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22 章
    林玉生剪完头发后,感觉视线清晰了不少,遮挡在他眼前的刘海,就像是一片云雾,拨开后的感觉十分美妙。


    早知道就早点来剪了。


    上辈子沈怀洲带他去剪头发时,不可否认,他心里确实非常感动,这种感动持续了很长一段时间,导致之后的几年里,他一直没有变过发型,哪怕是没什么钱的时候,也会特意到沈怀洲带着他剪过头发的理发屋。


    至于之后的几年,他继续维持着那个发型,完全是出于一种习惯。


    包括他才重生回来,对于他这个土包子的发型不太适应,等过了两天觉得也还好,习惯后也懒得去专门剪头发。


    等他的发型剪出来,荆垣一直盯着他看。


    林玉生虽然骨子里比较成熟,但到底没经历过别人这么热烈的示爱,更没有被人这么盯着看过,难免被看的脸红。


    他不想在荆垣这种小孩面前丢脸。


    结果荆垣盯了他片刻,傻笑着说了一句:“你真好看。”


    这声夸赞,让林玉生的心跳漏了一拍。


    随后,他坦然接受了荆垣的赞美,微笑道:“谢谢。”


    有了新发型的加持,林玉生完全称得上是青葱少年,他的脸颊线条很流畅,是稍微带点肉的那种,富含胶原蛋白的脸上,嫩的能掐出水。


    更漂亮的是他一双眼睛,圆圆的杏眼,眼尾稍微带点钩,看着人时,带了点温和,又透着股疏离。


    差不多是那种,好像怎么都亲近不起来的长相。


    荆垣心中的失落已经淡去,他还年轻,火气旺,没撞过多少的南墙,哪怕现在林玉生还不是很喜欢他,可是他觉得,只要是他有心,没什么事情是办不成的。


    沈怀洲算什么?


    他追求林玉生,沈怀洲又能拿他怎么样?


    “林玉生,”荆垣凑近他,语气带着点迷恋,“你都为我换发型了,要不要跟着我翘课,陪我去玩?”


    林玉生不是为了他换发型的,但是他没纠正。


    他问:“你不是还有运动会的项目吗?”


    荆垣不羁道:“管他呢。”


    />


    林玉生想。


    在荆垣的身上,他欣赏的,就是荆垣这股子像野草一样的劲儿,那是他生命中所缺乏的东西。


    这会让他觉得,陪着荆垣疯一疯也不是不可以。


    *


    一班的班主任胡同顺快疯了。


    他们班级上午出头风,下午就成了典型,班里两员运动大将,纷纷在这个下午失踪了!


    胡同顺四处找人打听,想知道有没有人见过沈怀洲和荆垣。


    得到的答案都是没有。


    胡同顺焦头烂额之际,手机响了。


    接听后,他听见对面沈怀洲的声音,一时间差点没叫出来,连忙道:“你干什么去了?迟到了知不知道?!”


    沈怀洲的学习名列前茅,一向都是老师眼中的宝贝,从来没被这么训过话。


    电话那头没有声音。


    胡同顺知道沈怀洲心高气傲,估计不会喜欢被这么说,换了个语气:“行了,你赶紧回来,迟到的事情我就不追究了,运动会快开始检录了,你一声不吭搞失踪像什么话?”


    “胡老师,”沈怀洲道,“我想请个假。”


    胡同顺的声音都快劈叉了,“什么?!”


    然而祸不单行,胡同顺话都没来得及说,就听见一个同学跑过来道:“班主任,林玉生也没来,四处都找不到。”


    胡同顺心力交瘁。


    他想起来什么,对着沈怀洲道:“沈怀洲,你跟老师老老实实说,林玉生和荆垣是不是和你在一起呢?你请假是给你个人请的?”


    沈怀洲那边沉默了很长时间。


    胡同顺语气逐渐焦灼,“你们个这么搞,是不把学校放在眼里吗?运动会的名是你们报的,现在不想来的也是你们,我倒是不在乎什么荣誉,可你们是不是太没规矩了?”


    “假我请了,”沈怀洲终于开口,只是这次,语气比任何时候都要冰冷,“批不批随你。”


    接着,不等胡同顺说话,电话挂断。


    “嘿!他还有脾气了!他是老师我是老师?!”胡同顺差点一口气没顺上来。


    以前


    怎么从来没发现,沈怀洲还有做问题学生的潜力呢?


    *


    沈怀洲从来不觉得自己是个好学生。


    傻子才会觉得,能掌管一个公司的老板是好人。


    从他年少开始,他就极其厌恶家里的管教,包括他和父亲的关系之所以到了今天这种冷淡的局面,也和他不服管有很大的关系。


    沈同峰总认为是他的工作太忙,才导致儿子对他抗拒。


    只有沈怀洲自己知道,这不过是他不想被人管教时,随意扯出来的一个理由罢了,要是沈同峰不忙,天天在家里看着他,没准他们父子二人现在的关系会更糟糕。


    至于学习方面,他的学习好,也是因为他自己感兴趣。


    他喜欢学习,仅此而已。


    只是现在,在他的人生路上,陷入了前所未有的迷茫。


    哪怕是当初他刚接手沈氏,面对着一地的烂摊子,也都是淡然接受,然后一点一点处理。


    他的直觉和本能背弃了他,往常只是凭借着感兴趣就能把他的人生处理的一帆风顺,可是重生后——都行不通了。


    和班主任通完电话,沈怀洲放下手机时,发现手机屏幕都已经被他给捏裂了。


    在听见林玉生和荆垣也没去上学时,他心中的那股暴戾,就开始失控。


    他努力平复,还是以失败告终。


    沈怀洲没把手机摔出去,但手机砰一声掉在了地上,他听着这不算小的动静,这才感觉舒服了点。


    沈书倩上楼时,听见这声动静,差点没被吓死。


    经过上一次的教训,她对沈怀洲终于有了一定的畏惧。


    她把沈怀洲的房门稍微打开条缝隙,头从缝隙里钻进去。


    ——她从来没见过这样的沈怀洲。


    在沈书倩有限的记忆里,她的这位堂哥,就是她头上的一道阴影,永远被她妈妈念叨的“别人家的孩子”。


    他优秀、自持,待人永远都是冷冰冰的,情绪也没什么太大的波动。


    上次训斥她,已经是她见过沈怀洲发脾气最大的一次。


    但今天比那次还严重。


    观察一会儿后,沈书倩小声道:“你干什么呢?”


    沈怀洲的目光扫向她,“你妈平时就是这么教你的?进别人房间不敲门?”


    沈书倩是真的怕了他,连忙把头缩回去,嘟囔道:“一天天的这么凶,你小心没人喜欢你!”


    这句话似乎戳痛了沈怀洲。


    沈怀洲沉声道:“我不需要别人的喜欢。”


    喜欢这种东西,永远都是没最用的。


    他也有朋友在娱乐圈开公司,手底下的艺人今天还有可能被粉丝喜欢,他日爆出个恋情,都有可能遭到粉丝反噬,从而被公司给放弃,在这个世界上,喜欢这种情绪,永远都是最不稳定的。


    那他为什么会这么难受?


    为什么林玉生不再喜欢他这件事,会让他失态至此?


    “是是是,你不需要别人的喜欢,那是因为你得到别人的喜欢实在是太容易了啊,”沈书倩差点没忍住轻哼,到底是惧怕沈怀洲,语气也有所收敛,“像我这样学习不是很好,在班里交个朋友都会遭到背叛的人,就很稀罕别人的喜欢了……”


    可能是说到了伤心处,沈书倩语气也低落了下来。


    沈怀洲皱眉,“谁背叛了你?”


    “喂,你这个人怎么可能问别人的伤心事啊。”沈书倩有些不满。


    沈怀洲没心情哄她,上前几步就想关门。


    沈书倩到底是对这个堂兄有几分的仰慕,见状道:“就是我在班上玩的最好的一个朋友,最近不愿意跟我一起玩了,找别人去玩了,我希望她能喜欢我,继续和我一起玩。”


    小孩子的感情永远都是最直接的。


    沈怀洲心中微微一动,“他不喜欢你,你很伤心?”


    “当然。”


    “你们只是朋友吗?你喜欢那个朋友吗?”


    “啊?什么喜欢?要说喜欢的话,我肯定是有一点喜欢她的啊……当然,只有一点,不过她找别人玩的行为太恶劣了!我要和她绝交!”


    沈怀洲难得肯纡尊降贵,跟沈书倩聊一聊。


    而他心中的困惑,也随着小孩子那种最直接的情绪,有了答


    案。


    他一直太把重点放在“林玉生喜欢他”这件事上,从而忽略了,哪怕是普通的朋友,看见朋友和其他人在一起,也是会难受的。


    因为林玉生喜欢他,他就总把他们之间的关系往爱情的方向去想。


    可是,他和林玉生从一开始,就是朋友,不是吗?


    “当然啦,”沈书倩的神情有些扭捏,“要是我朋友肯来跟我道歉的话,我也不是不能原谅她,我也可以和她的朋友当朋友,我们个一起玩。”


    个人一起……


    想想要和荆垣交朋友,沈怀洲就一阵生理不适。


    而且荆垣还喜欢林玉生。


    当然,他至今还是不认为,这两人能在一起,他们根本就不可能。


    别的不说,沈怀洲看人的眼光还是很准的,而且他和林玉生相处了那么多年,有些时候可能林玉生自己都不了解自己。


    林玉生根本就不喜欢过分冲动、幼稚的人。


    他做不到自上而下的去交朋友。


    林玉生大部分比较亲近的朋友,要么比他年长,要么在其他方面比他有经验,根本就没有荆垣这样的类型。


    人的喜好能在段时间内改变吗?


    沈怀洲认为不能。


    不过,比起不想和荆垣交朋友,他更受不了林玉生和他绝交。


    个人,也不是不能忍。


    *


    运动会过去就是周末,林玉生和荆垣始终没请假,班主任的电话都打到了家里,被他们两个的母亲混了过去。


    有些方面,柴玉兰对林玉生确实就是溺爱。


    接到电话后,知道林玉生翘课去玩了,就象征性教训了他两句,但班主任那里还是她去糊弄的。


    而荆垣的母亲更直接,告诉班主任说荆垣崴脚了。


    据说是荆垣的主意。


    一天差生日子都没过过的林玉生,在和荆垣离经叛道了两天后,感觉他无波无澜的日子都充满了不可思议,好像以前没发现过,生活还可以这样过。


    两人见不着面的时候,打电话的时间也多了起来。


    “今天我得看网吧,”荆垣说,“通宵的那种,你要不要过来玩?”


    林玉生可以说是基本上没拥有过夜生活。


    之前他在gay吧里认识同类,也都是吧台上坐到十点就回家,根本不会通宵。


    唯一通宵一次,好像是沈怀洲把未婚妻领公司里去那天。


    林玉生在得知沈怀洲有未婚妻后,整个人的世界观都遭到了一定的抨击,他已经想不起来他那天是怎么熬过去的了,但是他清楚的记得那种感觉,好像天都塌了。


    那天晚上,他在gay吧里喝了个酩酊大醉。


    第二天他是在酒保的休息室里醒的,那个gay吧的氛围还算不错,酒保他也认识,所以没出事。


    但酒保还是教训了他一通。


    “你可真行,这种地方喝成那样,不怕被人捡尸啊?”


    当时林玉生只有苦笑。


    因为他没把自己的身体当回事儿,他觉得既然沈怀洲不稀罕,那被谁捡去好像都无所谓了。


    如今再想想,林玉生后知后觉到一股恶心。


    荆垣继续蛊惑,“今天上网不要钱,我单独给你开机子,听说线上新上了部电影,很好看。”


    “我们老板还带了点鸡尾酒,说是可以随便喝。”


    “来不来?”


    林玉生顿了顿,觉得有点好笑,“荆垣。”


    “嗯?”


    “你就是这么追人的吗?”


    ……


    荆垣的追人方式确实与众不同。


    与众不同,但是好像也有点作用。


    起码当天下午的六点,林玉生如他的愿,和他一起坐在了吧台上。


    盯着面前的一个小电视,林玉生觉得自己好像受骗了。


    “这就是你单独给我开的机子?”


    荆垣笑嘻嘻道:“这也能看电影啊,你要是想玩游戏,我重新给你开。”


    “算了算了,就这样吧。”


    两人夹在一个小环境里,吧台就只有一个小出口,荆垣坐在出口旁边,林玉生


    坐在了里面,四面八方都被严严实实裹着。


    他和荆垣的胳膊贴在一起,有点热。


    小彩电的显示效果还不错,而且他们坐的位置比网吧里的椅子要舒服得多,隐秘的地方让林玉生很有安全感。


    电影是爱情片,稍微露骨的那种。


    不知不觉,荆垣的下巴悄然无息搭在了林玉生的肩膀上,几乎能和林玉生脸对着脸,气氛也开始有点暧昧。


    荆垣问:“要不要喝点酒?”


    林玉生的脖子有点敏感,他身上一颤。


    就在他要开口回答时,林玉生感觉到,他口袋里的手机响了起来。


    拿起来一看,是沈怀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