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旁边就是路灯,昏黄光线打在他脸上,将他的神情隐去几分,让人看不清。
但南欢,偏偏能从他的音色里,听出几分认真。
她握紧手中酒瓶,压着紊乱跳动的心脏,脸上的笑意一点点流露,装作没心没肺,说话时嘴角却在抖,“我们当然是好朋友啦!”
好朋友。
不出意料的答案。
靳炽川仍保持刚才坐着的姿势,静静看了她几秒。
南欢移不开视线,和他对视。
明明只几秒,却觉得太过漫长,让她每次呼吸都变得迟缓。
“你喝多了吗?”
靳炽川终于再次出声。
南欢摇头,“没。”
靳炽川坐回去,靠着椅背,望着远处江面,又点了支烟,却不是他自己的好烟,而是那款便宜的,呛嗓的,他用它来抑制其余情绪,“你继续喝吧,不是要锻炼酒量吗?”
南欢听后,也移开视线,没再说话,沉默喝着手里的半瓶江小白。
适才还觉得烈的,难以入喉的酒,此刻却喝得格外轻松。
一口口,喝没了一瓶,又喝了一罐冰啤。
她的瞳孔有些散,指腹沾着水珠,一点点用力,把啤酒罐子捏扁,嘴里下意识的小声唤着:“靳炽川……”
男人闻声偏头。
他一滴酒没沾,他此刻很清醒。
他探身向前,看着南欢有些迷茫的双眸,低声问:“喝多了吗?”
南欢用将近七秒钟来理解这几个字,然后,点头。
靳炽川再往前凑近了一点点,他们离得很近了,他音色压低,却比夜色温柔,“我现在吻你,明天你会忘记吗?”
……
南欢的家,在津海市幸福小区三栋二单元1109,十一楼,不算高,却也不算低,没有一个正常人,会在电梯能正常运行的情况下,在背着一个人的情况下,选择爬楼梯。
但靳炽川除外。
他敲开1109的门,把睡着的南欢,亲手交到她哥哥南乘手里。
“她喝多了,麻烦你把她送回房间,她睡觉时,房间里的空调温度最好别调太低,那样她醒来容易脑袋疼……算了,她还是吃片解酒药吧,家里有吗?没有我先下楼买一盒。”
南乘接过人,听的一头黑线,有些无奈道:“靳炽川,我是她哥。怎么你亲疏不分呢?这些事情用你这么详细的交代吗?放心吧,我家里什么都有,你也抓紧回去吧,路上开车慢点。”
靳炽川听到这,没再多说什么,最后看了眼睡着的南欢,转身乘电梯走了。
南乘关上家门,在玄关处就收回扶人的手,当场揭穿,“别装了,人走了。”
本该醉酒的南欢,慢吞吞睁开眼睛,换鞋,始终低着头,沉默不语。
南乘在旁边瞧着,抱臂叹息:“你俩在搞什么?”
南欢没搭理他,踩着拖鞋,径直回到卧室,关上门后倚着门板久久未动。
她的脑袋里回放着适才在江边的画面。
——“我现在吻你,明天你会忘记吗?”
南欢当时的确是醉了,或许清醒的她该用开玩笑的方式拒绝,可当酒精麻痹大脑,理智不能占据上风时,她的所有情感,都在期待,她在期待与他的这个吻。
但那个悬而未决的吻,并没有落下来。
靳炽川到最后,也只是轻轻摸了摸她的头。
南欢清醒时,靳炽川不会问这种话,南欢醉酒后,靳炽川却只想在她清醒时吻她。
他们像是陷入了死循环。
南欢摸黑走向书桌,坐下,打开台灯,从书桌左侧抽屉里,拿出放在最下面的日记本,用圆珠笔,写——
姐姐,我喜欢上一个人。
他叫靳炽川。
我头一次滋生出,想和一个人永远在一起的念头。
但现在,我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去做。
你说,等一切结束,我和他还来得及吗?
……
翌日傍晚,南欢再次前往巫山馆。
巫山馆顶层2709包厢,是经理红姐的办公室,红姐今年43,虽半老徐娘,却风韵犹存。
南欢进去时,地板上还站着一个人,是巫山馆目前业绩最好的女人,名为珺珺。
珺珺长得美,像朵行走的玫瑰花。
红姐靠着老板椅,视线在她俩身上来回打量,抱臂开口:“你俩是目前馆内皮囊身段最上乘的女人,我这有个机会,抓住了说不定会有泼天富贵,你们……想不想要?”
泼天富贵,光是这四个字,就够人意乱神迷了。
珺珺先按捺不住,问道:“什么机会啊红姐?”
红姐笑笑,看了眼南欢,视线又移到珺珺身上,“你们之前学过乐器吗?”
南欢垂在身侧的左手,倏地握紧,指甲深深陷进掌心,抠出一道道月牙白痕。
“学过啊,我学过小提琴呢!”珺珺是三年前突然学的,就是想提升自己,毕竟这行竞争大,得有点不一样的路数。
“你呢?”红姐又看向南欢。
“我也学过,学过几年的琵琶。”
南欢说完,红姐的眼里像是亮了一下,竟站起身拍了下手,“好,琵琶好。”
珺珺皱眉看过来,眼底带着较量。
“你们回去挑首曲子各自练练,半月后,能不能抓住机会就看你们自己了。”
红姐说完话,示意她们可以出去了。
南欢刚走到拐角,就被人从后扯住小臂。
珺珺姿态颇为强势,“阿烟,你不要以为你能赢过我,我是这馆里的老人,待的时间比你长,有什么机会,都该我先拿!”
阿烟,是南欢在这里的假名。
她面无表情挥开珺珺的手,从容给自己点了支烟,烟雾袅袅时,她淡淡回应:“各凭本事。”
“你!”珺珺怒极,脸颊气的涨红。
南欢咬着烟,没再理会,转身走了。
却刚拐弯,就瞧见站在走廊尽头的男人,是靳炽川。
她把烟掐灭丢掉,快步走过去,站在他对面,抬头问:“你怎么来了?”
“我要走了,离开津海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