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7. 等待
    他捏着白纸的指尖冰凉,刚才在脑海中闪过的画面无法控制地自动重播着。


    之前所有的疑问都合理地串在了一起,为什么按照原著应该对男主死心塌地的女主突然性情大变,对他退避三舍,为什么明明已经喜欢,江饶却那么犹豫,为什么在回来的路上她是那样的表情……


    他颤抖的手覆上自己发烫的额头,下方喉咙无助地哽咽着。


    余稚斜痛苦地合上双眼,节奏混乱且绵长的呼吸声在安静的房间响起。


    与此同时,还有另一个对他而言完全陌生的声音。


    “啊,不好意思。”那道怪异的机械声毫无歉意地说道,“我放错了视频。你不会怪我吧。”


    “……你是谁。”余稚斜哑着嗓子问道。


    “我是,”对方诡异莫测地笑了声,“系统哦。”


    余稚斜握着纸条的手一紧——


    ……


    “第五段和第六段你没连起来,”孙教练不满地皱眉,“这部分连起来并不困难。你这是怎么了?”


    江饶抬手擦去刘海边的汗水,她有些失神道,“……不好意思,教练。”


    “马上就要比赛了,你怎么一点也不着急。”孙教练用失望的眼神看着她,“怎么能在这个小点犯错误呢?你不是不知道,基础犯错误扣分最多。”


    见她还是低垂着头不说话,孙教练最终长叹一气,“我也不敢多说你,怕你压力大。但是你自己也要清楚,留给你训练的时间不长了,人这辈子能打几场比赛?”


    他目光看向另一边,声音淡淡的,“运动项目……哪个吃的不是青春饭。”


    那边几个新来的正有说有笑地练习着。


    江饶眼眸微敛,闷着声音将垂在腿边的剑再度握起来。


    其实并不是她不想好好训练。


    论态度,江饶基本可以说是问心无愧。然而运动项目不比书本的某个知识点,熬夜突击几天就能有成效,运动需要长时间的训练和积累,即使力量够了,技巧和习惯也不是一天就能全灌在人脑海中的。


    先前她借助系统和自我的思考,还能正常练习和表演,然而自今天早上开始,系统突然失联了。


    江饶在发现无法联系上系统的那一刻,甚至产生了今天请假的想法。


    然而,她还是心里忐忑地来了。


    其实请一天假也没什么大不了。


    她歪着脑袋细想,我就是死要面子活受罪,我就是不好意思以随意的态度面对每日勤奋苦练的同僚,我就是……


    就是什么,就是无法忘记那天舞台上所有人挥起的荧光棒。


    但现实从来不是童话,硬着头皮来的奖励不是夸奖,也不是自我坚持的感动,而是能力不足暴露后他人带着催促意味的批评。


    江饶手里握着瓶只剩一半的矿泉水,塑料瓶身被她捏地发出几道轻响,她曲腿坐在休息的软垫上,背疲惫地靠紧墙壁,另一只手倦倦地滑动手机屏幕。


    不光系统异常,今天早上余稚斜也没发早安过来。


    是还在睡觉吗?


    江饶沉下眼眸。


    已经快十二点了。


    冰凉的矿泉水仓促地滚进她的喉咙,一瞬间始料不及的刺激让她呼吸不稳,她弯着脊背忍不住咳嗽了两声,待缓和过来时,发现眼眶酸涩,不知是被呛住还是因为其他原因,脸颊处留了两道慌乱的泪痕。


    她揉了揉泛红的鼻尖,将那泪痕慢慢擦去。


    最近怎么这么容易哭。


    江饶面无表情地想。


    是水太凉,而外面的温度又实在太暖了。


    已经息屏的手机在此刻震动了两下。


    江饶心一动,大脑都还没反应过来,手就已经把屏幕点开。


    “江饶,你教资考了吗?没考就赶紧去考一个,回来这边当个体育老师多稳定啊,前几天我看你李叔那女儿就……”


    是许久没和她说过话的大姨发来的信息。


    江饶眼神暗淡,还未看完消息就已经退出了聊天框。


    她下意识往下方看去。


    和余稚斜的对话还停留在昨晚十二点。


    还没发消息来……


    她抿了抿嘴,看着光滑的地板发呆。


    为什么我不能主动给对方发个消息呢?她想了想,为什么一定要等余稚斜开口呢?


    江饶并未犹豫,快速发了段,“早上好。”


    下方配了个小熊揉眼睛的表情包。


    余稚斜平日里回复消息很快,除非是凌晨三四点,其他时候基本上她发了内容,最多等一分钟,对面就来了回复。


    然而——


    或许是真的还在睡觉吧。


    江饶等了十五分钟,还没有听到手机传来消息提示音。


    已经结束训练的赵阳雪才发现江饶已经焉巴在角落有一会儿了,她疑惑地看了两眼,收了剑准备过去问问,却在中途被教练喊了名字。


    “小雪。”


    “诶,”赵阳雪有些紧张地回答道。


    平日里教练很少关注她。


    孙教练笑了笑,“别紧张,告诉你个好消息。”


    “什么?”


    孙教练赞扬地拍了拍她的肩膀,“上次友谊表演的时候你状态很好,被对方教练看中,现在有个额外学习机会……”


    “真的吗?”赵阳雪不敢相信地瞪大双眼,忍不住笑道。


    “是的。而且那个教练是代表国家队教练来选人的,你明白我意思吧?”


    “咱们省队实力不俗,他也就看中了三个人,等会儿你要是愿意的话,就叫上林翡、赵光来我办公室,填个资料。”


    国家级……那岂不是说明……


    赵阳雪吃惊地用双手捂住因为高兴已然成o型的嘴巴,眉眼含笑,忙不迭点头,“好的!我马上就来!”


    她几乎是迫不及待地想把这个消息分享给江饶。


    然而她唤江饶的话还没有出声,眸光看过去,江饶缩成小小的一团,垂着头神态倦厌地窝在角落。


    赵阳雪的高兴在这一瞬间戛然而止。


    那天要不是江饶的表现过于异常,最后甚至出现了重大失误,这名额应该还有江饶一份。


    赵阳雪自来到省队的那天就和江饶结成了好朋友,只有她知道,江饶虽有天赋,然而一路走过来吃的苦也不比她少。


    这样的好机会从任何人手边溜走,都是一份遗憾的打击。


    一向热情大方的赵阳雪此刻踌躇了起来。


    再一抬头,就看见江饶已经起了身,面色正常地往她这边走来。


    赵阳雪还未来得及说话,一个强有力且温暖的拥抱抢声回答。


    “好棒。”江饶声音带着颤抖,“其实我都听到了,你不要担心我会不会因为你被选中而我没有被选中而伤心。”


    她的声音轻轻,像是冬末春初刚来的一缕耀眼却不灼热的阳光,“但我也不想对你说谎。”


    江饶想起她最初的那份悸动,那道璀璨的银河,声音已经哽咽,“其实我也想,但是……那天状态确实很差,没关系。”


    “比起我自己,我看到你好,我更高兴。”


    本来武术也不是“我”的追求,我只是……我只是临时上车,我临时喜欢了一下,我临时……


    可是我认真读过你在原来小说中虽着墨不多,但依然让人敬佩的坚持和一次又一次从不退缩的勇敢。


    “赵阳雪。”江饶认真地念着她的名字,“你会走得更好,更远,你会变得更厉害,因为勇敢的人值得得到最后的宝藏。”


    “江饶……”赵阳雪哽咽住喉咙,“我……”


    江饶笑了笑,力度很轻地拍拍赵阳雪的后脑勺,就像余稚斜曾经安慰她那般,“多大个人了,怎么还掉眼泪珠子。”


    她的拥抱再度紧了紧,随即又放开。


    她眼眶红着,却面带微笑地看着她。


    “去吧。”她说。


    “教练在等你签字。”


    “不过你也不要松懈,”江饶伸出舌头调皮笑道,“我会追上来的,就暂时让你走在前面吧。”


    赵阳雪走在前方,但她在到武术馆门口时突然止住脚步。


    她毫不犹豫地转过身来,擦掉了心情万分复杂的眼泪。


    临近夏日的暖风吹拂,带动她额前的碎发,缀了明丽阳光的衣角在风中舞动着。


    她站在明亮的外景中,看向还停留在武术馆内的江饶,长久的无言对视中,她眼里永远存留一份最诚挚、永不褪色的期待,“你一定要来,我会等你。”


    无论是先前经常练到凌晨的江饶,还是现在这个偶尔会犯低级错误、偶尔沮丧、偶尔不知所措神态厌倦的江饶,赵阳雪不知道为何她在上次失败后改变如此巨大,但江饶在她眼里,本质上,始终如一。


    害怕、胆怯、犹豫、惆怅,但是该来训练就会及时到场,从不缺席,不当最懦弱的逃兵。


    ……


    【警告!086号!红牌警告一次!红牌警告一次!禁止干预结局!禁止——】


    单调却充满压迫感的自动警报被他突然掐断。


    086号躺在数字禁闭室的中央,他伸出自己依然开始模糊褪色的手掌,不禁荒凉地笑出了声音。


    禁止干预结局吗?


    这个版本,我存在的理由,就是将原本已经开始不稳定的结局干扰并改写……


    狭窄黑暗的禁闭室角落空荡荡,他看向那边的眼神却无比眷恋,仿佛在那边已经躺了无数个曾经的“他”。


    “他”会是最后一位牺牲者吗?


    086号不知道。


    编号已经排到这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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