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5. 医闹
    “心情不好?”梁桉没扭头,专注地看着前面的路。


    自从上次雨天错过,两人也不玩惊喜了,要接都提前说声。


    谭宿应了声:“这都看得出?我当我掩饰得挺好。”


    梁桉乐了:“手都不用我叫了就自己抱上来了,跟小白要哄要安慰没差儿了都。”


    谭宿被他说得有点不好意思,想缩回去,梁桉却摁住他的手:“让你占点儿便宜。”


    谭宿笑了,得寸进尺:“绷一绷。”


    “什么?”梁桉没听明白。


    “这儿。”谭宿在他肚子上捏了捏,“绷一绷。”


    “......啊。”梁桉眨眨眼,绷紧了——


    “哎!”梁桉靠边停下,震惊地看着他,“流/氓啊你?”


    谭宿意犹未尽,梁桉的腰本身就细,一绷紧,手感就很扎实,按下去能回弹,但又不软乎,很好玩儿。


    梁桉见他这样子都无奈了,气笑了:“撒手,扶油箱去。”


    谭宿刚勾起来的嘴角又撇下去,嘴唇抿成一条线:“我今天在诊所被人欺负了。”


    梁桉愣住了:“......怎么欺负了啊?”


    谭宿不说话,垂眼,默默把手放到邮箱上,又轻轻叹了口气。


    比小白还小白了。


    梁桉又“哎”了声:“摸摸摸,搭上来搭上来。”


    谭宿摇摇头,声音很低:“我忘了......我这儿到了,你那儿还没,咱们......抱歉,刚刚冒犯了。”


    他顿了顿:“没事儿......我再努努力......再努努力......”


    谭宿的声音越来越低,都快梗着喉咙口了,梁桉呆住——


    被欺负成这样了都?


    他想了半天:“你待会儿回家还有事儿?”


    谭宿轻轻摇了摇头。


    “那我带你去飙车。”梁桉用肩膀撞了他一下,“去么?”


    梁桉没带他去赛车场,那儿不能带人飙,他们去的是郊区的无人公路。


    路越驶越荒凉,梁桉的车速也越来越快,谭宿的手早早就被梁桉重新按回搂着了,但车速太快,他也没敢再闹,老老实实抱着,耳边都是风声。


    “低腰!”前面是个拐弯,谭宿被梁桉引着俯身弯下去,头盔虚虚捱着地面擦过,又蓦地离开,俯仰之间,生死时速,谭宿的肾上腺素急剧升高,身上所有的毛孔都像是被打开了般畅快。


    “好爽啊桉桉!”谭宿大叫,“再来一次!”


    梁桉有求必应,漂移掉头,在刚刚的拐弯处反着方向又来了一次。


    谭宿的手臂越缩越紧,身体几乎要和梁桉紧贴,他无暇再顾忌这些,路遇直道,摩托不再左摇右摆,谭宿打着胆子,渐渐松开手,振臂高呼:“桉桉!”


    第二次了,梁桉忍无可忍,渐渐慢下速度:“别瞎叫。”


    谭宿笑了:“桉桉。”


    梁桉刚想说话,身后却传来了异样的触感。


    他震惊地停下车往后看,看看谭宿又看看下面:“你十八岁?”


    谭宿也愣住了。梁桉嘴硬心软又好哄,谭宿喊那两声就是想逗人,但......


    再怎么钓怎么茶怎么心机怎么猎手都扛不住这样尴尬的场面,况且这太不尊重人,谭宿赶忙往后退,手连油箱都不敢扶了,就搭在腿的两侧。


    “抱歉。”谭宿这次是真心实意的道歉,“我真没想那些......可能是太激动了。”


    气氛凝固到了极点,梁桉沉默两秒,笑了:“干嘛弄得这么紧张.....我也没生气啊。”


    谭宿叹口气:“真是因为太激动,我没飙过车。”


    梁桉应了声:“以后多带你玩儿。”


    台阶递到这儿就够了,梁桉也不再加速,就慢慢悠悠往前开,问他:“今天诊所有人闹事?”


    谭宿“嗯”了声:“不算闹事,只是很难缠。”


    “经历的很多么?”梁桉问。


    谭宿愣了下才反应过来梁桉是在问他医闹:“还好。”


    车上一瞬间沉默下去,梁桉的车速越来越慢,傍晚的晚霞染红了整片天际,在瓦砾石道上,谭宿有种前路就是海角天涯的感觉。


    “我之前见过一次医闹。”梁桉突然开口。


    谭宿的心一瞬间被拧紧,他猛地抬头,以为梁桉终于记起了十年前的事儿。


    “......什么时候?”谭宿问。


    “十年前吧。”梁桉说,“别的记不清了,就觉得还挺吓人的,满地的碎玻璃,一个个手里举刀的举刀叉腰的叉腰。”


    一句“记不清”又让谭宿的心沉了下去,他扯了扯嘴角:“是吗......牙医医闹没这么吓人。”


    -


    当天晚上,谭宿还是被噩梦惊醒了。


    自从跟梁桉重逢,他已经很久没有做过关于十年前那场医闹的梦了,梦里的横幅和叫骂声逐渐清晰,他那年19,刚读了半年大一,临床医学,算是子承父业。


    “谭明正,我老婆死的时候你为什么不在值班室!”


    谭宿当时正举着满屏满绩点的成绩单,骄傲的笑容在这一句话爆出来后荡然无存。


    这是他人生第一次直面医闹。


    谭宿坐在床上,深吸一口气,想翻身下床喝水,却见主卧的灯还亮着,但很安静。


    他走过去敲敲门:“梁桉。”


    门应声而开:“怎么了?”


    已经是凌晨两点,但梁桉还是很精神,甚至有些神采奕奕。


    谭宿控制着自己不往门里看,却在瞥见梁桉手上的画笔时,莫名有些脊背发凉,梦里大面积烧伤的女人的样子和那幅《火中的女人》还历历在目:“你......在画画?”


    梁桉“啊”了声:“不还欠你副画?”


    谭宿应了声,却没挪动步子。


    梁桉无奈了:“怎么了?”


    “......我能看着你画么?”谭宿问。


    梁桉飞速往旁边跨一步,堵住门缝:“不行。”


    “你到我这儿画。”谭宿说,“我不进去。”


    房间里隐隐约约有酒味儿传出,谭宿顿了顿:“酒也能拿过来喝。”


    梁桉沉默了好一会儿,转身合上门。


    谭宿没再坚持,轻声叹口气,刚要回房,身后的门却又被打开,梁桉搬着画具走出来:“走吧。”


    “不拿酒?”


    “......不拿。”梁桉看了他一眼,有些欲言又止,谭宿很懂得“止”的道理,也没继续问,回了房就趴在床上看梁桉画画。


    “这是什么?”谭宿余光瞥见了个东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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