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 04
    “这是我太太,孔意迟。”


    江夜的话落下,原本嘈杂的大厅静了几秒,他满意地看着一副副瞠目结舌惊呆的嘴脸。


    万万也没想到会是这个答案。


    肖俊奇张了张嘴:“太太?江太承认的那种?”


    “领过证的那种。”


    能领证,这已经能说明一切了。


    这时,打量孔意迟的目光附加了更多的情绪,有探究的,有难以理解的,也有羡慕,和个别的女人带着嫉妒的。


    这就是江太承认的儿媳妇,那得要多大背景人家的女儿,看着也不是多么得体大方啊。


    安林乐的手悄无声息地攥成了拳头,眼里有不甘和不服气的情绪,她僵硬地扯了扯嘴角,尽量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是自然的:“哦,嫂子家是做什么的呀?以前没怎么见过。”


    向横旁边的茉莉也好奇:“孔家,确实没怎么听过,难道是从国外回来的?”


    在他们这个圈子里,稍微有点背景的都是打过照面或是听说过的,可从未听说过孔家。


    孔意迟很不喜欢此刻的氛围,她知道这个世界是现实的,人与群分物以类聚,她就像是闯入狮子群里的一只弱小的猫,被审视被质疑:你有资格吗?


    从小受过的教育告诉她,人生来有很多不平等,有些人生来就在罗马,是别人奋斗一生也达不到的高度,但妈妈还告诉她,在人格上,没有高低贵贱,人人都是平等的。


    这一刻,她感到放松不少,抬了抬眸,目光平静,语气淡然:“我是南洲人,我妈妈是老师,爸爸是人民警察,不算是什么富有人家,你们没听说过正常。”


    让人始料未及的答案,江太认定的儿媳妇,怎么可能只是普薪家庭出生的孩子?


    若论家世,这也太过普通,现场随便拎出一个女的,都是大户人家出生的,可这些都入不了江太的脸。


    而眼前这个女人又是何德何能?


    安林乐咬了咬牙,心里的不甘又加深了几分,如若对方是个大户人家的女儿,有之与江家匹敌的背景也就认了。


    可她有什么啊!


    现场的气氛很微妙,肖俊奇看了眼江夜的脸色,不动声色的,看不出情绪来。


    但以肖俊奇对江夜的了解,无论他对这个江太太是什么态度,他都不喜欢被人拿来当做谈资。


    肖俊奇拍了拍手,试图活跃气氛:“老师好啊,文化人,警察为人民服务,多伟大啊!不像咱们这些人,整天混吃等死,对社会一点贡献也没有。”


    向横也是个聪明人,跟着附和:“是啊,说真的,我小时候的梦想就是考警校当警察呢,可体能没过关啊!”


    “就你这身体素质,和女人打个炮都要躺在床上歇半天的还当警察,别被警察抓了就不错了。”


    “麻蛋,给老子留点面子。”向横忍住一脚踹肖俊奇脸上的冲动,他咳了两声转移话题:“咱们继续打牌吧,嫂子跟我们一块啊。”


    孔意迟摇了摇头,浑身写着抗拒:“我不会。”


    向横并不打算放过她:“嫂子会玩什么?”


    孔意迟想了想:“干瞪眼,斗地主。”


    上学时,她仅有的几次跟室友玩的就这两种牌,并不觉得有哪儿不好,可当她的声音刚落下时,坐在安林乐旁边的程程下意识地“嗤”笑了声,那是掩饰不住的讥讽,就像孔意迟说的这两个游戏上不了台面一样。


    孔意迟感到难堪,瓷白的脸颊渐渐染上酡红色,手指不由地捏紧。


    江夜瞥了她一眼,目光不复平静,染上一丝冰霜,冷冷地射向程程。


    场面再一次进入冰点,程程后知后觉,意识到自己在无意中打了江夜的脸,惶恐道歉:“对不起。”


    然而为时已晚,在他们这个圈子,不是所有人犯了错都可以被原谅的。


    肖俊奇猛地拍一下桌面,桌上的酒杯跟着颤动起来:“妈的!是谁把她带过来的?丢人现眼的玩意儿!滚滚滚,赶紧给老子滚!”


    这下换成程程难堪了,以她的身份本是混不进这个圈层的,但她和安林乐交好,今日是她嚷嚷着让安林乐带着过来。


    安林乐知道程程是在帮自己出气,可此刻她并不想得罪江夜,在程程投来求助目光时,她摆出一副冷漠的面孔:“你走吧。”


    程程两眼发红,起身离开,背影可恨又落魄。


    杀鸡儆猴,在场的某些人不觉有所收敛。


    “那就听嫂子的,玩斗地主吧,输的人喝酒。”向横拍掌定案,说完,他看向江夜:“江爷?玩不?”


    江夜看了眼手机,有个工作电话需要马上处理:“你们先玩吧,我去打个电话。”


    说完起身离开。


    旁边的位置空了,孔意迟感觉心里没了底。


    最后玩的人有肖俊奇向横安林乐茉莉和孔意迟。


    孔意迟顶多也就是会玩,根本斗不过这些成天吃喝玩乐的公子哥和大小姐们。


    第一把,肖俊奇明显让着她,最后输的是茉莉。


    茉莉挽着向横的胳膊,□□在男人胸膛上蹭了蹭:“向少,我不胜酒力,你帮我喝点嘛。”


    “妈的,你不胜酒力是我听过最好笑的笑话。”


    撒娇无果,茉莉只得自己拿起酒杯喝,喝之前不忘扶着额,一副柔弱不能自理样,向横被她撩得心火往上顶,他骂咧了句:“妈的!骚什么骚!不就是让老子帮你喝吗!”


    说着,他勾住茉莉的下巴,舌尖滑进女人的红唇里,将女人口腔里的酒水吮吸个干净。


    孔意迟被眼前开放的画面惊到了,她感觉自己的脸蛋像被火烧似的,想找个地洞钻进去。


    当事人不羞不臊的,其他人也是见过大场面的淡定模样。


    只有她,像干了坏事的小孩。


    茉莉推了推向横:“你太坏了。”


    看着她这副欲迎还拒样,孔意迟忽然觉得有点眼熟,尔后豁然想起,茉莉是一位刚出道没多久的小演员,曾主演过一部小成本网剧,和剧里的清纯形象不同,真人简直不要太外放。


    孔意迟咽了口唾液,接下来就没有人让着她了,连输两把,喝了两杯酒。


    不胜酒力的她喝了两杯就有些飘飘然晕乎乎的了。


    江夜离得不远,他一直关注这边的状况,挂了电话走过来,孔意迟又输了一把,她觉得自己实在不能再喝了,以前不怎么喝酒,她不清楚自己喝醉后是个什么状态,万一发酒疯给江家丢人现眼了呢。


    刚好江夜坐下,想到方才向横也帮茉莉,她扯了扯江夜的袖子:“江夜,你可以帮帮我吗?”


    女孩双眼迷离地望着自己,瓷白的肤色上此刻红彤彤的,红唇娇艳欲滴,这副模样,有种难以言喻的美,江夜心血来潮,嘴角坏坏地扯了扯:“我为什么要帮你?”


    孔意迟沮丧垂眸,人家男朋友都能帮,你这个做老公的就不能帮帮吗?


    随后一想,两人也确实不熟。


    她举起酒杯,打算喝完这杯就退出,但酒杯刚触碰在红唇上时,一只修长的手伸了过来,抢走她手中那杯酒。


    江夜仰头将酒一饮而尽,孔意迟注意到,他嘴唇触碰到杯子的位置是自己方才碰到的那里。


    心中划过微妙的感觉,痒痒的。


    江夜将酒杯放桌上:“行了,我太太不胜酒力,我请大家去yuni玩吧。”


    yuni是青城有名的高档娱乐场所,是这群公子哥经常聚集的地方。


    “行行行,撤撤撤。”


    原本打算在这儿举行party,从车里搬了些东西在院子里,这会儿又得搬回车里了。


    孔意迟扶着头,实在撑不住了:“那我先上楼了。”


    江夜:“嗯。”


    孔意迟抓着扶梯踉踉跄跄地上楼,江夜看她这样,有所担心,起身跟上。


    孔意迟进了屋,衬衫扣子才解了两颗,就很没耐心地整个脱了下来,褪下裙子踩在脚下,她伸手去捞睡裙,晕乎乎的她隐约听到什么动静,回头一看,江夜不知道何时站在身后,男人长身玉立,脸部轮廓流畅俊美,眸色深暗。


    孔意迟吓得赶紧用睡裙挡住自己的身体,又羞又愤:“你怎么进来了!”


    江夜轻笑:“我不可以进来吗?”


    孔意迟气得嘴唇发抖,声音却软蠕蠕的:“可是我在换衣服,你应该敲门。”


    江夜是想过敲门,可她都喝成那样了,走路东歪西倒的,敲了也未必能听见。


    “江太太。”他唤了声,步子从容地朝她走了过来,很快逼近。


    孔意迟捏紧衣物,两臂紧贴着身体,不敢直面他,视线朝下,“啊”了声。


    他的气息抚摸着她滚烫的脸:“如果我记得没错的话我们两年前就领了证,所以,即使我看到了什么,也是我应该看的。”


    孔意迟咬了咬唇,是啊,即是夫妻扭扭捏捏反显得做作了。


    酒精赋予了她平时从未有过的勇气,她盯着江夜,理直气壮的说:“你说得有道理,那你也脱给我看。”


    江夜头一回被人噎住,喉咙滚了滚,盯着眼前这个小醉鬼,无奈的笑了:“你还是好好休息吧。”


    孔意迟没意识到自己说了什么大言不惭的话,江夜走了之后,她浑身疲惫地藏进被窝里。


    方才在楼下和那群公子哥大小姐相处不到一个小时的时间里,仿佛耗尽了她所有的精力,将她整个人都掏空了,感觉好累好累。


    程程的轻嗤声,安林乐和茉莉眼里的轻蔑,以及其他人听到她是何苒认可的儿媳妇后不理解和探究的眼神在她脑海中不断浮现。


    在那些人眼里,一个普通家庭出生的孩子,怎么配得上长微集团的太子爷江夜呢。


    -


    深夜正是yuni觥筹交错之时,赋予着情调的灯光交织着让人热血沸腾的dj音乐声,空气里无处不渗透着奢靡放纵的气息。


    “今天江总买单!大家给我往死里造!”向横晃动着手里的威士忌,瓶盖射飞,泡沫从里边喷射出来。


    其他人跟着尖叫起来,好不激动。


    江夜的身影隐匿在灯光下,神秘中却难掩矜贵和帅气,肖俊奇递了根烟过来:“什么时候办婚礼?”


    江夜轻咬烟蒂,微掀起的唇角透着丝漫不经心:“听家里的。”


    “看来你这婚完全是为了家里结的,先前江太赶走那么多狐狸精,也是没想到,她给你找了个看着就乖的。”


    就是乖得有点过分了,被人欺负了都不知道反抗那种。


    江夜吐了口烟,没说话。


    “这么多年,你身边好像还没出现过这个类型的女孩吧?”肖俊奇冷不丁问:“你对她有感情吗?”


    江夜身体前倾,在烟灰缸上弹烟的动作微微一顿,他的脸被阴影遮住,只见棱角俊美,又隐隐让人觉得模糊。


    向横一只胳膊搭在茉莉肩头,一只手拿着酒杯晃动了下,听到这边的谈话,笑了声:“肖狗你他妈的问的什么屁话,咱们这个圈层背景的人娶老婆又不是为了喜欢,只要适合在家摆着能哄老人开心不就行了,你说是不是,江爷?”


    江夜没说话,脸上神情淡淡,默默抽着烟。


    肖俊奇拿起一块西瓜砸向向横:“老子就应该把你刚刚说的话录下来,给你在家待产的老婆听。”


    虽然他说的是事实。


    愿得一人心白首不相离,跟他们这些公子哥没关系。


    人呢,往往权利越大,感情就没那么纯粹了。


    向横拍了拍掉在腿上的西瓜。


    好好的非得提他老婆,就像泼了他一盘冷水一样,忽然浑身没劲了,搭在茉莉肩头的手抽了回来,举起酒杯:“说那些屁话,出来玩就要玩得开心。”


    江夜被灌了几杯酒,趁着其他人在玩骰子,走出来透气,男人靠着走廊的墙,两腿修长,他点了根烟,才抽没几口,就有人跟了出来。


    安林乐走到他面前,语气带着试探:“江总这么晚了不回家,看来江太太要独守空房了。”


    江夜默默抽自己的烟,没搭话,也没给他眼神。


    安林乐自顾自说:“江太太看着挺胆小的,似乎不太适合咱们这个圈子,不然江总可以带着她一起出来玩啊。


    江夜眸色深了深,烟灰从半空中飘落,他掀眸,眼神凌厉:“你也配议论我太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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