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1 章
    南泱前往栖过堂,被拦在门外。


    大门紧闭,偶尔有乐声传出,南泱问:“闳肆和明樱在里面?”


    今早闳肆唤明樱前来,南泱一直盯着动静,可都这么久了,还不见明樱出来,南泱自然是坐不住了。


    门口下人回道:“是。”


    少族长在教习明樱小姐乐理,辰时起至此两个时辰,大抵是明樱小姐总学不会,少族长便多花了一些时间。


    南泱盯着门口,听见闳肆说话声传出来。


    “我看你是想气死我。”


    南泱眉头皱起,眼中不悦,她手心握了握紧,瞬间想冲进去,还是忍住了。


    闳肆拒绝了和她的婚事,南泱本就十分不悦,而今看他和明樱独处,只觉得心中万般不是滋味。


    从前闳肆也是谁都不搭理,他便如高高在上的神祇,不怒自威,不可靠近,从前府中也只她一名女子,闳肆待她即使不如何,她也觉得没关系。


    可如今来了个明樱,日日受他亲自教导,即便只是教导,南泱心中却莫名不快。


    闳肆以往甚少生气。


    他心绪向来平和,待人冷淡,心思淡漠,发脾气这样的事对他来说,更是鲜少。


    如今因这明樱,他频频生气。


    有时候南泱甚至会想,即使闳肆不喜欢她,那能朝她生一生气也是好的,起码一些另外的情绪,会让她觉得不一样。


    此时屋内,明樱觉得时间难捱极了。


    她一向觉得,这世上乐理最为生涩难懂,苦于此道已久,往日父母亲也逼她学,后发觉她实在学不会,便放弃了。


    如今又来了个闳肆,逼着她学。


    “我不想气死您。”明樱小心翼翼的解释,抬眼巴巴瞧着他,诚恳道:“我觉得我已经领悟了一些,真的。”


    “再愚笨的人也该领悟了。”闳肆无奈,深吸一口气,拂袖坐下。


    明樱也委屈。


    “您若是让我学其它的,我都很快能学会,人总有短处,我不过是不精于此道,没有这方面天分,那是没办法的事。”


    她这话是真的,闳肆没再说其它的。


    “你先回去吧。”闳肆看了眼外头,才发觉已过去好几个时辰,眼看着过了午饭时间,都该用晚饭了。


    终于等到他松口,明樱如释重负。


    她按下心中喜色,应道:“是。”


    她已经饿得前胸贴后背,浑身都没了力气,若是在这里再待上片刻,当真要狼狈的饿倒下了。


    明樱起身,离开前还不忘向闳肆保证:“明樱定会好好领悟,明日不惹您生气了。”


    南泱还等在门外。


    明樱出门时便碰见她,明樱行礼,“见过南泱小姐。”


    南泱没搭理她。


    她越过明樱,径直走了进去。


    明樱回头看了眼她的背影。


    南泱似乎对她敌意很重。


    关于南泱日后会成为少族长夫人这件事,明樱早便听说过,这次从离郡山回来,她也听上冬说,南帝陛下向少族长提了他和南泱的婚事,被少族长拒绝了。


    闳肆那人,看着便知道是个断情绝爱的石头,他会喜欢上人才是怪事。


    “闳肆,你的伤如何?”南泱记挂着他的伤,这几日却见不到他人,担心的很。


    “我没事。”闳肆都未曾抬眼看她。


    南泱给他备了伤药,汤药也都是亲自给他熬,可闳肆一点不承她的情,她在扶天府待了三年,竟觉得还不如一个刚来的明樱。


    南泱大概知晓他现在在找什么。


    她脸上笑容十分勉强,开口道:“祭礼前几日,我整理我兄长的旧物,发现一些他曾经的书信,不知道是否有用。”


    闳肆听到这话,这才抬眼。


    南泱继续道:“我兄长他当年也是陪着南帝陛下一路杀过来的,陛下视他最重,便对我爱屋及乌,这些年我蒙兄长余恩,受益颇多,若是因此对你造成负担,非我本意。”


    南泱是想告诉闳肆,不要因为她提了婚事就对她疏远,他想要的她会千方百计帮他得到,她都会帮他的。


    哪怕婚事成不了。


    “我既为少族长,便一视同仁。”他对她,和对这族中所有人都是一样的。


    都是他爱护的子民。


    闳肆继而道:“你兄长的事,牵涉众多,你最好不要被牵扯进来。”


    她到底还是对他有点用的。


    南泱念及此,便觉得心有希望,她点头,道:“我明日便将信送来。”


    .


    明樱回到院中时,上冬早已备好了吃食。


    上冬午时备好吃的,便在院门口等明樱回来,掰着指头数时辰,眼看着晚饭时间都要到了,还不见自家小姐回来。


    “小姐,不仅有糖藕呢,还有八宝饭,杏酥饮,我特地让她多放了糖,可甜可好吃了。”


    上冬这小姐妹交的可真值,什么好吃的都会做。


    明樱看见这一桌子,眼睛亮的像含了星星,她提着裙子跑过来,在桌边坐下,赞赏的朝上冬点头。


    “你向她去学学手艺,日后不劳烦别人,咱们自己就能做。”明樱饿的不行,拿了糖藕就往嘴里送,咬了一口便点头夸赞道:“厨艺真好。”


    这个季节本是吃不到糖藕的,可扶天府的冰窖里存了些夏天时候的莲藕,虽然不新鲜,可现在能吃到就已经算稀罕了。


    “这个您也尝尝。”上冬怕她噎着,把杏酥饮往她手边放。


    明樱另一只手拿起碗,小小抿了一口。


    这个也好喝。


    肚中终于有了食物落入的实感,明樱又夹了一块,突然想起什么,边吃边说:“上冬你去把门关上。”


    毕竟不是在自家府里,她还记得万事谨慎。


    上冬应了一声,起身去关门。


    明樱嘴里的糖藕塞了满嘴,太久没有吃到合胃口的好东西,她才难得的吃香不佳,久没听到上冬关门的声响,她转过头,却陡然看到闳肆站在门口。


    上冬战战兢兢站在一旁,一句话没敢说。


    方才,方才……


    总之刚那一下把她小命也吓没了。


    明樱食物还塞在嘴里,刚咬下去,她睁大眼睛,惊讶的以为自己出现了幻觉。


    她……明明刚从栖过堂回来,闳肆怎么还阴魂不散了?


    明樱这下愣住,没起来行礼,嘴巴更是被占住话都说不出来,眨了眨眼睛看清闳肆后,她想找个缝把自己埋进去。


    “明樱,你是世家女,如此吃相,实在不雅。”


    他衣角带有屋外风雪,寒气凛冽,只瞧见她狼吞虎咽了,倒没多看她吃的是什么。


    明樱努力的咽下去,拿帕子擦了擦嘴,而后她鬼使神差的,捧起那一碗糖藕,往闳肆面前递。


    “您尝尝这个?和那天的糕点一样好吃。”


    那天的糕点?


    她不说闳肆都没记得,她是个嘴馋到会在身上放糕点的人。


    “你可知,陛下对你寄予厚望,再三嘱咐于我?”


    她便是表面上乖巧听话,一离了他的视线,立马变得行为荒唐,闳肆对她如此,实在无奈。


    明樱颔首,很小应了声:“知道。”


    此时她心里却在想,这个门,应该一进来就关上。


    算了,闳肆现在来不是和她说这个的。


    他手上拿着本书,递到明樱面前,问:“你说的杂记,可是这本?”


    这么快就寻来了?


    明樱放下糖藕,拿过来翻了翻,点头道:“是的。”


    她循着记忆找了找,果然很快找到了一样的纹路。


    “我记得书的这一节是讲了一个地方一个故事,这纹路也是笔者所绘,不过却并没有说明,这个地方叫什么名字。”


    闳肆拿到书便已经翻过,正因为并没有从中得到他想要的,才会来找明樱。


    “这书谁写的?”闳肆问。


    笔者游历四方,见过许多的人与事,撰写这一本书流转于明樱之手,也属机缘巧合。


    “上元节时,江都城外。”明樱回忆说:“他说他每年这个时候都会在那里。”


    再过十几日便是上元节了,如此一来,倒可以去找一找。


    这样一来,她便对闳肆有用。


    “我记得的,那人模样。”明樱赶紧说:“也记得地点,若他来了,能够找到。”


    她记性确实好,这点闳肆已经知晓,自然不怀疑她说的话。


    “嗯。”闳肆点头,便是应了她说的话。


    “您坐下一起吃吧。”明樱乖巧的讨好道:“少族长为教习我乐理,忙了一整日,我心中有愧,您莫要饿着。”


    闳肆自是不会答应。


    他还有事,很快就离开了。


    明樱盯着他的背影离开,这才赶紧关上门,松一口气。


    “小姐,少族长刚刚竟然都没有罚你。”


    上冬快吓死了,她都做好给自家小姐求情的准备了,谁知道少族长不仅没罚,态度也不像之前那般可怕。


    “那是因为他有求于我。”


    闳肆在找的东西,关乎南帝陛下,是极为重要的,显然明樱能帮到他,她如今有用,自然不像之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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