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上就要暑假了,钱方提议大家聚一聚喝个“散伙酒”。夏之焉作为他的室友,也在其中。
一行人去了他们常去的酒吧。
刚坐下来,就觉得今天的氛围格外不同。
“我怎么觉得,周围都是蠢蠢欲动的?”钱方耸了耸肩,带着大家入座。一行五人,坐得零零散散并不拥挤。
夏之焉坐在钱方旁边靠中间的位置上,对周遭的注目视而不见。
“老夏的威力,又不是第一次见。”另一个室友李文卓挤了过来。拍了拍夏之焉的肩膀,表示早就习以为常了。
他们“科普”起来,高中的时候更夸张,可谓所到之处惊起“哇”声一片。这么想来,成人的世界还是比较矜持的。
钱方摇头:“不,今天不一样。”
很快,他们就找到“不一样”的原因。
除了夏之焉所在的卡座之外,酒吧里又多了一个视线聚焦点——吧台。
和女性们的矜持不同,已经有好几位男士上前搭讪,都被女孩们身边的服务员小哥拦了下来。
那两个女孩儿只是自顾自饮酒聊天,偶尔点头感谢一下小哥的帮忙。
“哇塞,老夏,终于有人把你比下去了。”同行的人纷纷揶揄,相对两个女孩儿他们似乎对夏之焉的反应更感兴趣。
一行人也对女孩的身份产生了兴趣:“是学生吧,我们学校的?从没见过啊。”
夏之焉端起杯子,低头的时候视线不经意也瞥向了吧台。
“迷你裙的妹子真好看啊。”李文卓点评道,朝钱方抬了抬下巴,“性感,热辣!钱方,是你的菜。”
手上一颤,满盈的饮料差点滴在裤子上,最终凝结的水汽沿着杯壁落在了地上,很快就消失不见了。
钱方摇头:“不不不,我喜欢清纯的。”
“今天开始的?哈哈哈哈。”
一阵玩笑过后,饮品和小食也陆陆续续上来,姑且阻挡了肆无忌惮的视线。
钱方和李文卓经过摆事实、讲道理,依旧争论不出到底哪个好看。
“老夏,我们这儿就数你女人缘最好,你来评评理!”争执不下之时,钱方欲拉夏之焉下水。
夏之焉根本没抬眼,敷衍道:“审美问题。”
李文卓也加入进来:“那在你的审美里谁好看?”
见夏之焉不答,钱方强行开启了游戏环节:“老规矩,真心话大冒险。如果轮到老夏,选真心话就答题,选大冒险就去要微信。”
“切,无聊,女生都还没来呢。”同行的人兴致并不高,“况且,老夏从来没输过。”
“今天玩数字华容道,我就不信苦练一个月还比不过他。”
室友纷纷鄙夷钱方,专挑别人没准备的。
倒是夏之焉反而没什么反抗:“行,先让我试一下。”
说着便拿过钱方手里的塑料玩具摆弄起来,起先遇到些障碍,后来没几下就通了关。这让室友更加嘲笑钱方自讨没趣。
钱方硬撑着面子:“还不是正式的,谁输谁赢不一定。”
“开始吧。”
可能连老天都好奇夏之焉的选择,就在快要完成排序的时候,数字华容道突然崩了一块,以至于所有的配件分崩离析,更别提通关。
“
嘿,我赢了。”钱方摆了摆手上的玩具,很是得意。
“不能算。”
“不要脸。”
“故意给人坏的吧。”
然而朋友们的打抱不平没能撼动钱方的自鸣得意:“这就是运气。说好了,一盘定输赢。”
夏之焉捡起掉在地上的配件,在桌子上拢了拢。似乎因为这儿的吵闹,余光中,女孩儿们的目光聚拢过来,包括她们。
“老夏,你倒是说句话呀。”李文卓用手肘撞了撞他,怒斥了比赛的不公平。
夏之焉拿出手机,眼睛定定地望着绿色的app图标,嘴角勾出一抹轻笑。
“愿赌服输。”
“你也喜欢他?”
喜欢他。
这个大胆的想法忽然在心中萌芽。
卓霜然摸了摸脸颊,这烫人的温度应该是酒精作祟吧?
面对任妍妍愈发膨胀的八卦欲,她赶忙解释道,“下午正巧碰到有人对他表白。”
对于这个答案,任妍妍表示怀疑:“真的?难得听你说男生的名字。”
卓霜然以攻为守:“话说,你说你不喜欢他,看到他在为什么那么兴奋?”
“很多情况下人类的审美是一致的,真的,太好看了。”任妍妍傻笑了两声,继续道,“不过他一看就是个好学生。”
“好学生不好吗。”卓霜然搅动吸管,试着让杯中的酒精更均匀些。
任妍妍:“好是好,但不符合我追求的恋爱。我喜欢……那样的。”
说着,她把披肩的头发撩到颈后,露出小心机。发丝间的清香慢慢沁出,淡淡的却能久久勾人心弦。
卓霜然这才明白,原来所谓的“运气好”是这么回事儿。
只见她走过去,轻轻在男人的背上点了点。
男人看到她很意外,但很快爽朗地笑起来。
和刚才“指点江山”的样子不同,眼下的任妍妍就是个清新的小家碧玉,散发着对眼前人的“崇拜”之意,玉软花柔,惹人轻怜重惜。
那男人虽然比不上夏之焉的相貌,可超过一八五的身高外加隐约可见的肌肉以及直爽不做作的态度,确实有别样的魅力。
或许是因为朦胧之意为眼前的画面加上了滤镜,卓霜然觉得“小鸟依人”和“精壮爽朗”格外相配。
所以,人类的审美也是有多样性的。
卓霜然啜着吸管,冰块融化后杯中的酒味淡了不少,喝起来没那么苦涩。她看着任妍妍和男生聊了起来,不禁唏嘘她的社牛体质。
尽管自己在朋友面前也是开朗多话型的,可在陌生人面前很难做到,总是需要什么契机去打破那层隔阂。
不如就由自己来打破?
隐约间,卓霜然觉得自己好像对上了夏之焉的视线,脑中不断有声音说着“过去呀,说上话了就算认识了,认识了就能有发展了”。
可纠结之时,夏之焉已经不见了。
她急忙起身,试图让视线更为开阔。哪知脚一软,差点磕到椅子上。好在她的意识还算清晰,手牢牢撑在吧台上,但越来越明显的眩晕感让她暂时失去了移动的能力。
“小姐,没事吧?喝多了吗?我带你去沙发上休息吧?”
有人扶住了她的手臂,她下意识抗拒。这个声音似乎是刚才执意纠缠的男人。
“我没事,谢谢。”卓霜然抽回手臂,反身靠在任妍妍刚才坐的椅子上。
“都走不稳了,哪像没事。”男人涨红着脸,原本紧束的领带歪歪扭扭,显然喝了不少,凭借着醉意愣是逼近过来,眼神色眯眯地在她腿部逡巡。
卓霜然倒吸一口气,觉得恶心。这种情况下,揍人应该算正当防卫吧?
她稳了稳身子,用力捏了捏吧台上的杯子,酒精只是麻痹了她一瞬间,此刻面对一个丑陋的猪头已经让她意识清醒,只要他敢碰她就敢砸。
可是,砸上面还是下面?打坏了会不会继续被缠上?要是让家里人知道了……
犹豫间男人又逼近了一步,咸猪蹄跃跃欲试。她只好继续退后,手臂挡开了男人第三次欲搭上她肩膀的冲动。
“走开……”卓霜然微愠,脸早就板了下来。
“当心,别害羞嘛。”
眼见着男人更为放肆的动作,卓霜然紧握杯子的手不禁颤抖,她甚至能听见心脏猛烈跳动的声音。
监控,有,拒绝的动作,也有,是时候了。
然而,正想抬手的一瞬间,杯子被一股巨大的力量重重压在吧台上。
似乎因为反作用力,卓霜然一个踉跄朝后退去。
“啊!”
脑袋撞上什么硬硬的东西,但不疼。
隐隐约约闻到一股栗子味的香气,再闻却已被酒精味代替。
那东西暖暖的,竟比她身上还要热一些。
“来接你。”
嗯?还说话了?
卓霜然仰头,被吧台顶上的射灯晃了眼,她眯起眼睛,映入眼帘的是一抹流畅的下颚线,以及垂下的唇角。
夏,夏之焉!?
他的出现,恰巧防止了一场即将发生的骚乱。他的手只是虚扶在她的腰间,却搅动了她心底的一池春水。
卓霜然想,他难道是天使吗?自己好像又被他帮忙了呢。
“有人缠着我。”她顺势而为,躲进他手臂范围内营造出的安全港湾。
夏之焉皱了皱眉,不知不觉间已将卓霜然挡在身后。
他要比那人高出半个头,不过是一个威慑的眼神,对面的男人就退了两步,原本不安分的手此刻老老实实垂在大腿边。
服务员小哥匆忙赶来,给出了警告请他离开酒吧。
“下次别想着自己解决了。”夏之焉说得轻声,明明并没有贴着耳朵说话,卓霜然却觉得耳朵麻麻的,连带着半边脸一起。而意识全都集中在了右手臂上——他的手搭着的地方。
是为了向男人展现亲密的关系?
还是为了扶住脚步不稳的自己?
卓霜然愣愣地点点头:“下次不会了。”还会有下次吗?
无视了男人的指桑骂槐,夏之焉虚扶着卓霜然。卓霜然稀里糊涂就被带到了他原先所在的卡座处。
一边是任妍妍关心的安慰,另一边是几个男生好奇的打量。
“我去,老夏出手必须绝杀。”李文卓嬉笑地看着钱方,“去要个微信,连人都带回来了。”
钱方不屑:“人姑娘刚好遇到麻烦罢了。啧,又被他装到了。”
他们一坐下,夏之焉就与卓霜然拉开距离,刚才的亲近似乎从未存在过一般。
心底痒痒的感觉,是失落吗?
“那个,太感谢你了。”她的声音甜甜的,自己听到的时候都吓了一跳,原来自己还能这幅模样?
“不用谢,举手之劳。”夏之焉喝了口水。
那在公交车上也是吗?
“何止,都好几次了。”卓霜然轻声嘀咕。
“碰巧。”夏之焉勾唇,右手在手机屏幕上摩擦着。
卓霜然眯了眯眼睛,这个距离下酒吧昏暗的灯光似乎将眼前的画面加上了褪色的滤镜,清新又带点朦胧。
片刻宁静,谁都没有说话。
任妍妍的眼光在她和夏之焉之间打量,两人对话的内容虽不多,却透露了不少信息。
“好了好了,有美女加入,咱们游戏继续!”钱方完全就是个自来熟,给两个女生点了饮料后,主持起大局来。
有他的张罗,不自在的感觉很快消失了。
接着,陆陆续续还来了几个女孩,似乎和他们一行人都很熟悉。甚至还有任妍妍熟悉的人。
卓霜然很快就从夏之焉身边被挤开,渐渐地就被挤到了最角落的位置。
太可惜了,刚才应该加个微信的。借口都想好了,还伞还交通卡甚至感谢他请他吃饭。
她默默拿着杯子啜着,这杯饮品似乎比刚才的更甜更容易入口了。
眼神不自觉地看向夏之焉的方向,她的位置一抬眼就能看到他。女孩们热情地和他对话,手臂几乎要贴到他的身上,他并没有明显的躲闪,不知是不是出于礼貌。
心里好像闷闷的,这样的感觉从未有过。难道真的像妍妍所说的,自己喜欢上了夏之焉?
喜欢上了也没办法吧,被那么好看的男人帮了那么多次,任谁都会沦陷的。
想到这儿,卓霜然猛吸一口,突如其来的苦涩味充满口腔,还迷了双眼,不一会儿,晕晕乎乎的感觉再次袭来。
再后来的事情她就想不起来了。
她只记得自己好像又闻到了栗子味的醇香,比以往都要浓郁。
身体也怪怪的,时而沉重时而轻盈,一会儿火热一会儿冰凉,说不清的难受。直到一丝寒颤袭来,最终陷入一片柔软,让人舒心。
好累,就这么睡吧。
不行……还在酒吧……得回……回家!
不……家里……妈妈……转专业……通知!
卓霜然猛然惊醒,嘭地一声坐了起来。
她好像忘了重要的事情。
然而前一秒还在噩梦的余韵之中,下一刻眼前的景象更让她惊吓。
陌生的房间,浅蓝浅灰的配色,显然不是宿舍更不是自己家。
内衣也不见了,只剩下薄薄的吊带衫,勉强遮住了重要部位。而身侧有一团热热的温度,用余光可以看见隆起的被子有规律地起伏。
卓霜然就这么僵在了床上,脑袋疼、喉咙痛、浑身都不舒服。
而脑中只有凌乱又稀碎的画面。
???
我在哪儿?昨晚干了啥?这个人又是谁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