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六鬼护命
    我叫马伊泽,还只是个孩子,但是半个保滏南城都知道我,并不是我在哪个方面多么优秀,而是因为我在一个方面足够奇怪,这种出名的方式注定了从小就要在别人异样的眼光中长大,却也没办法,排斥异类是人的本性。


    能听到死人说话。


    同样是老街,这条街是南城通往我家那个小村子的唯一一条路,街边一家死了人,老人却怎么也闭不上眼睛,我跟爹娘去吊唁,除了哭声以外,我听到了一个特别沉闷而且沙哑的声音,家里人就算是把老人眼睛合上也还是会慢慢的睁开,这种乱世怪事很多,人们也见怪不怪了,再加上村里没人懂阴阳事,也就只能这样了。


    那时候我听到这个声音以后走到老人身边,才发现这个声音是已经死去的老人说出来的,他只是想让老伴在握握他的手。一辈子风雨挺过来不容易,又是打仗又是挨饿的,乱世是最容易出真感情的,所以老人闭不上眼睛的原因也很简单,有些舍不得老伴。


    当所有人发现我在老人旁边自顾自说话的时候,守灵的人已经快要散了。我爹娘走过来问我在干嘛,我说老爷爷想要跟老伴握握手,我人小面薄的说话也没人听,爹娘就拉我走。


    后来老奶奶走过来说,孩子嘛,依了他,依了他。走过去握了握老人的手,就是这一瞬间,在众目睽睽下,死去的老人自己慢慢的闭上了眼睛。


    过一阵子爹娘找了个阴阳先生给我看命格,他用“丁亥文通开冥符”开了冥眼,看到我身边有三鬼护身,三鬼开路,一共六鬼护命,又问了我的八字帮我算了算,说我命格奇特。当然这都是大人们后来跟我说的,我小时候唯一能记得的就是人们对我的各种议论。


    从那件事开始,谁跟我提能力我就跟谁打架。


    “伊泽,快到了,愣什么神。”云群一叫我就从回忆里醒过来了,我也不愿回忆起当初的种种,现如今有云群陪着,打打散工混吃营生,饿不死已经很不错了。


    “嗯。”简单的答应了一声。


    南城只是个小镇,出了我们保滏城城门走一段山路也就到了,土路边上也有些摆摊的,但是门店却很少,老街在南城最西边。我们看了看日头,云群又拿出她爹妈给她的怀表,跟我说天很快就要黑了,拉了下我的手催我走快点。


    每条街道都很熟悉,街道上偶尔有稀稀落落的自行车来来去去。这里总是很安静,洋人的东西在这小镇里算是稀罕东西,虽然自行车现在也不少了,毕竟汽车都有了,可在这天高皇帝远的小镇里,还是个拿得出手的家当。谁家娶媳妇能给辆自行车当彩礼,那算是有钱的了,至少吃喝不愁,还有闲钱买车子。


    西边的天还有一丝淡淡的天光,天快黑的时候我们到了老街,在街头就看到了最深处归尘伞铺门口挂着白幡,我反拉过云群的手冲着白幡的方向就走过去了,云群一直在反抗,她真的不想去。


    “去那干嘛,咱们先回家啊,喂!!!”不顾及她一直想挣脱我,就往哪个方向走过去。


    其实我过去还有一个目的,就是想问问马老头关于我能力的事情,其实我对自己的能力很好奇,为什么能让死人说话,为什么长这么大走到哪都会有人议论我,小时候为什么只有他肯收留我,只是云群一直有点反感这种东西,她有点异类,很多人都信的鬼神唯独她不信,乱世之下人们安全感很差,对鬼神的信仰也算是一丝寄托。


    “先回家啊!!你别拽我!!!”近乎是吼出来的这句话,也不在乎马老头会不会听到。


    总之,我会当作没听到。


    走到伞铺门口的时候,就觉得时间把这个老店弄得不成样子,木门上被风刻出了道道印痕,随风而动的白幡诉说着这家伞铺没人理解的故事。门开着,走到门口象征性的敲了敲门,马老头就坐在正堂的椅子上看着门口,冲着我们点了点头。我就强拉着云群走了进去,院子里挂着很多做成的伞,说是伞铺其实是个作坊,大部分人都是在马老头这里定做伞,所以没有专门的店面。


    他的伞很好,漂亮,精致,耐用,所以归尘伞铺在南城还是很有名气的,二儿子出事以后这家伞铺就更出名了,只不过不是因为伞。


    马老头指了指他旁边的椅子,我坐了过去,云群坐在我旁边。


    “马大爷……我。”刚想说话,马老头抬起手来示意我别出声。


    “我这把伞,举不了多久了。”马老头眼神空洞的看着门外,还有院子里挂满的伞


    最后这句话,没有抱怨,只是发自心底的无奈,对现实,马老头拿着烟袋锅却一直没抽,看到我来了以后说了一句话就狠狠的抽了一口,我知道老年丧子是多痛苦的事情,更何况老马家就这样断了香火。


    他摆摆手示意我坐下,正堂两侧有很多花梨木的椅子,马老头这套家当是他一辈子的积蓄置办的,还特意给小儿子在后院盖了房让他娶媳妇用,可谁知道出了这么个事。


    他又深深的抽了口烟袋锅。


    刚坐下来大门口就进来一个有点疯癫的人,撞开大门后在院子里溜达了几圈就又出去了,马老头坐在红木椅上像是没看到一样,眼神有些发直。我们也理解,老来丧子大不幸,马老头能撑住已经很不容易了。


    尉迟云群起身去关大门,手刚碰到老旧的木门,整个人就被拉到了门外面,同时门也重重的关上了。我赶紧冲到门口,门却怎么也打不开,不知道门外云群怎么了,跑过来的时候掉了一只鞋我都不知道,只顾着用力的摇门和大声的喊叫。


    马老头也三步并两步的走过来,从兜里摸出一张黄纸,上面画着些看不懂的东西。贴在门上念了一声:“急急如律令!”


    门就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