璀璨
    正式调研前, 康泽和舒蕴需要和合作企业的负责人开个简单的会议。


    会议时间安排在第二天。


    翌日,舒蕴很早醒来,昨晚睡得并不安稳。


    她下楼买了杯咖啡, 提着咖啡去了隔壁的健身房, 托霍景司的福, 顶楼的健身房她可以随意使用,且是顶楼住户专用的。


    舒蕴在更衣室换完衣服出来,粉紫色的露腰健身套装。


    身形本就纤细,常年练舞致使舒蕴的身材好的恰到好处, 晨曦透过玻璃窗泼洒进来,女孩流畅精致的窈窕腰线一览无余。


    舒蕴上了跑步机, 开始快走。


    过了一会儿,健身房门从外向里打开。


    看见偌大健身房独自在跑步机上的背影, 霍景司眉梢轻挑。


    迈着长腿走到舒蕴身,霍景司懒懒倚在一边的健身器材旁。


    呷她一眼, 点评, “还挺悠闲。”


    舒蕴快走的脚步没停, “难道霍总不是来健身的,也挺悠闲。”


    “或许, ”霍景司刻意停了片刻,慢悠悠道,“是来陪你。”


    “...”这人。


    舒蕴脚步放缓了些, 转头看向男人。


    只见霍景司换了一套黑灰色健身衣, 她还是极少看见他这样休闲的打扮。


    便不由得多看了几眼,男人换下了他惯穿的黑色衬衫,上衣是短袖式样的。


    因此霍景司右肩上的纹身格外清晰映入了舒蕴眼帘。


    可以分辨出是玫瑰花,只露出半朵。


    却足够清晰, 蓝白相间,密歇根碎冰蓝。


    曾经,霍景司送给过舒蕴三次的碎冰蓝玫瑰。


    舒蕴移开视线,掌心下意识抚上自己的右侧腰处。


    时隔快两年,那里的伤痕早就已经消失不见,可是当初洗掉纹身的痛好像现在还能感受到。


    她人生中的三次阵痛,都和霍景司有关。


    注意到舒蕴视线落在那儿,霍景司撩起眼皮看向那处。


    男人眸光重新落在舒蕴面上,缓缓开口,“这是第二次。”


    舒蕴一时没听懂,下意识问道,“什么?”


    “这是第二次纹身。”


    霍景司垂眸凝视舒蕴,难得认真的解释,“第一次纹完之后,又洗掉了。”


    纹完之后,又洗掉了。


    舒蕴没吱声,下意识想问为什么。


    却也能猜出来。


    霍景司忽然走过来,抬手关了舒蕴这边的跑步机,因为惯性。


    随着跑步带慢慢停下,舒蕴又往前走了两步才停下来,在她眼前的霍景司逐渐从移动变为静止。


    “舒蕴,”男人轻声唤她。


    霍景司专注地看着人时,任谁也根本招架不住,自然也包括舒蕴。


    他的眼神漆黑如黑曜石,直直地引人深陷。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刚才的快走,舒蕴心跳得简直厉害。


    强装镇定地回视他。


    “或许现在说晚了。”


    “去年你自己在京北洗掉纹身,”霍景司口吻变得几分晦涩,声线染上喑哑,“我会陪你。”


    顿了片刻,他又补充,“以后你想做什么,我都会陪你,包括...”


    曾经他最讨厌的婚姻。


    他们心知肚明的两个字,霍景司还没说出口。


    舒蕴忽然开口,是提醒的语气,“霍总,会议马上开始了,我要先去洗澡了。”


    说完,舒蕴看也没看霍景司,小跑着就出了健身房。


    连一旁的咖啡也忘了拿。


    而刚才霍景司的话,和右肩上的纹身,一直在舒蕴脑海里交替浮现。


    她站在花洒下,轻轻吐出一口气,忽然觉得心烦意乱。


    明明她曾经最心心念念的,现在在霍景司身上唾手可得。


    她却不敢更进一步。


    痛苦和爱意一样,都是有惯性的。


    曾经霍景司带给她的,无论喜欢还是疼痛,持久而凛冽,历久弥新。


    现在的舒蕴就像一只乌龟,根本不敢探出保护自己不受伤的壳。


    会议就安排在下面一层楼的会议室。


    一个小时后,舒蕴提前十分钟下了楼。


    康泽已经在会议室了,舒蕴走过去,打了招呼,坐到他身边。


    八分钟后,对方负责人姗姗来迟。


    舒蕴抬头,看到几分熟悉的面孔时,愣了下。


    “你们好,我是霍总的特助,叫我小崔就行,”


    崔特助一派公事公办的表情口吻,“由我来负责此次舞团义演调研项目的对接。”


    等几人聊完的时候,时间已过十二点。


    中间没怎么停,整整三个小时。


    崔特助开口,“舒小姐,康先生,没有特殊安排的话一起楼下用餐?”


    最后崔特助的视线又落在舒蕴身上,莫须有地加了句,“霍总也在。”


    “...”果然特助随他家老板,说得就和她和霍景司有什么关系一样。


    舒蕴几分无语地婉拒,“不好意思,下午我和康师兄还有调研任务。”


    “现在有点儿累,想回去休息会儿了。”


    见状,崔特助也没不好再说什么,只是和康泽留了自己的联系方式。


    并带着郑重地嘱咐,“如果调研期间遇到任何事,需要帮忙,记得联系我,二十四小时。”


    康泽应下来。


    崔特助走后,康泽看着舒蕴,关心地问道,“需要给你叫餐上去吗。”


    舒蕴无精打采地往外走,“不用了,谢谢师兄。”


    两人约定了下午三点出发,舒蕴简单休息了会儿,在楼下吃了点沙拉。


    三点差一刻,康泽下楼,两人坐车来到北城市中心舞团。


    舞团负责人认出了舒蕴,还说很喜欢她的舞蹈,这次调研进行得很顺利。


    结束的时候,已经将近六点。


    九月份北城的夜晚已经没了夏季的余热,空气中蔓延几分凉气。


    出了舞团,康泽绅士地脱下自己的外套,递给舒蕴,“师妹,晚上冷,披着吧。”


    舒蕴低头,盯着那外套半晌,不知道在想些什么,最后还是摇头拒绝了。


    康泽没再勉强,舒蕴一入学,他就被舒蕴清婉明丽的气质和不俗的谈吐所吸引。


    可是自从那天开学典礼之后,似乎在爱情里,这样一句诗格外适用。


    曾经沧海难为水,除却巫山不是云。


    不是妄自菲薄,只是遇见过霍景司那样的男人,如今曾经那样高不可攀的男人。


    甘愿放下身段来追,康泽知道自己的胜算不多。


    “师妹,你还喜欢霍景司吧。”康泽问。


    舒蕴骤然抬头,惊讶康泽怎么忽然说起了这个话题。


    下意识开口唤他,“师兄...”


    “我对你们的事有所耳闻,可以看得出,他也喜欢你。”


    康泽犹豫半晌,“所以...”


    “所以师兄好奇我们为什么不在一起?”


    舒蕴直接开口问。


    康泽点头。


    舒蕴没有心情多说,只是随便敷衍了句,“没有那么简单。”


    “或许,我可以帮你试验一下。”康泽道。


    “怎么试验。”


    舒蕴其实也只是随口一问,其实她只要问,霍景司就会有回应。


    霍景司向来宠她,在许多事儿上,也愿意随着她由着她,她很久前就有那个自信。


    然而,宠或许是喜欢,可是只有爱才是唯一。


    现在她根本也懒得和霍景司扯这些。


    康泽却不说话了,一脸的神秘。


    回程的时候,遇上了堵车。


    北城路况一向糟糕,这样一堵,不知道堵到什么时候。


    没多久,舒蕴躺在后座上,睡了过去。


    直到司机开上高架,才松缓一些。


    事故发生得很突然,他们所乘的车子后面忽然传来巨大的撞击声。


    康泽往一边倒,根本来不及护住舒蕴。


    舒蕴脑袋一歪,直接撞到了侧边的车玻璃上。


    她吃痛得醒来,手抚着后脑勺,“师兄,这是怎么了。”


    康泽安抚舒蕴,“你怎么样?没事吧。”


    根本不需要自己安排什么,他拿出手机给崔特助打电话,“崔特助,我和师妹回程的路上,遇到车祸了,舒蕴受伤了...”


    舒蕴:“...?”


    “师兄,只是被追尾了,”她刚才用手机看了下,就额头被撞到的地方红了一点,根本没什么大碍。


    “不用麻烦崔特助吧。”


    对上康泽的目光,舒蕴忽地反应过来什么。


    想张嘴说什么,却没说出口。


    时间比她预想得要快。


    舒蕴那边的车门忽然打开,霍景司一张放大的俊脸映入眼帘,后面好像还有救护车的声音。


    舒蕴:“...”


    “舒蕴,你怎么样?哪里受伤了?”


    舒蕴和霍景司认识这么久,从来没有在男人身上看见过如此担忧的眼神,往常的游刃有余,气定神闲,此刻在他身上全部消失。


    “嗯?说话,”


    见舒蕴发呆,霍景司音线里全是焦急,抬手掌过她的下巴,让她直视他。


    口中不断地低声唤她,“阿蕴。”


    “唔...没什么事儿呢。”


    舒蕴心尖像是被什么撞了下,骤然一软,软下声回他,“只是碰了下脑袋,有些发红。”


    霍景司认真检查了下舒蕴的身体,发现确实没什么事儿,蓦地松了口气。


    随后男人伸手揽过她的腿弯,小心翼翼地将舒蕴抱在怀里,出了车厢。


    舒蕴窝在霍景司怀里,双手攀上他的肩,脑袋靠在他温暖坚硬的胸膛,鼻尖充斥着男人身上清冽的雪松和柑橘混杂的香气。


    令人安心。


    霍景司带舒蕴去医院检查了一番,直到医生亲口验证舒蕴除了脑袋被撞了点,其余没什么大碍。


    才罢休。


    折腾了一晚上,回到酒店的时候已经快十点。


    舒蕴说下来自己走,霍景司不让。


    舒蕴不满,“...我又不是三岁小孩儿。”


    “坐个车还能受伤,”霍景司垂眸睨她,还有些后怕,也是幸好虚惊一场。


    随后,他不容拒绝地道,“后面你和康泽坐我的车,我的司机也会派给你们。”


    “啊?那你坐什么。”


    霍景司语气懒散,“集团不缺你这一辆车。”


    “...哦。”舒蕴皮笑肉不笑,有些阴阳怪气,“忘了霍总财大气粗了呢。”


    “也是,都和陆家战略合作了,肯定越来越有钱呢。”


    霍景司没爱搭理舒蕴这明显耍小性子的话。


    他和舒蕴之间的问题,从来都不是陆安宜。


    到了门口,霍景司抱着舒蕴没松手,垂眸凝着她净白的小脸。


    “开门。”


    舒蕴扭动了下身体,“可以放我下来了。”


    她嘀咕,“你都抱了我一路了,就不累吗。”


    霍景司轻哼了声,一口京腔的调子慵懒迷人,“抱你这点儿力气,还是有的。”


    舒蕴用房卡开了房门,被霍景司抱到沙发上。


    霍景司附身,最后检查了下舒蕴的额头,“暂时先别沾水,”


    他顿了下,嘱咐,“如果后面感觉头晕,或者有其它的什么事儿再叫我,手机不关,我先回去了。”


    舒蕴没想到霍景司忽然这么知分寸,竟然放下她就要走。


    霍景司脚步还没迈开,舒蕴忽然伸手,拉了下他的手,澄澈的眸子轻抬起,透亮的目光对上他的眼睛,“霍景司,我突然想喝酒。怎么办。”


    “怎么办?”


    霍景司被舒蕴拉扯得停下来,“问我怎么办?嗯?舒蕴。”


    “你说怎么办?”他立在原地,垂眸直视舒蕴的眼睛,低低的嗓音带点儿磁性的哑,惑人心弦。


    仿佛在引诱她,让她说出留下他的话。


    舒蕴舔舔唇,与男人对视片刻。


    也真就敢直接大胆地要求他,“要你陪我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