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周目
    【支线任务:成为陈府二少爷的贴身丫鬟已完成,奖励10成就点】。


    看到支线任务完成,落蘅差点喜极而泣。


    太不容易了!


    她喜滋滋地回屋收拾包袱——其实就是几件衣服,然后跟着人到了前院。


    分配给二少爷的院子就在大少爷隔壁。


    说起大少爷,落蘅暂时还不知道他的名字。只知他今年已有十五岁,也在陈府出资的学堂读书,听说明年就要下场进行童生考试。


    大少爷天资聪颖,常得学堂夫子赞赏,是夫人的心头肉。


    从表面上看,夫人给两位少爷分配的院子并不失偏驳,都是差不多的大小。拨过来的下人大少爷那边倒是要多一些,但这也是正常的。毕竟大少爷年纪大,衣食住行都麻烦得多。


    为显慈爱,夫人专门将身边的茯苓拨到了二少爷身边。如此一来,二少爷身边贴身伺候的就有茯苓、落蘅两个人。


    茯苓年纪居长,原又是夫人身边伺候的,她一来,二少爷就将院子里的琐物杂事交给了她管理。唯有书房,他交给了落蘅。


    落蘅心中明白,她才是那个“亲近”之人。


    她在青竹院一个多月,足够俞姨娘打探出她的底细,证明她和夫人的确没什么关联。这其中可能也有缤纷助力的作用,总之,在夫人发难时,俞姨娘点了她到二少爷身边。


    为什么不直接让缤纷或者缤纹到二少爷身边?因为俞姨娘心中清楚,若她这么贸然提出,夫人肯定早有准备,无论是以“刚生完孩子身边人手不够”将这事否决还是“既如此再拨几人到身边伺候”安插眼线,都不是俞姨娘想要的。既如此,还不如把落蘅这个打着“青竹院”标签的人放到自己儿子身边。年纪小也有年纪小的好处,至少好调教不是?


    陈光耀显然也是这么想的。他是庶子,地位尴尬,嫡母做出慈爱模样,他也得做出孝子模样。所以嫡母派过来的人,他得委以重任,但他毕竟只有七岁,有自己的喜好再正常不过,所以可以“任性”喜欢落蘅这样的小丫头,将书房交给她打理。


    到前院后的日子,落蘅不要太爽!


    之前在青竹院,她和落英几个人挤在一间阴暗的屋子里。但在前院,因为人不多,她和茯苓都有自己的屋子。虽然不大,到底是自己的空间。而她的工作就只是负责打扫二少爷的书房,二少爷白天要上学,她只需要整理一下书房里的书籍啊、收拾二少爷写完的字帖啊什么的,不要太简单!


    最重要的是,她的月钱涨了!


    就这样,过了几天咸鱼日子后,落蘅觉得不能再这么下去了。


    她现在是属于“亲近”之人没错,但那只是和茯苓比起来。现在不努力,等以后二少爷真的有了亲近之人,就没她的位置了!


    自从成了陈光耀的贴身丫鬟,支线任务就没有再更新过,那只能说明,没有达到触发新任务的条件。


    没有条件,就要创造条件!


    于是这天,落蘅再次找到菜婆子,出府拿到了她的七巧板。


    陈光耀进到院子里看到的就是这样一幕:夕阳的暖光打在女孩的身上,忽明忽暗中,女孩嘴角的笑容若隐若现,她半蹲着低着头,聚精会神地摆弄着地上的木板。时而嘟嘴、时而皱眉。


    不知为何,这并非多么美轮美奂的一幕,却驱散了陈光耀这几天心中对弟妹的担忧。


    “你在干什么?”陈光耀的语气非常温和。


    听到他的声音,落蘅抬头,有些慌乱地站起来:“二少爷!”她羞郝于出丑被发现的窘迫,“这几个板子,奴婢怎么也拼不成想要的图案。”


    陈光耀:“你想拼什么?”


    女孩的眼睛亮晶晶的:“蝴蝶!”


    正值春日,正是蝴蝶纷飞的时候。


    陈光耀蹲下来,将木板打散,几次排列组合后:“是这样吗?”


    “是蝴蝶!”落蘅惊喜道:“二少爷,你太厉害了!”


    “这个很简单,只需要记住几块木板的形状,对自己想拼接的事物有基本的认识。”对于从三岁学诗、五岁学文的他来说,七巧板是看一眼就明白玩法的东西。


    落蘅:“……”没关系,弱智不要紧,有用就行。


    “那可能是奴婢太笨了。”


    陈光耀拨弄着七巧板:“为什么会想玩这个?”


    落蘅的眼睛单纯而懵懂:“以前在家的时候,经常和弟妹玩。噢,奴婢的爹爹是木工,这个就是跟着他学的。”


    陈光耀看她:“你也有弟弟妹妹?”


    “是啊,奴婢是家里的长女,底下有一弟一妹。不过他们俩身体不怎么好,不能出去玩,于是爹爹就做了这个用来解闷。”她可没说谎,这一周目里,她的确有弟弟妹妹。


    陈光耀不说话了,沉默半晌,站起身:“去厨房要一叠酥点吧,我有些饿了。”说完抬脚往书房走去,他身后提着书盒的青石连忙跟上。


    “是。”


    刚刚的事在陈光耀心里有没有引起波澜落蘅也不清楚,但她自觉做了努力,心情也明朗起来。


    只是一转身,就见茯苓站在廊下笑着看着她。


    “二少爷不是想吃酥点吗?你快去吧。”茯苓道。


    奇奇怪怪,落蘅心中怪异,脸上却是甜笑:“茯苓姐姐,我这就去!”


    自从这天过后,陈光耀下学回来后,会时不时地和落蘅说会话,有时是说他学堂里的事,有时则只是安静地听着落蘅一天都做了什么。


    “你可识字?”陈光耀突然问她。


    “奴婢……不会。”她只认识简体字,如今书上的都是繁体字,她一个木工之女,不识字才是正常的。


    “我教你可好?”


    落蘅眼睛一亮,很快又暗下来:“这不合适。再说了,二少爷学业繁重,哪里能再抽出时间教奴婢认字呢。”


    陈光耀并不听这话,直接抽了一张纸,落笔而下。


    “来看看。落蘅,你的名字。”


    落蘅紧张又期盼地走过去。陈光耀的字在书法大家眼里或许不算什么,只能评一句工整,但在对书法一窍不通的落蘅眼里,她心中唯有感叹:她的字连小学生都不如!


    “落蘅”两字繁体简体都是一样的。但落蘅还是恰到好处地表达了自己的惊奇。


    “这就是奴婢的名字吗?看起来很难写。”


    陈光耀似乎很喜欢这种为人师的感觉,兴致勃勃地要教她。


    先是从握笔的姿势教起。陈光耀有两只毛笔,一只羊毫,是他初学练字时候用的,现在已经闲置了。另一支则是陈老爷专门买给他的鹿狼毫,是他的心头之好。


    陈光耀让落蘅拿那只羊毫,并不沾墨,只是教她如何握笔。


    落蘅手小,手腕劲也不够,举着毛笔没一会手就酸得不行。


    她嘴唇紧抿着,也不作声,任由手臂发抖也不放下笔。陈光耀瞧着,心中更加高兴,直到发觉落蘅到了极限才喊停:“休息一会吧。”


    落蘅在一旁揉着手腕,他则又在纸上写下了五个大字。


    “陳、手、足、孝、情”。


    他严格地布置任务:“你先认这几个字吧。”


    这几个字除了“陈”外都是简繁通用,落蘅仍装作不识,陈光耀教她念,她也念得磕磕绊绊。


    等到她终于能够在随意调换也能认出那几个字的时候,陈光耀终于放她出了书房。


    还不忘让她带走那只羊毫。


    “每天握笔半个时辰。”他还给找出了放笔的木盒。


    落蘅捧着木盒出了书房,又碰到了茯苓。


    茯苓看了她手中的木盒一眼,浅笑道:“二少爷读书要到二更,势必会饿肚子,你去厨房让热上一碗鸡汤,到点再端去给二少爷喝吧。”


    落蘅搞不清楚她到底什么意思,只能称好。


    “我即刻就去。”


    四月初的时候,陈府发生了一件大事。


    三少爷没了。


    就是龙凤胎当中的男孩。


    落蘅还是从落英那打听到的,三少爷二姑娘因为是难产生下来的,憋得太久,生下来就不大好,同仁堂的那位名医也没办法,强留了这么些天,最终只保住了二姑娘的命。


    那个孩子,连满月都没有,就夭折了。


    龙凤龙凤,本是吉祥之兆,可如今只剩下一个,陈老爷便不高兴了,觉得晦气,连带着对二姑娘也不喜起来。


    落英说,俞姨娘在屋子里哭得伤心,老爷都没去看一眼。


    自进府后没断过宠爱的俞姨娘居然因为这样的原因失势,就离谱!


    落蘅不免有些担忧,俞姨娘失势,那作为俞姨娘亲子的二少爷说不得也会被迁怒,这不会影响她这周目的成就吧?


    还是说,此后经年二少爷会被刻意打压,愤懑之下离开陈家,意外之下救下流落民间的皇上,皇上回到皇宫后立刻封二少爷为大将军,为了巩固权力,二少爷便将年幼时伺候自己的小丫鬟送进了宫……


    落蘅沉浸在幻想中的时候,陈光耀回来了。


    他的面色很不好,眼睛红通通的,明显是哭过。


    见他捂着腹部,落蘅以为他是因为情绪太过激动导致胃疼,连忙给他倒了一杯热茶。


    谁知陈光耀一手举起茶杯就要往地上摔。


    “欺人太甚!”


    落蘅扑上去抱住他的胳膊,灼热的茶水顺着她的脖子浇下来,皮肤立刻泛红一片。


    “二少爷,您别冲动!”所谓隔墙有耳,这院子和隔壁大少爷的院子紧挨着,这边碎了一个杯子,那边立刻就能听到响动。


    根据落蘅这些天观察,陈光耀是不想露出什么把柄在主院人手里的。


    他果然冷静下来,将茶杯丢在桌上,手再次捂住腹部,头上青筋□□。


    连坐到椅子上这个简单的动作都完成不了了。


    落蘅终于察觉到不对劲。


    连忙扶住他:“二少爷?二少爷?”


    陈光耀再次醒来时,外面的天已经黑了。


    肚子的疼痛明显缓解,他想坐起来,却发现被角被压住。


    抬眼一看,梳着双丫髻的小丫头坐在脚踏上打着盹。


    “落蘅?”


    落蘅听到她的名字,立刻睁开了眼。


    “二少爷,你醒了!”


    她立刻扶他坐起来。


    陈光耀:“怎么回事?我是因为腹痛昏倒了吗?”


    落蘅先是去外间把炉子上热的药端了进来,先喂陈光耀喝了。


    “茯苓姐姐被夫人叫去问话了,所以才不在。”她压低声音:“大夫来过,说您是肠胃结於导致的腹痛,接下来几日,饮食要清淡些。”


    陈光耀脸色更白了:“老爷怎么说?”


    “老爷说……您既然身体不舒服,便在家里休息几日再上学。”


    陈光耀闭着眼往后靠,手却攥得紧紧的。


    幼弟夭折,他却因为“肠胃结於”请大夫。父亲想必是觉得他不悌,所以生气了。


    落蘅低着头:“二少爷,奴婢担心您的身体,缠着大夫将您这些日子的饮食一一说了,大夫说,鸡汤油脂丰富,夜间喝了难以消化,而您每晚读完书都会用一碗鸡汤……”喝完鸡汤后,陈光耀就直接睡觉了。而人一旦睡觉,身体的各功能也都进入休眠状态,胃里的鸡汤自然也消化不了。久而久之,陈光耀的肠胃就受不了了。


    落蘅话没说完,陈光耀却领悟了她话里的意思。她什么事都不瞒他,自然知道每晚准备鸡汤之事是茯苓教她的。落蘅是个什么都不懂的小丫头,来陈府前许是都没尝过鸡汤是什么味儿,自然也不清楚夜间喝鸡汤的危害。


    茯苓……


    陈光耀眼中一片暗色:“她不但……还想害我!”


    落蘅想着听到了不该听到的东西,自觉要退下,动作之间,却让陈光耀看到了她红着的脖子。


    他暗住她:“你脖子怎么回事?”


    说完这句话他就想到了之前差点摔茶杯一事,反应过来。


    “不要紧的。”


    陈光耀放开她:“那边抽屉里,有个药膏,治烫伤很管用,你拿过来。”


    落蘅嘴唇动了动,还是听从吩咐将药膏拿过来。


    “你自己涂吧。”


    落蘅没敢多用,只指尖沾了点,涂抹在脖子泛疼的地方。


    陈光耀的目光落在她手里的药膏上。


    “这药膏,是娘给我的,说是我外家祖传的方子制成。”这个“娘”,指的自然不是夫人。


    有这样治疗烫伤的方子,又是秀才之家,落蘅越发好奇俞姨娘当初为何会给陈老爷当妾室了。


    但这些话,陈光耀自然不可能说给她听。


    见他神色哀痛,恐怕是想起了幼弟夭折之事,心疼俞姨娘。


    落蘅想了想,站起身,出了屋子。


    再回来时,手里拿着一个木板。


    木板上是用炭笔写的几个字。


    陈光耀瞧见后发笑:“你这办法不错,也不用担心浪费墨水。”与不值钱的炭相比,墨水贵多了。


    落蘅脸色微红:“其他几个字奴婢都会写了,唯有这个字,笔画太多,奴婢怎么也学不会。”


    陈光耀接过来看。


    “陳、手、足、孝”都有,虽然歪歪扭扭犹如狗爬,但至少是对的,唯有那个“情”字,不是少了偏旁,就是望了横竖。


    这个字对于初学者来说,笔画是有点多。


    “你过来,我再教你一次。”这里也没笔,陈光耀所幸握着落蘅的手,一笔一画教她。


    写着写着,他突然愣住了。


    这几个字,是他那日心中所想,所以顺势写了下来。


    当时并不觉得什么,可是现在一字一字看过去,却极其符合他现在的处境。


    情,情……


    陈光耀领略到什么,突然笑了。


    他与姨娘这些年能在府中平安至今,靠得就是这个“情”字,父亲对姨娘的喜爱之情,与他的父子之情。这个“情”,是他们立身的倚仗。至少在他还未长成之前,这个“情”,万万不可丢了。


    “二少爷,您笑什么?”落蘅抬头。


    因为姿势的缘故,两人之间距离很近。


    陈光耀看她,虽然皮肤不甚白皙,但依然能看出底子好。尤其是一双眼睛,单纯得只装得下他一人。


    他不由感叹:“落蘅啊,此时有你陪着我,是我之幸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