瘦长鬼影【二】
    怎么会有人这么不可理喻,望月慎完全不能理解,虽然就结果而言,这场骚乱结束了更大的危机,算是个好的走向,但是!!!


    为什么要自己给解释啊??


    他不能理解,望月慎瞪大了眼睛,以难以置信的表情看向自己身边的人,就差没把“不能理解”这几个字写在脸上了。


    “你刚才是想送死吧?为这些家伙?”琴酒的声音几乎是咬牙切齿。


    如果自己刚才不在现场会怎么样?绝对会出事,这家伙一脸悠闲的样子真是让人不爽。


    望月慎不理解地眨眨眼,“这一切的源头是你好吗?你故意去袭击那些人,造成的伤害让我不得不去找你,所以才会有那一幕,如果不是你,这一切不会发生,黑泽,该惜命的人是你!”


    他很少用这种语气和别人说话。


    而这也是琴酒第一次听到朗姆以外对他这样斥责,BOSS不会如此情绪化,只有朗姆那个蠢货才会用发号施令的语气,但是望月慎的态度又不像是朗姆那样。


    所以这种体验是很新鲜的第一次。


    也是因为如此,他的呼吸一顿。


    然后居然有点想笑。


    他以为他是谁?


    望月慎也感觉氛围走向不太对,但是慌乱的人流已经被分散,再以这样的姿势继续跑路,就会觉得很奇怪,他不希望自己被什么警察公安盯上,刚才那一枪绝对是对方射的,一看他背的长背包就知道了,那里面肯定是狙击.枪,如果再加上奇怪的姿势就更容易让人怀疑了。


    他猛地一下停住,然后快速低语:“你这种东西别那么招摇,被盯上会很麻烦的。”


    望月慎说着又把手按在了对方手持的枪柄上,他有些古怪地叹了口气。


    这个人真的很难搞。


    琴酒眯着眼,颇为不爽地回复:“闭嘴,别命令我。”


    但是嘴上这么说,他也很清楚自己现在这个样子是可疑的,因为一旦查到附近的监控摄像,很容易把目标投向自己,琴酒也很不想出现那样的结果。


    两


    个人的目的一致,想法也没什么差别,更是命运同共体,按照正常走向来说,现在应该握手言和,想办法把事情解决才对,这才是一个故事的正常走向。


    可惜这两个人都不是什么正常的家伙,更别提琴酒本人了。


    他语气强硬地说:“就算出事了,也不会有任何影响,少用你的逻辑来揣测我。”


    望月慎忍不住嘴角的抽搐,如果不是因为种种原因,他绝对会和对方切割干净,然后连夜跑远,和这种人待在一起,哪一天怎么死了都不明不白,那他这么辛苦的活下来是为了什么。


    “行,随便你,我们就在这里分开,谁也别管谁,可以吧?”


    琴酒眼神晦暗起来,他在扳机上的手指微微用力,如果不是这一枪开下去会让自己失去行动力,讨厌一切失去掌控的自己肯定会这么做。


    望月慎的存在像是一颗扎在皮肉里的子弹,总是反复挑动神经,却又因为愈合的伤口无法拔除,如果要彻底分离,只能想办法切开皮肉,从鲜血淋漓里把子弹彻底取出来。


    一点一点抽离。


    从血肉模糊伤口里,用金属器械将异物排出体内,只有这样才能叫做清理干净,否则迟早要伴着尖锐的疼痛发炎恶化。


    琴酒绝对不想到恶化发炎的那一步,只有快刀斩乱麻才能尽快恢复到正常节奏中。


    他皱了皱眉,深深吸了一口气,“你不是想合作吗?那就合作吧。”


    合作结束只要杀了对方就行。


    就像是从伤口取下来的子弹因为带着自己的DNA,必须要清理干净一样。


    望月慎,也是一样的,只是一颗子弹,没用的子弹。


    ——————


    望月慎有些记不清自己是怎么和对方从混乱里脱离出来,再转移回家的了,因为全程都被那句合作的话给震住了。


    她没听错吧?这家伙能好好交流了?


    愿意合作了?


    终于承认他们是命运共同体了?


    疑问太多了,以至于在进门的前一刻才回过神来,他一把按住门把手,怀疑地投去视线,“究竟什么意思?你能这么坦率同意?”


    一朝被蛇咬都


    会十年怕井绳,望月慎已经被两周来的各种折磨给弄得有些神经兮兮了,他很难相信这个多疑的男人会如此顺利。


    按照他的想法来看,怎么说也要再过个相互折磨的几天,两个人才能达成共识。


    现在这么好说话,怕不是解除这层关系后的下一秒就会直接被弄死。


    望月慎毫不意外地这么想。


    他根本不用太高估对方的道德底线,这太有可能性了,这种行走在黑暗里的人,怎么会这么轻松就让自己知道他的秘密呢。


    更别提其他的事了。


    “怎么,你不想?”琴酒掀唇笑笑,他神态轻松地从口袋里挑出一根烟,用打火机点燃后,深深吸了一口,无不恶劣地朝着对方警惕的脸上喷了过去。


    辛辣到几乎可以说呛人的烟雾如同浪潮一般席卷在两人之间。


    望月慎隔着烟雾直视着对方,灰色的眼眸几乎要同烟雾一起融化,表情像是一块冰。


    “不,我很乐意,但是正因为我很乐意,所以我才怀疑你为什么这么快能转变态度,这不符合你的性格,我想知道其中的理由。”


    抽离掉情绪的影响,他的冷静让人觉得不正常,像是一块苍□□致的面具覆盖在脸上,无法打破的隔阂。


    这些琴酒看的很清楚,冷漠高傲的神色,被抿紧的薄唇,微微下垂的眉眼,淡漠且旁观的态度,看起来总是漫不经心的模样。


    他第一次这么仔细地打量一个人。


    一个古怪且没理由的问题从心底冒了出来,究竟这个人为什么会拼命要活下来?生活在这样一个世界里,就算是他,也会觉得荒诞不经,离谱到让人想要破坏一切。


    “你很怕死吗?”琴酒咬着烟,问了一个不相干的问题。


    望月慎眼皮轻跳,他撇开眼神,“我只是想证明一件事,我可以好好以正常的普通人那样活下去,这有问题吗?”


    “向谁证明?为什么要证明?”他饶有兴趣地追问着。


    “与你无关,黑泽,我们的人生注定是相交线,只不过是非常轻微的交叉而已,我不过问你的过去,你也不该询问我的事情。”


    望月慎的语速有些加快,能听出来有些莫名的焦躁,但是最后还


    是压了下去,恢复了他平日里的冷淡。


    他觉得黑泽唯一的优点除了自保能力优秀外就是有秘密,大家都是有秘密的人,那么你不问我的秘密,我也不问你的秘密,这样就能维持一个微妙的平衡。


    过于刨根问底,只会让望月慎对于他那仅存的好感度也消失殆尽。


    琴酒似笑非笑地说:“那么希望我们的同居生活愉快?同样拥有秘密的合作者?”


    他贴近了对方,混合着烟雾的唇舌凑近后带着热度,在耳廓附近留下了让人难以忽视的感触。


    每一分每一缕都在挑动着望月慎的神经,他嫌恶地偏开脸,“首先约法三章,第一,请好好称呼我的名字,望月慎。第二,请在非必要的情况下不要出现在我的个人空间里,第三,好好合作,只在解除共感这种共同要求上,其余方面不要互相干涉。”


    望月慎退开一步,厌烦精致的眉眼露出一种凝重的神情,这是认真的,也是保证两个人能和平共处的办法。


    如果这点都不能答应,那么往后很难继续谈。


    在这方面,望月慎是绝对不会让步的。


    大不了继续僵持就是,看看往后究竟会怎么样。


    琴酒看着那双灰色眼瞳,里面充斥着抗拒与不信任,也许在解决以后他会怀念这双眼睛几秒钟的。


    反正是死人的眼睛罢了。


    “可以,这很正常。”他漫不经心地点点头。


    望月慎转眼望向楼梯窗户那里,一场骚乱后暮色四合,已经快完全黑下来了,他想知道这一次对方还会不会变成猫,这很重要。


    如果会变成猫,那么很有可能现在的一切都是白谈。


    虽然自己刚才录音了,但是对方真的会承认是他吗?


    琴酒随着对方的动作看了过去,有些疑惑地问:“你在看什么?那里不是什么都没有吗?”


    很干净的灰蓝色天空,什么脏东西都没有,难不成有什么是自己看不到,对方能看到的?


    “不,我只是在等时间。”望月慎喃喃自语着,“一个让我证明自己需不需要再过一遍新手教程的确认与时间。”


    琴酒眼底透着不理解,“什么意思?”


    如果不是确认了自己和对方是什么感觉和状态都会共享,他现在可能会直接拿枪暴起。


    “我在等你变成猫。”


    望月慎转过身,以最无所谓的语气说着让人迷茫的话。


    琴酒脸上的表情更是古怪起来,这是比各种事都更加让他震惊的展开,甚至刚吸进去的烟都没能完全吐出来,直接被呛住了。


    “咳咳咳。”


    他感受到一阵让人难以忽视的疼痛,或者说眼前漆黑的迷蒙晕眩感,各种记忆随之涌现在脑海里,血肉被灼烧后产生的炽热充斥在全身的四肢百骸。


    骨头像是要被融化了一样。


    那些变成猫的记忆出现在脑海中,黑色的,带着皮毛的幼稚动物,毫无理由的变化,以及还有之前的种种回忆。


    他有一瞬间的恍惚,头疼欲裂。


    望月慎转过身,以无表情的脸俯视着佝偻着腰的高大男人,身后一轮红月正在冉冉升起,巨大的月轮几乎撑满了整片天空,奇异又模糊的各种阴影随之升空,它们形状各异,铺天盖地,像是要遮住这轮红月,又像是要自愿组成望月慎的影子。


    密密麻麻的怪异前赴后继,不停靠近,不停蠕动,它们趴伏在望月慎被拉长的影子里,瘦高的青年有着不符合正常规律的庞大影子,又像是一棵树那样,向外疯狂延伸着根茎。


    “今天是满月啊。”他嘴里吐出有些奇怪的言语,不像人的腔调,“瘦长鬼影没来吗?”


    灰色眼瞳里也跟着渗出鲜血般的色泽。


    “饿了……”


    望月慎看着已经力竭准备倒下的身影,他伸手直接拉住了对方的衣服,轻轻一扯,对方直接晕过去栽进了怀里,银色长发落了满身。


    他伸手插进了长发当中,顺着肌肉线条抚摸下去,苍白脖颈上泛着一层温热的潮湿,跳动的血管在指腹的按压下更为明显。


    望月慎垂首,缓缓张开嘴,犬齿尖锐地显露在红月之下,唇瓣碰触到滚烫的肌肤时,鲜红的血珠在那层皮肉破碎后慢慢渗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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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还是变成猫了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