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9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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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真田宗胜眯了眯眼睛,他知道当初赤峰会留在真田家其中一个比较大的原因就是这只假冒眸遮的妖怪,对方实在太能躲藏了,逃命的本事也不小,一直惦念着搞个大事好收集这一片区域的畏。


    伤人对这种妖怪来说并不是难事,但妖怪伤人除了个别,更多还是为了收获声势强大自身。


    平民中信息传达不便利,被妖怪袭击的村庄太多了,屠村都未必能收获到太多畏惧。就像茨木童子闻名是因为他袭击的是一个大人物,即便是落败的事迹都能让他威名远扬,刺猬妖怪要收集畏惧,屠杀一百个平民也没有杀死他一个地区最高官员的家属来得轰动。


    至于为什么杀家属不杀真田宗胜——只要稍微了解一下官僚体系和政事,就该知道一个地区的代官死了可是个很麻烦的事,后面补位的人不会愿意工作地有个妖怪对他小命虎视眈眈,上面人也会抽调实力不错的阴阳师以确保作乱的妖怪会被灭杀。


    但如果只是杀死家属的话,之后找阴阳师除妖还是什么问题就都是要真田宗胜自己去解决,即便报告上去那些人也不会重视,或者说事不关己的时候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想报仇只能自己找人脉托关系,或者干脆一些直接自杀逼那些家伙不能再糊弄了事,但这样那只妖怪只要快些跑掉就行了,藏个几十上百年。


    人死如灯灭,藏个十几年,就不会有人记得这种陈年旧案,经过时间的发酵和追查阴阳师的铩羽,堥刺还能达到声名远扬的目的。


    铃木高水他们很快就要离开,只求这几天的平安稳妥,但他不同,他需要一绝后患。那只妖怪平时畏畏缩缩,这次主动出击,带来麻烦祸及无辜,却也正是消灭他的好机会。


    确定下要离开,赤峰盘柾将妖怪收拾了封印进粗陶瓶子。


    瓶子表面和瓶口都刻印有不少符文,他不打算将这东西带着,将他交给了黑木羽人。


    消沉的黑衣阴阳师有些惊讶。


    大内实康想到赤峰盘柾可能还不知道刚才外面发生的事,也就是黑木羽人真实实力,连忙提醒:“只是封印会不会不够安全?陶制本也容易碎裂,您不在这只妖怪万一脱身又要作乱。”给伊藤幸哉都感觉比给黑木羽人靠谱。


    瓶子里安静如鸡的山鬼大恨,哪怕赤峰盘柾离开了他也不一定能逃脱,但这是连点念想都没了呀!而且这阴阳师是不想带他的,万一怕麻烦直接把他弄死怎么办?


    好在转瞬就听到赤峰盘柾道:“他并不是强大的妖怪,不用过分担心……”


    刚送一口气,就听到赤峰盘柾后面的话:“瓶身全部位置都刻着符文,瓶碎的同时符文会生效直接将他消除,如果他不老实,直接把瓶子摔碎就好。”


    山鬼:!!你是魔鬼吗?


    住处留着个被封印的妖怪,这种事怎么想都不让人安心,但如果是已经死掉的妖怪,就能带来很大安全感。


    山鬼隔着瓶身都仿佛能感知到外面那些小子蠢蠢欲动大的视线,吓得在瓶子里瑟缩成一团,连声保证:“我再老实不过了!此前被堥刺蛊惑做出错事,但见识到阴阳师大人的强大已经完全改过自新,只希望能够追随大人……”


    赤峰盘柾无语地上下晃了晃陶瓶,打断山鬼后面拍马屁的话,随手将瓶子扔给黑木羽人。


    瓶中山鬼察觉自己置身的容器脱手,尖叫声几乎能刺破耳膜。


    黑木羽人接住都差点脱手,赤峰盘柾沉声威胁:“再发出噪音现在就碎了你。”


    瓶子瞬间安静下来。


    高大的阴阳师离开去给真田家设置和加固结界。


    当充斥着霸道灵光的结界升起,所有人看到都升起一股踏实感。艾修抬头仰望着半空,相比被严格保护在结界里的人,显然是独身出门应对妖怪的赤峰盘柾更危险。


    这位初次见面觉得难以接触的阴阳师其实是很好相处的人,艾修不希望他出现意外,给赤峰盘柾塞了好几张攻击性强的符箓,赤峰盘柾想要拒绝,艾修摆摆手:“真被妖怪围困住,这些符在我手里也是无用的,在你手里却能更快解决威胁,还请早点回来。”


    于是赤峰盘柾没有再推迟,他仔细检查结界,将可能出现薄弱的位置全部加固起来。


    黑木羽人想要展现自己的能力过去帮忙,却发现赤峰盘柾使用的结界术和阵法,虽然等级比较低一些,但好像是——御门院家的特色?


    某一瞬间,黑木羽人自己都有些怀疑,出自御门院家的是他对吧?怎么偶然在真田家遇到的两个人,一个随手一掏一沓非御门院本家不能制的高级符箓,另一个把御门院家的低级阴阳术硬生生练出高级的效果和威力。


    他仿佛是个假的,但在场分明只有他是真的!


    他内心的悲愤赤峰盘柾并不知晓,只觉得他弱了些但也能派上用场,于是好不藏私的将自己的修行经验记录给了黑木羽人,只希望他能够在自己不在的时候守护好真田家和真田福子。


    黑木羽人几乎受宠若惊,这时候就连老师教导学生,都要确认对方能够顺服他为他带来益处才行,而且大多不会毫无保留,但他对面前的阴阳师来说却只是个曾经对他有敌意的陌生家伙。


    意识到赤峰盘柾在意的是什么,黑衣阴阳师郑重承诺道:“我会维护好结界,不让任何妖怪有伤人的机会。”


    赤峰盘柾点点头,提着灯笼的少女远远看到他,他注视着那边片刻,没有上前做出道别或者别的什么,提着武器就离开了。


    几只蝴蝶大的蝙蝠小心的收敛气息穿过结界,远远的跟在他身后,只不过此前隐隐透明的灰色变得更深了些,绒毛和膜翅上仿佛有红色在流动,更偏向一种赤棕色。


    那是艾修随意的甩了甩手,飞散出的血液在半空凝聚成小小的棕色蝙蝠,无声扑闪着翅膀飞出结界。


    黑发少年手上的伤口转瞬消失,只是散出去血液和妖力,又用反转术式的后果就是——他又饿了。


    最初时不时关注着分体蝙蝠的视角,频繁走神的黑发少年看着蔫蔫的,那双桃花眼也似乎少了之前的明亮。


    不过其他人状态也没有好到哪去。


    现在时间已经很晚了,所有人却都没什么困意,一伙人大晚上黑灯瞎火的在庭院凉亭里打着灯笼赏月亮,艾修打了个哈欠,抬眼看了下月亮长出毛边、星星都没的夜空。


    又看看周围折树枝的折树枝,踢石子的踢石子的人,也不知道这赏的是哪门子月。


    黑木羽人坐在这里是为了更好监察真田家的结界状态,其他人,大概就是单纯人多壮个胆子。


    受了恩惠又作出承诺当然要遵守,黑木羽人今晚是不打算睡了,原本对他气恼的铃木高水这会对他说不上关怀备至倒也温文和善得很,让侍女去那些糕点茶水过来。


    这并不奇怪,危险来临之际,一个阴阳师再怎么样都比普通人的护卫更加可靠有安全感。


    侍女回来路上踩到大内实康踢到路上的石子,为了护住托盘脚腕扭成直角都强撑着站住,但一盏茶还是从微微倾斜的托盘里掉了出来,乒地砸在台阶上,发出清脆的碎裂声。


    黑暗中,侍女被瞬间全部盯过来的视线看得瑟缩了一下肩膀。


    “你……眼睛不适?”刻意放缓的声音透着嘲讽和质问。真实想说的大概是‘你眼瞎吗?’


    “十分抱歉!”侍女紧夹着肩膀,声音慌乱地低头道。


    人心情压抑的时候,总会下意识找些释放的出口,哪怕或许只是一些微不足道的小事,性情恶劣的人尤其如此。


    艾修余光瞥见一处窗子的亮光,用有些恍然的语气问侍女:“我记得你是负责打杂的侍女?泉田兄怎么到现在都没出来?”


    侍女一时被问的愣住,确实是她给那位客人准备的热水,但负责提换的不是她,现在想想都已经一个时辰过去了,那位倒霉被附身的客人还是没出来,只有时不时看到的男侍从匆匆提桶的身影。


    刚这样想到,离着不近的距离,就看见那个房间一道高瘦的人影,背部佝偻着,迈着拖沓直愣还沉重的步伐提着桶出来。


    所有人汗毛顷刻炸开,距离有些远,那黑影的姿态怎么看都不像正常人的样子!


    只有艾修瞬间明白情况,抱以沉重同情的目光看着那道人影。


    ——确实不是正常人的姿势,这分明是劳累到麻木的社畜人状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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