伤口
    第二十四章 “是不是很不甘心?”


    错觉错觉,一定是错觉。


    雪菜强忍住拔腿就跑的冲动,使劲闭上眼睛,然后猛地睁开。快速眨眼扫清视线中的水雾,雪菜再次往草丛看去。


    那几双红色的眼睛,不仅没有消失,反而开始晃乎乎地动了起来。


    雪菜一个激灵,“砰”的关上窗户,拔腿就往门口跑去。


    膝盖的伤口又渗出血来,雪菜却顾不了这么多。她脑子里嗡嗡嗡的,紧咬牙关才勉强没有崩溃。


    在树林里看到的白影果然不是错觉吗?


    可那到底是什么,咒灵、亦或是鬼月?宫町根本没有在任何地方出现过,雪菜完全没有任何相关情报。


    窗户哐当哐当作响,怪物猛烈拍打着旅馆脆弱的木质结构,只在第二下,一只长满黑色绒毛的尖刺破墙而入。


    雪菜猛地拉开门,兜头冲上缘侧。


    黑色的长爪紧跟着刺出狭小的房间。


    雪菜连滚带爬,握着手机的手指已经用力得颤抖。


    为什么,这么大的动静,锖兔学长还没有发现?难道是出去了吗?


    雪菜哆哆嗦嗦,慌乱之下随便按了个号码出去,炸在她耳边的,只有电话里传来的冰冷的无法接通!


    空间也被切断了。


    雪菜急得满头大汗,恍然扭头,发现身后的房间已经不见了,那几双红色的眼睛融合在黑暗里,以怪异的姿态在地上爬行,阴魂不散地追在她身后。


    汗水顺着脸颊滑下,雪菜再也分不清管不了这么多,伸手去拉开长廊上的房门。


    但、根本拉不动。


    身后怪物的距离快速拉近,周围的房间与庭院也开始扭曲。所有的建筑都像纸片一样,沉入扭曲的黑暗中。


    留下的只有一条延伸往未知黑暗的木板路。


    往前走,是未知的危险。停下,是看不清模样的怪物。


    不管向前还是向后,一定都不是什么好下场。


    到底还能怎么办?


    心脏怦怦直跳,强烈的窒息中,雪菜想到了一个人——


    大爷!


    在这个被圈禁的空间里,唯一还有感应的,只有心口流转的血咒。


    也许这就是她能抓住的唯一出口。


    抓到一线生机,雪菜双手掐咒,金色的光晕骤然浮现,粗大的金色锁链从扭曲的黑暗中飞出。


    雪菜眼前一亮,在身后的怪物即将洞穿她的身体之前,挤进了锁链飞出的扭曲空间。


    空间后是看不见的黑暗,雪菜身前一空,瞬间失重,掉入里面。


    掉落并没有持续太长时间,双手很快撑到了坚硬而冰凉的触感,雪菜倒头滚落,摔停了木地板上。


    掌心和膝盖因为用力磕碰,传来密密麻麻的痛感,雪菜直抽气,支撑着身体坐起的时候,手上膝上的纱布已经染得血红。


    尽管已经逃了出来,那片扭曲的空间并没有停止。


    贴满丹笔黄符的房间中,黑色污秽泰山压顶般沉下,挤压住了出口,迫不及待地要冲破空间限制。


    雪菜连连后退,手指碰到了椅子腿,她后退的动作顿住,抬眼看去,对上一双赤红的眼眸。


    眼眸的主人被锁链捆绑在木椅上。房间里,到处都贴满的丹笔画成的黄符,压抑着被封印之人的咒力流动。


    即使在困兽之境,男人的脸颊眼底的黑色咒纹,让他的神情看起来依旧满是讥讽,神色轻蔑。


    短短一垂眸,就像在睥睨蝼蚁的至高之王。


    两面宿傩扬起唇角,声音粗粝,他毫不客气地嘲讽道:“挺狼狈的嘛,圣女大人。”


    另一边的黑色扭曲,像长出手的麻袋一般,锲而不舍地逼近。


    退无可退。


    雪菜吞了吞口水,想要说话,但却发现这实在有些艰难。她忌惮地紧盯着不断靠近的黑色空间。


    两面宿傩终于分出一些注意,顺着她的视线看过去。他眯了眯眼睛,语气危险,“哪里来的东西?”


    雪菜喘过气,顺手抓住大爷的衣角,“救……救命。”


    话一出口,雪菜也是一愣。她居然向大爷求救?大爷恨不得杀了她,怎么可能救她?


    两面宿傩呵笑,语调不出意外地高高在上,但说出的话却让雪菜倏然睁大眼睛。


    他悠然吐出的回答是,“怎么救?”


    雪菜又是一愣,竟然真的答应了?


    见她迟迟没有反应,两面宿傩挑眉,“三秒,再不说话本大爷就把你丢出去。”


    雪菜心中沉默,大爷,这么大的怪物您看不到吗?


    但短短几息时间,黑色怪物压迫到了雪菜面前,雪菜拼命将身子往后退,已经碰到了大爷的身体。


    两面宿傩不悦地皱起眉头。薄薄的布料完全挡不住少女身体的柔软,她没骨头一般,轻轻的碰触,就像要嵌入他的身体里。


    黑色还在前进,雪菜退无可退,只好转头抱上了大爷的腰,鸵鸟一样将脑袋埋进大爷宽大的和服,尽量离黑色远一点,她闷闷地努力说道:“这个,把它控制住!”


    姿势过于亲密,两面宿傩第一次在完全束缚的情况下,被抱住身体,处于束手就擒的一方。


    真是让人不爽。


    他皱了皱眉,扬了语调吩咐,“可以,解开血咒。”


    不紧不慢的语气,有种完全不顾人死活的懒散。


    所幸的是,黑色在靠近大爷之后,不知道是出于害怕,还是什么原因,不敢再上前,只在二人周围周旋环绕。


    雪菜费力地挤出一点点间隙,合起掐咒。


    但刚起了个头,她猛地想起很重要的事情。


    两面宿傩挑眉,“怎么?”


    雪菜抬起脸,梗着脖子说:“那个、虽然我知道您现在非常想杀我,但是能不能、稍微把这个决定打消一下,不然我现在死和下一秒死根本没什么区别嘛。”


    两面宿傩烦躁地皱眉,“死在本大爷手里和其他蝼蚁手里,在你眼里是没有区别?”


    雪菜呵呵笑,“也是呢,其他人可比不上您的手段呢。”


    两面宿傩呵笑,“那本大爷一定给你一个最盛大的死法。”


    雪菜感觉他并没有现在杀人的打算,这才解除咒术。


    锁链消散,化作金光退回心脏。


    大爷甚至没有任何动作,浑身重新散发的恐怖咒力,便将空间怪物的行动制住。


    藏在空间后的怪物拼命尝试,挣扎着要冲破气障,显然不甘心就此落败。


    大爷抬起手臂,大掌扣在扭曲空间上快要钻出的脑袋上,指节收紧,一阵尖啸撕心裂肺地响起。


    污秽拼命挣扎,大爷眯了眯眼,指下一松,任由黑暗空间后的怪物潮水般褪去。


    两面宿傩回身,抬手的瞬间,血红咒力一闪,黄色符纸纷纷化作碎片。


    凋零的黄色落雨里,两面宿傩垂下眸,赤红的眼锁定脚边的少女。


    雪菜对上他的视线,大气都不敢再出,警惕地缓慢往后退。


    她悄悄将手藏在裙子底下,提醒:“你说过、要用最盛大的死法的,现在怎么看都不合时宜吧……”


    两面宿傩便轻易捏住她藏在身后的手腕,单手束住她的手腕,猛地将她往身前一带。


    雪菜阻挡不得,胸口砸在他健硕紧实的胸膛上,闷闷的疼。


    炽热的体温像一盆燃烧的炭,雪菜小心抬眼,对上的是男人上挑的眉角。


    他眉心的黑色咒纹一半掩在房间黑暗里,一半被外面透进来的月色照亮,压迫感十足。


    他毫不留情地讥讽:“你不会以为,本大爷会放纵你用这么低端的办法发动血咒吧?”


    雪菜心虚地说:“我……”


    但大爷显然并不想听她说话,喜怒不定的大爷用力一推,将她粗暴地反身摔在榻榻米上。


    雪菜刚伏起身,就被掐住脖颈,按向冰冷的地面。


    雪菜费力撑住地面,侧过脸,皱眉问:“你做什么?”


    两面宿傩拖着下巴,欣赏她明明毫无反抗之力,却努力扬起头颅的倔强。


    破坏的欲.望蠢蠢欲动。


    他将视线逡巡过少女努力撑起的肩胛,没法使力分腰腹,最后落在缠着纱布的膝盖和手掌上。


    他随手一番,将少女翻了个面。


    雪菜感觉视线一转,背后砸来落地的闷痛。


    雪菜皱了皱眉,眼角浸出生理性泪花,但咬牙忍泪,不卑不亢地看向大爷。


    两面宿傩眯了眯眼睛,少女柔弱无力、伸出一只手指就能折断的脆骨,但这个眼神真的很棒。


    他压下唇角的兴奋,欺身而上,顺手捏起对他来说过于纤细的手腕,粗大的手指危险地收紧,力道大的,像要把她的手腕生生折断。


    雪菜惊恐地后退,“你干嘛?”


    两面宿傩停在了雪菜摇摇欲坠,快要倒下的临界。


    然后将雪菜的手往前一拉,锋利的指甲轻而易举划开已经被血浸透的纱布。


    粘连的纱布被割开,雪菜感觉掌心一松,伤口在凉风里火辣辣的疼。


    雪菜小心皱眉,不想被大爷发现。


    但两面宿傩将她的神情尽收眼底,更加高高在上地嘲讽道:“真是可怜,明明这么怕痛,为了那些区区人类,居然能做到这地步。”


    雪菜不服地争辩,“我当然没有办法看着他们死却不管啊!”


    两面宿傩眯着眼,“所以,你用坛荼印刺进本大爷的心脏。”


    雪菜扭过头,不是啊,她只是那段时间更爱其他崽崽了而已。


    两面宿傩以为她是内疚,便扣住她的下巴,将她的脸轻而易举地扳回。他心情不错地问:“怎么,没办法回答了?”


    雪菜偏过视线,“没什么好解释的。”


    但大爷并不在乎她的敷衍。


    血腥味在安静的空间里逐渐浓稠,两面宿傩收紧扣着雪菜下巴的手,迫使雪菜因为吃痛回过神。


    然后在她的注视下,抬起她的手,放在自己唇边。


    雪菜双眸泛起疑惑,这是做什么?


    下一瞬,大爷张嘴,用粗粝的舌头卷过她手心的伤口,炽热的酥痒让雪菜猛地一颤。


    雪菜下意识抽手,但大爷的力量完全不容反抗,他赤红的双眸好整以暇地看着雪菜的表情,在她的满脸错愕中,舔食掉她流出的血迹。


    狭长的伤口很快浸出新鲜的血液,两面宿傩长大嘴,咬在了雪菜的掌心。


    雪菜痛的叫出声。


    雪菜从伤口不断流走,雪菜感觉掌心的吮吸像永远不知满足,房间里不时传来大爷暧.昧的吞咽声。


    直到眼前有些发黑,大爷才移开唇。他用拇指抹过唇角残存的血迹,不客气地评价,“真难吃。”


    雪菜气若游丝,昏昏欲睡地点头。


    您说是就是吧。


    两面宿傩从少女身上起身,比着她的身体,掐咒用出了反转术士。


    片刻内,伤口便消失一空。


    两面宿傩用粗粝的大手捏住雪菜的脸颊,迫使她回神,恶狠狠地警告:“如果再让本大爷在你身上看到什么伤口,本大爷一定立刻吃了你。”


    雪菜还有些恍惚。


    两面宿傩加大了手上的力道:“需要本大爷说第二次?”


    雪白的脸颊被挤得通红,僵持片刻,雪菜费力地点头。


    两面宿傩松开大掌,肌肉紧实的手臂往地上微微一撑,起身迈步往门外走去。


    行至门口,他转头道:“还不走?”


    雪菜撑起身体,摸不着头脑,大爷又在发什么疯。她不确定地问:“我、走?”


    两面宿傩挑眉,用看白痴的眼神看着她,“本大爷要杀你,还需要亲自过来提着你走?”


    “哦。”雪菜磨磨蹭蹭地爬起,两面宿傩便抱手看着她磨蹭。


    等她磨蹭到了门边,便迈步继续走。


    雪菜打发无聊,徒劳地问:“大人,你要带我去哪里啊?”


    两面宿傩轻嗤,“这不是你该关心的。”


    雪菜:“……哦。”


    在雪菜看不见的角度,两面宿傩危险地眯了眯眼睛。


    哪里都要去,但是在这之前,他要先去处理刚才那只在他面前装神弄鬼,想要带走雪菜的见不得人的老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