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 第 8 章
    第八章


    四处乱跑的白马被一个意气风发的俊俏公子制住了,园子里的人都松了口气,又忍不住多看了马背上的人几眼。


    以前怎么没发现,原来骑马还能这么好看呢!


    宴撷翻身下马,牵着缰绳没放,琢磨着要怎么安置这匹马。


    好在这时候,那后知后觉的白马主人追了上来,远远的便隔着大半个园子冲宴撷歉笑。


    宴撷脸色微变。


    待对方越来越近、相貌也看得更加确切后,宴撷的神态反倒恢复如常、再次放松下来。


    “对不住,这是在下的爱马,本想今日带它来凑个热闹,没想到一个错眼就叫它跑了,幸好有公子将它拦了下来。”


    白马的主人是个着锦衣华服的年轻男子,不似云国人惯来的束冠披发,此人将头发全部利落束起,面容英气,偏又生了一双潋滟的桃花眼。


    这双桃花眼此时正看着宴撷,又说:“在下卫咏璟,不知公子如何称呼?”


    宴撷没回答这个问题,他松开了手里的缰绳,只道:“既是这马的主人,便把它看好。”


    卫咏璟又是歉疚一笑:“是,此番是我疏忽了,刚刚追过来前,我已经吩咐了属下去赔偿受损的摊贩。公子你可有受伤?”


    “并未,就此拜别。”宴撷客气的一点头,然后转身回去。


    来到刚刚的木雕摊前,宴撷将托给摊主保管的木雕熊拿了回来,还被一脸劫后余生的摊主热情赠送了一个十分小巧的酒葫芦。


    这酒葫芦和木雕熊还挺适配,宴撷道谢,然后施施然离开木雕的摊子,又径直离开了这处园子。


    踏出园子,宴撷敛了笑。


    卫咏璟,卫国二皇子。


    此番卫国和云国两厢和亲,卫国皇帝为了表示看重,特意让二皇子随使臣队伍一起来送亲迎亲。


    按常规情况来看,身为工部左侍郎家不受宠的庶子,本来不该有机会认识卫国来的二皇子。


    但宴撷是穿书加重生过的。


    原书剧情当中,原身被送到卫国和亲,很不受待见的他刚被指婚,还没办上婚事就受重伤不治而亡。作为一个炮灰工具人,就此功成身退。


    刚穿书那会儿,宴撷就是穿到了卫国,所处的剧情节点是原身已经死了半天的时候。


    已经咽气半天的人,突然又醒了,当时着实吓到了一些人。


    但被吓到的人里,绝对不包括那个把宴撷当诈尸、直接动手将他掐死的华服青年。


    宴撷那时候无力挣扎,但眼睛还能睁开。


    所以他可以确定,那个华服青年就是刚刚那位白马的主人,卫咏璟。


    真挺冤家路窄的。


    先是倒霉出车祸,然后浑浑噩噩莫名其妙穿越,接着活活被人掐死,再重生到现在这个要啥没啥、麻烦一堆的时候,一时间都不知道哪个环节更惨烈。


    但是,若说哪个环节给宴撷留下的印象最深刻,那毫无疑问是被卫咏璟掐死的过程。车祸留下的印象,都敌不过硬生生感受死亡。


    宴撷抬起手,摸了摸自己的脖颈。


    怎么说呢,就是很想掐回去。


    然而理智发现,这念头很不现实。


    宴撷还不想为了报复,就搭上现在这条命。这回要是死了,可不一定还能重生了。


    也不知道两国和亲的事进展如何了,这些天宴撷没有听到相关的消息。


    ……


    卫咏璟一直觉得,云国人披头散发的习惯很是累赘可笑。


    直到刚刚,看到面姣似玉的公子肆意驭马,如墨的长发只用一根玉簪微束,发丝擦过如雪脸颊,目光一转,难掩风华。


    卫咏璟突然间就觉得,披头散发也挺利落漂亮。


    他抬手拍了拍身侧的白马,轻声呢喃:“你也觉得他很特别,是不是?所以才这么容易被他安抚停下来。”


    “走,好歹把名字问出来。”


    卫咏璟牵着白马,朝宴撷刚刚离开的方向走去。


    他的侍卫很快跟上,禀报说:“殿下,已经赔偿那些摊贩了,之后若有人提起,也说得过去。”


    卫咏璟点了点头,又把缰绳丢给侍卫:“牵好,免得再吓着云国这些个百无一用的废物们。”


    远处,云不究感慨:“春华山庄这集会还真的挺出名,连卫国这个二皇子都来凑热闹。来就来吧,还把马牵到了园子里,牵进来了也不好好看着,果然野蛮。喂,你干嘛去?”


    明庭甚突然抬步往前,去向正是宴撷和卫咏璟先后离开园子的方向。


    “卫咏璟似是跟着宴二走的。”明庭甚道。


    云不究皱了皱眉:“他跟着宴二走干嘛,会不会是你想得太多了?要离开这个园子,一共也就两个方向的路能走,正好走一道门也不奇怪。”


    “宴二刚才也没做什么,不过是制停了卫咏璟的马而已。就算这卫咏璟有毛病,真是冲着宴二去了,那又能如何?这光天化日他还能仗着卫国二皇子的身份欺负人?这里是云都,不是他们卫国!”


    明庭甚脚步没停,淡然道:“去看看也无妨,大不了当闲逛。”


    云不究只得点头,又琢磨说:“去卫国和亲的人选已经再次定下,今日早朝都明旨宣布了,卫国这些人不会再在云都赖多久……”


    走出园子,行人少了些,视野也开阔了些。


    明庭甚、云不究和明庭甚的侍卫,三人不远不近跟着卫咏璟他们。而卫咏璟及其侍卫,还有那匹白马,则是不远不近缀在前方的宴撷身后。


    宴撷漫无目的,悠哉的边走边看。他手里拿着先前买的木雕,偶尔会一抛一抛的把玩。


    稍许之后,宴撷步上一条岔路,卫咏璟一行还是跟着他。


    见状,云不究嘶了声:“好像还真是在跟着宴二,只是看上去也不像是为了找麻烦,不然骑马过去不是早追上了?这卫咏璟想干嘛?”


    “不会真的是一见钟情了吧!那宴二有够倒霉的。”云不究惊叹,又忍不住再次问明庭甚,“我们到底要跟到什么时候去?”


    “要我说,就算卫咏璟是看上宴二了,也不能怎么样,他又不能在这云都城里强抢民男。和亲的人选已经宣布了,这又不是挑大白菜,还容得他们卫国人想换就换?”


    云不究的话其实在理,而且为什么要跟上来、跟上来要怎么做,明庭甚也说不清,只是想这么做。


    既然想,那就这么做。


    “你能安静点吗?”明庭甚义正言辞说,“别国皇子疑似对我国百姓不轨,你我跟来看看又如何?”


    云不究被噎住:“……”


    他忍不住问:“你是不是最近闲得要起蛛网了?”


    明庭甚并不回答,反而提起:“我一直觉得,当年我阿姊拒绝你家的提亲,其中一个原因必是你太啰嗦。”


    云不究:“……”


    提起明庭甚的长姐明净慈,云不究这下安静了。


    云不究此人,有个多年未能实现的夙愿,就是想做明庭甚的姐夫。奈何襄王有梦神女无心,明净慈不愿嫁他。


    ……


    宴撷又一次向空中抛了抛木雕熊,只是这次似是有些抛偏了,木雕熊落下的时候他没能接稳,让它掉到了地上。


    宴撷俯身去捡,弯下腰后他朝后方看了一眼,然后若无其事将木雕熊捡了起来,直起身继续悠悠哉哉往前走。


    卫咏璟在跟踪他,宴撷确定了。


    只是不确定原因。


    宴撷思索了下,索性哪里人多往哪走,权当没有发现自己在被跟踪。


    如果卫咏璟坚持跟踪他,那现在春华山庄就是最安全的地方,走到哪儿都能看到不少人。离开山庄的话,还没到集会结束、回城人多的时候,城郊空旷人烟稀少,宴撷仅凭步行,反倒很难摆脱跟踪。


    宴撷不去管身后跟踪的人,继续闲逛,又挑了个馄饨摊坐下来吃午饭。


    见状,卫咏璟的侍卫开口:“殿下,还要跟吗?”


    卫咏璟皱着眉打量了馄饨摊,有些嫌弃这摊子老旧,但偏偏宴撷坐在里面,这个时机很适合上前攀谈。


    卫咏璟还在犹豫要不要纡尊降贵去馄饨摊,后面云不究已经被明庭甚指派:“你去跟他交谈,把他带到其他地方去。”


    云不究询问:“你说的是卫咏璟?”


    明庭甚颔首:“自然是他。”


    云不究难以理解:“你既是如此打算,那最开始这样做不就行了,犯得着一直跟了这么久?你真是闲得慌啊!”


    明庭甚:“快去。”


    云不究任劳任怨点了点头,又问:“那你呢?”


    明庭甚道:“我饿了,去吃碗馄饨。”


    云不究:“嗯???”


    接着云不究瞪大了眼睛:“殊行,你刚刚怀疑那卫咏璟,还非要跟上来,难不成是以己度人的缘故!你也对宴二一见钟情了?不对啊,这也不是头回见了,我妹妹成亲那日,我们不是一块儿撞见过这宴二公子和沈二说话吗……你这么多年不成亲,难道是因为喜欢男子!”


    明庭甚,字殊行。


    云不究一惊一乍,让明庭甚蹙了下眉,然后淡然道:“那我阿姊这么多年不成亲,难道是因为喜欢女子?”


    云不究:“……”


    “你有能耐,就别拿净慈姐堵我!”


    明庭甚已然朝馄饨摊走去了。


    午膳时间到了,他就是想吃碗馄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