窗外细雨横斜,屋檐上雨水溅落的水珠滴在地面,在地面晕开了一圈涟漪,沈楠枳倚着木栏,手指随着水珠滴落的节奏敲动,
“姑娘,昨天才能起身,怎的今天就坐在风口,小心身子。”蓝霜说着,将手里的青色披风搭在了沈楠枳的肩上,毛绒绒的领子围着她的脖子,只露出一张小脸,可怜兮兮的看着另一旁的粉黛。
明明这张脸不如其他贵族女子白皙,也不如她人精致,蓝霜从小在宫里长大,伺候过不少尊贵的主子,无论在样貌上,还是家世上,眼前不知来路的女子都不是最好的,可莫名其妙的,她怜惜她。
那是一种她也不知何时有的心思,或许是第一次见她时,她病得快要死的模样,又或是她给她换衣服时,满身的伤疤,总之她那些年受了很多磋磨。
“我就是想看外面的景色呢,蓝霜,你为什么皱眉?”沈楠枳伸手摸了摸蓝霜的眉眼,想要将那对蹙起的眉压下去。
蓝霜连忙跪下,“奴婢不敢不敬。”
“你起来”沈楠枳吓得弹起来,下跪在她眼里是一件极其严重的事,她会在双双救她一命时下跪,也会在别人给自己包子时下跪,可她什么都没有给蓝霜,为什么她会下跪。
“蓝霜,你别吓到主子了。”粉黛拽了拽蓝霜的衣角,又转头笑眯眯对着沈楠枳道:“姑娘不知道,蓝霜这个人,最是正经,半句玩笑都开不得。”
蓝霜起身“姑娘,进里面去休息吧,窗口风大,仔细头上的伤。”
“嗯嗯,那粉黛你和我说,这里是哪里啊?”沈楠枳学着粉黛拽蓝霜衣角,自己也拽了拽粉黛的衣角。
“姑娘,从前的事你当真是一点都想不起来了吗?”粉黛小心翼翼的看了一眼沈楠枳,其实这件事疑点重重,失忆这种事情,她只在话本子里见过。
“当真当真。”沈楠枳连忙点头,一时之间心虚的很,但除了自己的名字,她被幽禁在丞相府十五年,不曾见过外面的世界,所以假装什么都不记得,对于她来说是最简单的办法。
“这里是摄政王的山庄,原是没有一个婢女,但我们突然派来照顾姑娘的,所以对姑娘的昏迷之前的情况一无所知。”
“摄政王是什么意思?”沈楠枳露出疑惑的目光,懵懂的模样不似作伪。
“摄政王的意思就是辅佐帝王政事的王爷,当今陛下,是我们王爷的亲侄子,年仅六岁,所以由我们王爷辅佐。”
“那你们王爷是好人嘛?”沈楠枳也是一时之间忘了分寸,将心里的疑问提出来了。
粉黛在脱出口的瞬间,被反应迅速的蓝霜捂住了嘴:“敢妄议王爷,你有几条命。”
粉黛咽了咽口水,捂住自己的嘴,惊恐的摇了摇头,
沈楠枳看了粉黛和蓝霜的反应,又联想到了之前,男子对自己的暴行,瘪嘴说道;“怎么看着那么好看,但人却那么坏啊”
蓝霜吓得松开捂住粉黛嘴巴的手,连忙又捂住沈楠枳的嘴“姑娘,万万不可说这种浑话。”
沈楠枳尽力压住自己上扬的嘴角,觉得她紧张的样子太好笑了,但是她不敢笑出来,怕惹恼了蓝霜,等会她又下跪。
“姑娘只需记住,我们王爷是这个世界上最好的男子。以后这些话不可在随便说出口。”
沈楠枳小心的看了一眼周围,才轻轻的点头。示意蓝霜自己知道了。
蓝霜松开了手的瞬间,沈楠枳没忍住笑了出来,但是声音小小的,不仔细都听不出来,但是眉眼弯弯的看着蓝霜和粉黛。
君屹进来的时候就见到了着一幕,沈楠枳还未收回的笑容就这样闯入他的眼中,一时间让他挪不开眼。
山庄里不曾有过女主人,管事拿捏不住沈楠枳的身份,所以只是派了两个伺候的丫鬟,并没有通报的丫鬟和小厮。
“好奇的话,你可直接问本王。”君屹一身冰蓝色长袍,领口袖口都镶绣着银丝边流云纹的滚边,腰间束着一条青色祥云宽边锦带,乌黑的头发用一顶银制竹节的发冠束起来。
“奴婢该死,不该妄议王爷。”粉黛和蓝霜几乎是第一时间就下跪了。头在木制地上磕的咚咚作响。
沈楠枳不禁想起了之前的某一天,一个自作聪明的丫头为了讨好丞相夫妇,在那次提起了已故世子沈北邺,后来听说被活活打死,裹着草席丢出了府。
她担心的看着地上跪着的两人,但是她不会开口,一来是自己没什么能力能救他们,二来她也是议论王爷的其中一员,自己的小命都不知道能不能保住。
“下去吧,扣一个月的月钱,下次再犯,必有重罚。”君屹听着磕头的声音,皱起眉,语气却听不出是不忍心还是不耐烦,声音依旧清冷。
“那我也下去吧。”沈楠枳趁机想跟在粉黛和蓝霜的身后,还未等她有进一步的动作,君屹看了一眼粉霜,得到示意的粉霜快速退出去,见蓝霜还在犹豫,她径自伸手拽了一把蓝霜。
“我真的什么都不记得了。”沈楠枳扯了扯自己身上的披风,明明刚刚都不觉得冷,男子一来,感觉又像是回到了那天在湖里,冰冷又窒息。
“抱歉。”像是说不够,君屹今天来又说了一遍。
“没事没事”沈楠枳像鹌鹑般的,低着头,不敢说抱怨的话,她知道自己理亏。
“无论是那天,还是从前,我都有愧。”君屹定定的看着沈楠枳,那眼神太复杂了,沈楠枳一时之间还无法看懂。从前?我并没有见过这个摄政王啊?难道我的身份被发现了。
“听不懂王爷的话。”沈楠枳选择装傻到底,一问三不知。
“无妨,在下有两个想法,姑娘可以听听看哪个可行,一是我准备一队人马,天高路远,姑娘想去哪里都可以,二是只能委屈姑娘暂时做妾,但在下以天佑国国运发誓,一定会保护姑娘一辈子,免受颠沛流离之苦。”
沈楠枳看着摄政王,心里震惊的说不出话,她摸了摸自己的头,用两个人都能听到的声音开口:“那做你的妾,需要我做别的什么吗?”
君屹想起了那晚将沈楠枳扑倒的场景,一丝红晕爬上了他的脸颊:“自然是什么都不需要姑娘做的。”
“你让粉黛和蓝霜陪我,我就做你的妾。”自由太让人向往了,但是沈楠枳选择先活着。
“可以,姑娘对自己的名字还有印象嘛?”君屹不经意的语气差点让沈楠枳说出来,她摇头,继续装傻。
“姑娘如果不觉得在下唐突,在下给姑娘想个名字吧,”君屹似乎思考了一会“叶子这个名字如何?”这个字却让沈楠枳心里紧张,不会是沈北邺的邺吧?
“哪个ye啊?”她试探性的问,倘若说的是沈北邺的邺,她一定逃跑。
“是树叶的叶。”君屹看向沈楠枳身后的窗户,似乎是在回忆某件事情,沈楠枳猜想,一定不是什么开心的事情,仅仅瞬间,君屹的眼神黯淡了许多。
“那这个名字有什么意思啊?”沈楠枳不解。
“曾经我的师傅和我说,他家中若有个小妹,定要取名叫小叶子。要生生不息,要永怀希望。”
沈楠枳喜欢这个名字,但她摇头道:“那我总不能用别人小妹的名字吧,王爷师傅的小妹知道了会不开心的。”
“不会的,我师傅并没有等到他小妹出生,也就没有将这个名字赠与她。”
“啊,那我喜欢小叶子这个名字,谢谢王爷。”沈楠枳不喜欢自己的名字,她讨厌沈府的一切,讨厌和沈北邺的兄妹名字。
“叶子姑娘。”君屹拱手,又作揖,那是沈楠枳看不懂的礼仪。
“嗯嗯”沈楠枳连忙点头认下了这个名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