觉。


    舒蕴此刻总觉得有哪里不对,她翻出来,视线一凝,看见银白色链子上缀着的墨玉相间的戒指。


    色差对比格外的鲜明。


    除了细看之下有细微的差异,那戒指仿佛一直缀在那细链子上,从没有消失过。


    舒蕴下意识抬头,隔着透窗映进来的晨光熹微。


    和霍景司幽深专注,落在她这儿的视线遥相对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