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7. 第十七章 连环套
    燕老爷早已无颜待在这个院子,呵斥燕羽回去抄书思过后,便寻找理由告退了。


    燕夫人也急急忙忙追出去,出了院子抓住燕老爷的手想要解释,还没开口便被燕老爷用力一扬,直接带倒在地。


    “你教的好儿女!”燕老爷咬牙愤愤地冷哼一声,拂袖而去。


    这是燕老爷第一次在众人面前如此不给燕夫人面子,燕夫人眼眶通红,指甲紧紧攥入皮肉里,眼底满是愤恨:“燕笙这小贱蹄子,什么时候攀上了国公府这根高枝!”


    “夫人息怒,反正她脸都毁成那样了,即便现在走运,也翻不起什么大浪,”身旁的侍女凑近,压低声音说,“毕竟议亲这事,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可都是您说了算。”


    听了侍女的宽慰,燕夫人心中倒是痛快了几分,面上浮起阴狠之色,冷笑道:“这倒是,看她那副面貌,我瞧了都恶心想吐,哪户好人家愿意娶她?还得是我这个娘‘好好’给她挑选才是。”


    ……


    燕笙从门槛处回头望来,再次行礼:“燕笙谢过福公子出言维护,舍弟顽劣,见笑了。敢问公子驾临燕府,有何指教?”


    “指教谈不上,我受魏大少爷和郡主所托,来探望燕三小姐。对了,燕三小姐可收到了太后的赏赐?”魏禧抿了一口燕笙屋中新上的茶,入口酸苦干涩,与魏浥尘院中的茶半斤八两,完全的下下品……


    一颗老母亲的心寻思着,下次假借魏浥尘的名义给燕笙送点好的,再假借燕笙的名义给魏浥尘送点,这可是由老母亲促成的双向奔赴啊!


    “昨日宫中来人宣赏,已经收下了,只是不知……为何说是我救了郡主和魏公子,那天明明是郡主救了我。”轻声细语的回答,燕笙抬眸观察福公子,试图寻到答案。


    “郡主说你救了,那便是救了,之后旁人问起,也只有这个答案。”


    “燕笙知晓,不知郡主和魏公子可有大碍?”燕笙心思灵慧,当然知道这是郡主在袒护自己,但她想问的其实是更深层的郡主这么做的缘由,但看福公子的态度和回答,明显是不会告诉自己。


    “死不了。咳,我是说,会好起来的,他俩你不用担心。倒是你,昨日御医开的药有好好吃吗?”


    “御医?昨日的大夫竟是郡主请来的吗?”燕笙有些错愕。


    “啊……当然不是,那也是魏浥尘的嘱托。”魏禧不会放过任何在女主面前帮魏浥尘刷好感的机会,“你记得按时吃药,好好调理身子。另外魏浥尘还托我把这个给你送来。”


    侍女将一个盖着深蓝色格子布的小篮子递给燕笙。


    “这是……”燕笙轻轻掀开一个角,却在得见黑暗中蠕动的东西时倒吸一口凉气。


    她的侍女银烛也尖叫起来:“虫!”


    “这是药,不咬人,”魏禧平静地将手伸进了篮子,然后完好无损地抽出来在她们面前晃了晃,“你可知你入京之后为何容貌凋残至此?”


    燕笙眼中神色变了又变,但她自然不会将心中猜想告诉外人,只道:“大夫说此恶疾或许是中毒所致。”


    “差不多吧,你被人下蛊了,这种蛊名为‘东施’,会一步步让人变得丑陋不堪,若调理不善,心中郁燥之气浮甚,甚至会危及生命。”魏禧看见燕笙没被遮挡住的皮肤已经开始溃烂,颜色变深,心中已经在抱紧女儿哭了,但面上还是得装“我和你不熟,反倒是魏浥尘很关心你”的样子。


    女主的另一名侍女金霜闻言慌道:“什么?!危及生命,那些大夫可没说这个,福公子我家小姐还有救吗?”


    相比银烛这个隐藏二五仔,金霜倒是忠心,只是不太机灵,所以虽然已经说过了这篮子就是救命的,但魏禧还是客气地又和她解释了一遍:“当然,篮子里就是,是魏浥尘给你家小姐求得的,以蛊化蛊。将其存放于阴凉处,服用时,以明火烧之,得到余烬后,兑晨露冲泡,五日服用一只,不出一月便可恢复。这段期间,记得要保持心态平和,少有怨怼,蛊毒才不至于要命。”


    “谢过魏公子、福公子的好意,此恩情燕笙定会报答。”燕笙说话的过程中,抬眸认真分辨着这位福公子的表情,试图找出一丝嘲讽和阴谋来,却只寻得一片真诚,她看到那双黑白分明的眸子干净澄澈,是难得的善意,甚至还有自己许久未见过的关切?


    福公子,他和那些人完全不一样。燕笙心想。


    “嗯。不过,我今日来这还有一件事,想请燕小姐与我说一说消夏水亭宴和卧龙寺论道的事?”


    燕笙苦笑:“福公子在外耳闻会有与我口述不一样的版本。”


    魏禧只道:“你说就是了,信你还是信旁人,那是我的事。”


    燕笙一震,略微睁大了眼睛,心中那丝愁云好像被冲淡了些许,紧了紧拳头,入京以来,少有人愿意安静聆听自己的解释。


    于是燕笙将这些诡事一一道来——


    消夏水亭宴上,大姐燕婉弹了自己从未对外人展示的新曲;与大姐交好的漕运使之女魏子情当场做赋,但诗赋的内容竟是自己于水亭上观景时心念所动的词句;


    卧龙寺听道前期,各家公子小姐自行举办的诗会上,魏子情作《竹吟七首》,众人惊叹,满座皆为之搁笔,但自己前晚也写了一模一样的竹吟诗,却只作到三首;


    卧龙寺论道台上,大姐燕婉畅言所述,皆是自己多日以来心中感想,她说完后,点了自己,自己却只能附和……


    燕笙说着,见福公子捂住了脸,便垂下眼睑,自嘲一笑:“福公子是否也觉得小女子厚颜无耻,信口雌黄,恶意抹黑两位姐姐。”


    魏禧调整完崩溃的心态,将痛苦的表情搓揉得平静下来,看了眼银烛,没有直接说出“不,我相信你”这种话,只是指了指旁边书案上的字,隐晦道:“见字如见人吧。”


    燕笙抬起头,目光中仿佛闪着细碎的光。


    魏禧接着道:“所以现在京城中名声大噪的是燕婉和魏子情,二人的才情赢得满堂彩……我明白了,多谢燕小姐告知。最后,燕小姐,我接下来说的话无意冒犯,只是想问若只是如此,为何令弟会用‘不知廉耻’这么严重的词?”


    “涉及小姐清誉,金霜请求福公子,可否不要追问此事?”金霜憋红了脸,因为心疼燕笙而鼓起勇气道。


    “金霜,无妨,我问心无愧,”燕笙拉住金霜,摇摇头,再看向福公子,弯眸一笑,“而且我相信福公子不是搬弄是非之人。”


    这一笑差点射中了魏禧的心,暗中留下老母亲的眼泪:不愧是我家女鹅,即便容貌毁了,但是一双眼睛也美得让人窒息!


    于是金霜只能让无关人先退出房间。


    “卧龙寺听经接近尾声时,永康伯之子萧楚何……”燕笙顿了片刻,放在膝上的手紧了紧,似是在给自己勇气,“……企图侵犯我。”


    “什么玩意儿?!”魏禧噔地一下弹了起来。


    “我猜测是有人刻意做局,那晚我房中有迷香,而萧公子步伐虚浮、气血涌动,应是也中了类似的药物作用,若非如此,那时我面部已有异态,受人唾弃,他怎会寻到我这儿?”


    魏禧此刻杀人的心都有了:“那你——”


    燕笙看福公子勃然色变,连忙摆手道:“我没事,幸有魏公子路过救了我。”


    魏禧深深呼出一口气:澜崽,干得好!


    “然后呢?难道此事被人传了出去?”


    燕笙有些为难,斟酌着要如何讲下去。


    一旁的银烛却道:“福公子是正直公允之人,有些事小姐不便与说,银烛斗胆,想问公子一句,若接下来的事与天禧郡主有关,福公子可会怪罪我家小姐说了这些?”


    魏禧眉头一跳,心道你可真是问对人了,天禧郡主就在你面前听着呢。


    魏禧道:“今日之事,是我逼燕三小姐说的,定然不会在其他地方多生事端,也不会去与郡主对峙。”


    银烛欠身谢过,道:“公子,其实那天考虑到小姐的清誉与萧公子的声誉,大家并未声张,本想暗中调查……”


    魏禧心中冷笑:那畜生有什么声誉?


    “……却不知怎么,事情传到了衡韵之小姐耳中,衡小姐又告诉给了衡公子。衡公子无法容忍在经会上发生这等事,便替小姐教训了萧公子一顿。衡公子还认为此事与天禧郡主脱不了干系,所以又当面与郡主对峙。郡主说此事她毫不知情,衡公子应该是信了,没再与她纠缠,但郡主却因此记恨上了我家小姐,认为是她害自己令衡公子生厌,于是屡次借故责罚小姐,甚至在卧龙寺起火那天,把我家小姐关入昙台!”


    魏禧:槽……原来是这样……


    衡韵之爱慕魏浥尘,见魏浥尘对燕笙上心,不高兴了,但她自恃身份,不好直接提,就让自家哥哥去说。而衡颂之大少爷芒寒色正,眼里揉不得沙子,无论受害者是谁,他碰上了这种事情定然会管。


    萧楚何呢,品行再怎么不端,那也是永康伯的嫡长子,敢在世族集聚的卧龙寺经会上对他下药的妄为作死之辈,少之又少,当然,天禧郡主除外。郡主当初赛犬输了直接放狗咬萧楚何,人至今还有点跛,两人结下的仇怨不可谓不深。


    至于为什么会害到燕笙,恐怕由于衡颂之不愿揭人伤疤,没有多问,只让好友魏浥尘去安抚女方,他自己直接去找郡主对峙,毕竟天禧郡主讨厌的世家小姐可多了去了,衡颂之没想到她这次害人的手段如此下作。


    都能想象盛怒之下的衡颂之说的话有多伤人了,而郡主怒气攻心,肯定心脏病又发作了。


    不过郡主向来是脾气恶劣但敢作敢当的性子,衡颂之即便再讨厌她,对峙之下,见魏禧坚决否认,还气到病发,肯定会信个八九分。


    而结果就是,喜欢衡颂之喜欢到做梦梦到娶他当面首的郡主,把怒火全撒在了燕笙身上……


    魏禧开始为这幕后之人的心计感到胆寒了。


    敢情放火烧男女主也不过是中间某一环?幕后黑手从很早开始就在玩阴的了,而且是老母猪戴罩一套接一套。


    很好,现在原主那个柔柔弱弱的二妹魏漪是重生者的嫌疑已经上升到百分之七八十了。


    原文最后嫁给心理变态萧楚何受尽折磨痛不欲生的不就是她吗?而且喜欢衡颂之但爱而不得,这一世把所有怒火转向燕笙。


    魏禧完全可以想象了:她一定是在临死前目眦欲裂地呐喊“凭什么全世界都是燕笙的!下辈子我要让她生不如死众叛亲离!”,一边死不瞑目地转生了。


    还有裴瞻青,原文就他给过魏漪温暖,在魏漪受到报应时仍然愿意递给她一根稻草,所以这一世看清人心的魏漪当然会爱上啊!


    即便魏漪一心复仇封心锁爱,也因为裴瞻青前世给予的善意而想保下裴家。她阻止不了远在北方顺天府的一号男主的夺位筹备,所以稳了一手,提前给裴家请了尊保命大神闲鳞山人,推梅清彻一家去死。


    甚至为了隐藏身份,还拿魏子情和燕婉当烟雾弹,枪打出头鸟,在她魏漪没弄死魏禧、没成为国公府嫡小姐之前,让她们两人去展露风头,借她们打击燕笙。同时这样也是为了能握着她们的把柄,可以在有朝一日将两人送到地狱,从无限风光跌落万丈泥淖。


    将一切串联起来,似乎确实合乎复仇逻辑,魏禧最终感叹:


    好牛一女的!


    记忆力这么强!


    女主写的她篇篇都默得下来,怕不是真爱?


    自己如果重生,恐怕连高考作文都记不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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