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戒断
    和一个相识十四年的人,断了,是什么感觉?


    南欢无法给出字面答案。


    因为她在第三天,就病倒了。


    高烧四十度,伴随偏头痛,鼻塞,胃痛和干呕。


    南乘请了三天假,在家照顾她。


    “靳炽川给我打电话,问你怎么不回他消息。我给搪塞回去了,说你最近很忙,没空看手机。”


    南欢背靠床头,双手握着杯水,慢慢喝着,整个人都很沉默。


    “唉。”南乘叹口气,起身离开。


    南欢把水杯放在床头,拿起手机,下意识打开和靳炽川的聊天框。


    最新一条消息,是两天前,靳炽川晚上十点半发来的。


    【抱歉,我不该冲你发火。】


    南欢将这句话,来来回回看了不下十遍。


    她想打字,指腹悬浮在键盘上,却迟迟落不下。


    几毫米的距离,似乎代表她和靳炽川这十四年的感情厚度。


    南欢很聪明,她知道如何断交显得最自然也最彻底。


    不是直接说不想和你玩了,而是在对方发消息时,即便看到了,也要隔很久才回复,还要表现出没有一丝兴趣,表现得很冷漠,这样时间长了,联系自然就断了。


    比如此刻,她只回了一个字——忙。


    发完消息,等到凌晨三点,也没有回复。


    南欢才肯闭上眼,睡了。


    ……


    翌日清晨。


    南乘看着坐在餐桌前吃饭的南欢,很惊讶,“你这就好了?”


    南欢拿着小笼包,笑的很自然:“对啊。”


    南乘坐在她对面,期间看了她好几眼。


    南欢眼圈仍隐隐发红,脸色苍白,整个人肉眼可见消瘦不少。


    这要是能被称为好,就是见鬼了。


    南欢吃完饭就去巫山馆了。


    这个点,巫山馆没什么人。


    南欢直奔顶楼。


    刚打开更衣室的门,就瞧见里面站着个慌慌张张的男人,裤腰松松垮垮,衬衫皱皱巴巴,侧脸和脖子处还有口红印。


    “闻骋?”南欢颇为惊讶,没想到这小子在这工作,还顺便玩上了。


    “烟姐。”闻骋快速整理好自己,眼神略显慌乱。


    对于闻骋的私事,南欢没兴趣。


    她只提醒他别忘了来这的工作,闻骋忙不迭点头,然后就跑走了。


    南欢没进更衣室,里面的味道还没散。


    她站在走廊尽头的窗边,默默看外面街景时,手机响了。


    靳炽川打来的。


    一声,两声,足足一分半后,自动挂断。


    两小时后,南欢离开巫山馆。


    她边开车边给靳炽川回电话。


    对方很快接通。


    “喂。”他的音色听起来有些哑,像是也没休息好。


    南欢握着方向盘,脸上的表情很快变了变,像往常那样笑道:“不好意思啊,刚看到你给我打的电话。”


    “……没事。”


    南欢目视前方的道路,又问:“你给我打电话是有什么事吗?没有我就先挂了,开车呢。”


    说着,还按了几下喇叭,故意给对方听。


    “你在躲我。”


    南欢险些一脚油门踩到底。


    她脸上伪装的笑意逐渐决堤。


    可不过两秒,又稳住。


    “哪儿能啊?咱俩认识这么多年,我没事躲你做什么?”


    “因为那天,过了界。”


    南欢的‘自然’就快要维持不住。


    “真没有,你想多了,那天的事,纯粹是我哥那个精神病搞得。那事在我这早就翻篇了,真没什么。”


    靳炽川似乎还想说什么。


    南欢忙打断他:“不说了不说了,前面有交警查证呢,我挂了啊!”


    说完,也不等答复,就挂了。


    她将车停在街边,前方空空,哪来的交警。


    几百公里外的靳炽川,站在风口,风吹得他身上风衣呼呼作响。


    他把手机揣回口袋,左手聚拢挡住风,给自己点了支烟,又把工程图纸交给同事后,开门上车。


    往津海市赶。


    ……


    两个半小时后。


    南欢在卧室飘窗上弹琵琶时,南乘慌慌张张冲进来。


    “靳炽川在门外站着呢!”


    南欢心一乱,手上的弦也拨错了。


    南乘见她不出声,急得不行,却也没办法,只好自己去应付。


    门开了。


    津海市今天的天气很恶劣,乌云席卷,楼道灯不亮的情况下,就会显得很暗。


    靳炽川浑身烟味,整个人与这暗色融为一体。


    “她呢?”


    南乘心里不好受,却也不想说太明显,那样就太伤人了。


    “没在家。”


    “别骗我,她车在楼下停着呢。”靳炽川嘴上笑了,眼里却没半分笑意。


    南乘握紧门把手,又道:“没开车,坐的地铁。”


    这些借口,都太烂了。


    靳炽川平时是个很能体谅别人的人,要是寻常,他听到这话外音,就不继续纠缠了。


    但今天,不行。


    “一分钟前,还有琵琶声。”


    南乘硬着头皮说:“我弹的。”


    靳炽川听乐了,他低头笑了两声,肩膀直抖,然后就迈步往前,想进去。


    南乘拦住他。


    压低声音道:“我认为你们两个不适合现在见面,等再过两天,我蹿个局,让你们把话说开,好吗?”


    南乘怕今天的南欢会说出让她后悔的话。


    也怕靳炽川会被那些话击伤。


    这俩人,相当于他弟弟妹妹,他作为哥哥,该拦着的时候得拦着点。


    靳炽川的眼里爬了不少红血丝,他和南乘对上视线。


    几分钟后。


    他退后半步:“好,我听哥的。”


    南乘关上门。


    靳炽川自己站在楼道拐角,又吸了几支烟。


    浑身的烟味都呛鼻时,他才下楼。


    却没驱车离开。


    而是始终坐在驾驶座。


    从天亮到天黑,几个小时,漫长的像是过了一个世纪。


    乌云彻底占据整个城市上方,带着闪电,挟着雷声,让暴雨噼里啪啦往下落。


    靳炽川抽完最后一支烟,他捏瘪烟盒,掏出手机。


    给南欢打电话。


    南乘说的两天,他等不了。


    这次,南欢很快接了。


    靳炽川开门下车,单手撑伞,抬头看十一层亮着灯的窗户,“下来,我在你家楼下,有什么话,当面告诉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