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 不如独占
    去年冬天流感横行,即便做了全方位的防护措施,鱼江晚还是不幸中招。


    她自来免疫力弱,小时候班级里一有同学头疼脑热,她都能跟着凑上热闹。后来被接过来,许茉凝专门嘱咐李嫂对她加强营养,就这么像朵温室里的花一样养了好几年,才慢慢把身体调养好。


    那一次流感实在太凶残,她一瞬间就又被打回原形,在床上烧得迷迷糊糊几乎不省人事。


    偏偏这个时候李嫂回家过年,年底许茉凝忙得不可开交见不到人影,而许澜青那时候在国外工作也没在家。


    鱼江晚白天自个儿吃了药,以为多少会有所缓解。哪想到了晚上忽然发起高烧,整个人头重脚轻宛若一个断了线的木偶,动都动不了。


    别人在这种时刻看见的都是太爷爷太奶奶之类的人物,但她在梦里看到的是许澜青。


    他站在床边,身上挂着冬夜刺骨的冰凉,沾染到身上让她冷得打颤。然而敷在她额头的掌心却是温热的,充满了安全感。冷热交替袭来,一时间犹如冰火两重天。


    那感觉太过真实,令意识不清醒的她分不清是不是梦境。她那时想,一定是太想他了才会出现这种幻觉。


    人生病的时候尤其脆弱,更何况几个月没见面。鱼江晚委屈地抓着他的手,问,“你怎么才回来啊?”


    她声音哽咽,眼角流下的泪滚烫灼人。可头脑不清只隐约看得见他说话,却什么也听不见。


    他好像察觉到,又凑近了些。近到那张脸终于不再模糊,清晰立体地出现在眼前,蹙着锋利的眉毛,一脸担忧地望着她。


    他身上的冰凉很舒服,想要近一点,再靠近一点。左右不过是在梦里,她就这么搂住他脖子,仰头亲了上去。


    在那一瞬间,鱼江晚甚至感觉到了那两片薄唇的柔软和温度,舌尖闯进去时尝到了那一点点黑咖啡的苦。从未有过的奇妙感觉让她心脏狂跳,几乎难以抑制地颤抖。


    可醒来后她身处医院,是许茉凝陪在身边,根本没有许澜青。从头到尾只是一个梦。


    她打了三天吊瓶才算好。流感过去了,冬天也跟春天进行了交接。万物复苏,病毒在跟人类打了一场侵袭战后全身而退。


    此后的三百多天一如往常地走过,她从二十岁变成了二十一岁。无论世界如何变迁,可梦里的那个吻却始终没有过去。如此清晰地,鲜明地在她记忆里,日复一日,重复播放。


    如果曾经有那么一件事,迟暮之际再去回首依然会令人如青葱般心动。


    于她而言,就是这一场梦,这一个“吻”。


    .


    翌日,阳光明媚。


    鱼江晚起床后对着窗外湛蓝的天空伸了个懒腰,心情愉悦地换衣洗漱。她以为许澜青昨晚那个状态,得个一天半天的才能恢复,没想此时此刻他已经精神抖擞地吃上了早餐。


    她走过去在他对面坐下,“我以为你起不来的。”


    许澜青喝了一口咖啡,唇边盈着点笑意,“不能辜负了你的蜂蜜水。”


    “没想到这么管用。有机会我也试试。”


    “你还是试点好的。”


    吃完饭两人一起出门。鱼江晚走到自己的车旁,笑意盈盈地问:“要不要搭个顺风车?”


    她身后停着一辆单门的小迷你易拉罐,粉色车身上贴着卡通贴纸,模样很是可爱。


    许澜青似笑非笑,“谢谢,不用了。”


    鱼江晚抬了抬下巴,“别因为它小你就看不起它,这可是我自己赚钱买的第一辆车。”


    虽然只有几万块钱,那也算是个人财产了。


    “它很可爱,很配你,我没有看不起。”他用钥匙解锁了停在旁边的轿跑,真诚地说,“我只是觉得这个车比较方便上下。”


    这话说得滴水不漏,完全顾及了她的自尊心。鱼江晚扭头看了眼自己的爱车,较小的空间好像是有点为难他,于是两人各自上车。


    然而许澜青这边刚掉好头,车窗就被敲响。他降下车窗,问:“怎么了?”


    “我的车子显示胎压不足是什么意思?”


    “胎要充气了。”许澜青看了眼时间,“车子一会儿找人送去处理,我先送你去上班。”


    一个人喜欢什么的时候,总会不自觉地加上滤镜。比如鱼江晚喜欢晴天,就会觉得晴天做什么都更加顺利一些。就像现在,路况意外的好,几乎没有堵车就到了电视台。


    她拿好东西跟许澜青道再见,一路心情愉悦地哼着小曲儿。直到快进了门,迎面遇上个意外的人,打破这个想法。


    “这么巧,好久不见。”说话的人正是程黎川。他梳着圆寸头,容貌干净俊朗,似乎是偶然见到她很开心,眉梢眼角都染着喜悦。


    相比之下鱼江晚冷淡得多,只是客气地点了下头:“你好。”


    “我来这里给人送东西,可是他没在。”他为这次偶遇做解释,“你们电视台的安保真不错,说什么也不让进。”


    “旁边有家咖啡厅,你可以去那里等到你朋友过来。”


    “是个好主意。可我一会儿还有事,有点赶时间。”说到这,他试探地问,“可能有点唐突,能不能麻烦你帮我转交一下?”


    确实唐突,他们接触都没几次,交情也没到这个份上。


    鱼江晚推辞,“电视台人很多,我可能不认识你朋友。”


    程黎川顿了顿,说到:“他叫梁成辉,也是台里的主持人。”


    鱼江晚一听,也没法说不认识了。梁成辉是台里一哥,法律节目知名主持人。


    看出她在动摇,程黎川商量到,“可以麻烦你一下吗?我现在要去别的地方办事。”


    算了,也就是顺手的事。


    鱼江晚答应下来,“好吧,但你最好还是跟他说一声。”


    他弯弯嘴角,“我现在就给他打电话,麻烦你了。”


    许澜青坐在车里,始终看着这边。看着他们两个人聊天,看着鱼江晚伸手接过那个印有名牌LOGO的袋子,看着她走进电视台,冷峻的脸上看不出一丝表情。


    半晌,他收回目光,一脚油门踩下,车子卷起一地尘埃,疾驰而去。


    .


    程黎川为了表示感谢,买了咖啡甜点送过来,阵仗搞得很大,鱼江晚不太喜欢这种高调的形式,将那些东西全部分给同事们了。


    一忙就是一上午,吃完午饭回办公室的路上,吴宇鸿从后面追了上来。


    “你这几天看起来心情很好啊。”


    鱼江晚没有跟他闲聊的欲望,不咸不淡地嗯了一声。心想要是看不见你心情就更好了。


    “我要是你,我心情也好。那么会讨老师欢心,难怪他们都对你那么好。”


    走这一路,好像身边跟着一只蚊子,嗡嗡嗡个没完。鱼江晚停下脚步,眉头微蹙,“你在这阴阳怪气什么呢?”


    “我都看见了。”吴宇鸿一脸你别装了的样子,“你给梁成辉送礼。那牌子动撤成千上万的,出手可真大方。怪不得你做错事都没有挨说,再看看我,天天被教育。”


    这都哪跟哪。鱼江晚觉得这人真是可笑至极,不仅八卦还居心叵测。但吴宇鸿这种人,她也懒得去解释那么多,因为无论事情是怎样的,他接收的“事实”只会是他自己以为的。


    于是鱼江晚换上怜悯的神色,顺着他说到,”哎呀,我上午刚被老师表扬剪辑做得好呢。原来你天天被说哦?那你真是好—可—怜—呦。”


    好可怜三个字故意拉长加重音,怎么听都不像在可怜他。果然吴宇鸿脸色变了变,“你……”


    “我觉得你也不用太自卑,多做多学,假以时日一定能像我一样优秀的。现在我要赶回座位去睡午觉,就先不跟你聊了。”她做模样地冲他摆了摆手,“再见,可怜虫。”


    吴宇鸿被噎得脸通红,看着她的背影好半晌才反应过来,声音抬高了八度,“我才不可怜呢!”


    可谁管他,鱼江晚早就跑得不见人影。


    .


    应许茉凝要求,许澜青从电视台离开后直接去了公司。日后他也要跟着接管公司,今天去露个面走走过场。


    早在高考那年他们就说好了,未来十几年许茉凝给他自由,做他想做的同声传译,一直到三十岁为止,过后他要回来分担家族事业。


    办公室里,许茉凝看着坐在沙发上的男人,一身挺括的高定西服,镇定强大的气场,怎么看都应该属于这里。


    “到了而立之年,爱情和事业你总得有一个。”


    视线穿透落地窗,空旷璀璨的景象尽收眼底,“我已经有事业了,而且也很喜欢现在的工作。”


    许茉凝言简意赅:“相信未来的工作你也一定会喜欢的,我亲爱的弟弟。”


    许澜青收回目光,很认真地告诉她:“被迫接受的东西,永远排不到喜欢这个行列。”


    .


    晚上,许澜青受朋友邀约一块儿吃饭,地点定在明月清风,一家老字号私房菜。


    古色古香的装修,大红灯笼挂在两侧,堂厅里人川流不息,好不热闹。


    随着服务人员的引领,许澜青上了二楼。朱红色旋涡楼梯,能将下方场景尽收眼底。


    许澜青拾阶而上,穿过走廊,前方客人三三两两,尤其一对男女最扎眼。


    年轻男人身材挺拔,身穿名牌大衣,理着圆寸头,眉目清朗,手臂暧昧搭在伴侣腰间,女人抬眸同他说话,唇角不自觉挂笑,举止十分亲密。两人肩并着肩走进其中一间包房。


    许澜青收回目光,继续往前走。就快要到尽头,他停下脚步,倚着栏杆掏出手机。


    电话接通,鱼江晚轻快的声音响起,“许……舅舅?”


    “呵,半天没见就给我加姓了?”


    “我本来想喊你名字的,想想好像有点不尊老。”


    许澜青被传染,也轻轻勾起嘴角,“听得出你挺开心,怎么,收到什么礼物了?”


    “哪有什么礼物,但你要是想送我,我可以勉为其难收下。”她坐在卡座里,面前的锅在腾腾冒热气,而她的一双眼睛弯成了新月,“对了,你找我什么事啊?”


    “我在私房菜这里,想问你要不要一块儿过来吃,遇见个人,”许澜青侧目,视线落在某处,“说不定你也认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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