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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谢持是军防要地的军官,他的结婚申请得走部队。


    部队得先审核何蓁蓁的身份,确定她身家清白后,才会予以通过。


    若是身家不清白,部队也不会不准谢持结婚,只会把人教到办公室,说一说执意取个身家不清白媳妇儿的后果。


    比如晋升会比一般人困难之类的后果。


    当然了,能力出众,不可替代的人,只需要担保身家不清白的媳妇儿不会干坏事就行了。


    像谢持这类自身能力出众,家里人基本都是科研人员的军官,他只要不娶个和某岛相关的媳妇儿就不会有什么问题。


    何蓁蓁虽然是资本家的女儿,但她大哥已经私转公了,相当配合国家政策,以至于她现在的身份并不算坏。


    因此,为谢持这个军团长的个人问题头疼了好些年的上级领导二话不说就给盖了章。


    最近几日都在沙都办公的上级领导还拿着谢持写的结婚申请表,打趣道:“哟!字写得挺端正的啊!这是练废了多少张结婚申请表啊?”


    谢持字如狗爬,这是西北驻军人尽皆知的事儿。


    前些年还因为字太丑了,使得交上去的报告被打了回来,下来视察的领导还为此事批评过谢持。


    可谢持呢?他确实下功夫练字了,可只练了他自个儿的名字。


    当时不少人费解,直至瞧见谢持再交上去的报告——报告是张政委代劳的,他就签了个名。


    上级领导当着何蓁蓁的面,故意感慨道:“当真是英雄难过美人关啊!以前让你练字,当众批评都没用,现在为了让结婚申请表好看些,你竟主动练起字来了!早晓得就应当让你早点成家。”


    谢持第一反应是皱眉:“她今年才满二十呢,不能再早了。”


    要再早点儿,他成什么人了?


    上级领导听愣了——他所说的早点成家,并不特指何蓁蓁这个新娘。


    这年头,绝大部分军人都是通过熟人介绍而娶上媳妇儿的,双方感情谈不上有多深厚。上级领导以为谢持只是瞧中了小姑娘的年轻漂亮和有文化。


    现在看来他们的军团长,铁树开花了啊!


    上级领导笑眯眯的打量着何蓁蓁:“说得在理!要是再早点儿啊,小姑娘还没成年呢!”


    岂止是没成年的问题?何蓁蓁心道,若再早点儿,她还是冷宫废后呢,而千娇万宠长大的原身是绝不可能远嫁到西北的!


    上级领导不晓得何蓁蓁心中所想,他拿出两张未曾填写的结婚证,填写之前,他语气郑重的问:“谢持同志,你是自愿与何蓁蓁同志结婚,成为人生道路上的伴侣吗?”


    谢持答了是,上级领导才在奖状一样的结婚证上写下他的名字,性别,还有年纪。


    而后,又更慎重的问了何蓁蓁:“何蓁蓁同志,你是出于自愿与谢持同志结为伴侣的吗?确定没有受到任何威胁吗?”


    在何蓁蓁应答之前,上级领导还提醒道:“军婚是受国家保护的,一旦我写下你的名字,你若有背叛婚姻,背叛谢持同志的行为,就会被称作犯罪,是要上法庭的。”


    何蓁蓁在谢持紧张的凝视中,点头答道:“我是自愿与谢持同志结为伴侣的。”


    上级领导握着钢笔,笔走龙蛇的写下了何蓁蓁的姓名,性别,年纪。


    两人的姓名,性别,年纪之后,是一句黑色的印刷体——双方自愿结婚经审查合于华国婚姻法关于结婚的规定发给此证。


    轻如蝉翼的薄纸如同一根红线,将谢持和何蓁蓁二人绑成一对,合成一个小家。


    从此他们便是合法夫妻了。


    得到结婚证后,谢持给了何蓁蓁一把大白兔奶糖。


    上级领导哭笑不得道:“小谢!你怎么回事儿啊?喜糖是分给咱们这些见证者的,可不是给你媳妇儿的!”


    谢持却道:“没给错,这糖就是给她的。”


    昨天答应的,他一直在找机会送给何蓁蓁。


    没有什么比现在更适合给糖了。


    至于给周遭见证者的喜糖,谢持表示三天后的婚礼上都会有。


    上级领导笑呵呵应道:“行!喝你喜酒那天再吃你的喜糖!”


    拿了证回到医院后,谢持便跟何蓁蓁分道扬镳了。


    何蓁蓁在医院休养,谢持则去操办结婚事宜。


    那架势,显然是准备给何蓁蓁一场隆重的婚礼。


    不高兴妹妹嫁作他人妇的何远见此,也离开了医院,准备给妹妹办个热闹的出嫁礼。


    二月十九,易嫁易娶易搬家。


    天还未亮时,何蓁蓁就被大哥花钱请来的照相师傅给喊醒了。


    照相师傅是被请来拍照的,还负责何蓁蓁今天的妆容。


    何远希望,就算在偏远的西北,妹妹也能漂漂亮亮的出嫁,且留下照片做为回忆。


    海市那些千金小姐该有的,他妹妹要有;那些人没有的,他妹妹也要有。


    因为是在沙都出嫁,所以出嫁礼都是按照沙都的风俗准备的。


    何远在院子西南角的吉地搭建了毡帐和柳枝做成的帐篷,这在沙都当地被称作青庐。


    青庐里有国家最高领导人的巨幅画像,画像下的案台上有一对红烛和瓜果茶水,案台旁则是两把椅子。左椅上放着一个颇大的木匣,这是何蓁蓁死去的阿妈给她准备的嫁妆。


    右椅上什么都没有,这是何远的位置。


    何远这会儿啊,正领着一群朴实的沙都人给前来迎亲的谢持出难题呢!


    这群沙都人是大部分是邻居,还有一部分是齐盛的亲朋好友。他们听说何家兄妹来自海市,家中亲人都没来,为了不让出嫁礼显得孤冷,特地前来充当娘家人!


    饶是谢持脑子活泛,带来的伴郎能文能武,也扛不住齐盛为首的人搞事。


    他们喝了不少酒,给了不少红包,才得以进青庐。


    在热闹的鞭炮声中,化了妆卷了头发身穿大红色棉衣的何蓁蓁踏着特质的毡席走进了青庐。


    何蓁蓁身形纤细,厚重棉服穿在身上却没有半点臃肿感,还生出几分弱柳扶风之意。红色的珍珠发带将烫卷了的长发高高束起,坠在耳垂上的珍珠耳环又给矜贵的大小姐添了几分俏皮。


    这是海市好几年前的打扮。


    早已过时的装扮,却因何蓁蓁这张清纯秀美的脸,显得格外惊艳。


    尤其是那双剪水眸,抹上了红色的胭脂后,让新娘看起来温柔又无辜。


    有些未出嫁的女同志悄悄给家里人说:“我结婚的时候,也要这么打扮!”


    鞭炮声噼里啪啦的响起,谢持在旁人的提醒下名正言顺的握住了何蓁蓁的右手。


    他们在众人祝福声中,拜了国家最高领导人画像,拜了高堂,拜了天地,还拜了对方。


    从此他们将荣辱与共。


    因西北驻军区距离沙都还有一段距离,新郎并没有立马接走新娘,而是在新娘家里过了一夜。


    把酒言欢了一个晚上后,新郎才带着新娘回家。


    驻军家属区这边也准备的婚礼。


    从大舅哥那儿打听到何蓁蓁很喜欢西北历史的谢持,特意找了历史类专家,准备了一场塔吉克族的婚礼。


    谢持跟何蓁蓁同骑小红马,按照婚俗,新郎在前新娘在后,途径家属区每一户人,都会有热情的军嫂端出一碗酥油拌奶给新郎喝,还会将少许面粉撒在他身上,以示祝贺。


    等到了谢持早就申请下来的家属院,院门口有王英早就在门口准备好了毛巾。


    新人需要踩着毛巾进门,这表示他们将开始新的生活。


    最后,又在西北军区最高领导人的见证下,正式结为夫妻。


    这婚结得何蓁蓁又惊又懵。


    无他,这婚俗与故国楼兰的婚俗一般无二!


    她生来就是楼兰公主,就算不远嫁中原,也会嫁到西域三十六国,她注定不可能拥有楼兰当地的婚礼。


    没想到一朝重生,只不过见了几回面的新婚丈夫满足了她年少时的夙愿!


    她早该想到了的!


    在沙都迎亲时,谢持给的聘礼就是楼兰每一位姑娘会有的——红布,首饰(戒指、耳坠和红头巾),羊,还有各类食物。


    入夜,宾客渐去,何蓁蓁在贴满喜字的新房里等了许久,一身英挺军装的谢持终于进来了。


    她目光灼灼的看着谢持,她有很多话想跟谢持说。


    譬如,你为什么想到用楼兰族的婚俗?再譬如,谢谢你满足我年少时的夙愿!


    可这些话都会暴露她身份,她不能讲。


    何蓁蓁只能坐在床炕上,仰看着高大威武的谢团长,无比真诚的问:“你要拆礼物吗?”


    谢持被那双剪水瞳看得耳根发红腰发酸,冷不丁听见礼物二字,以为她讲的是箱子里装着的玩意儿。


    他想了一下,说:“那箱子跟你的嫁妆一道堆放在隔壁屋了,你现在就想让我拆吗?”


    边说,他边准备去隔壁屋把装了礼物的箱子翻出来。


    没曾想,何蓁蓁抓住了他的手,引他碰到了大红棉衣领口处的扣子。


    小姑娘端着无辜的神情,说着邀请的话:“箱子里的是见面礼,现在应该拆新婚礼。”


    大红棉衣底下是何远找人加急赶出来的嫁衣。


    因过于精致奢靡,不能在这个节减的年代里给人瞧见,所以才穿在了里面,只给谢持这个丈夫瞧看。


    谢持喉结滚动,手指摸过棉衣纽扣,一点点拨开了新婚妻子的外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