凯利带上手机，在厕所蹲了得有十分钟。
他的手机里存有不少经文……之前为了研究其他宗教的发展方式，凯利下载了很多有的没的视频。
经过各国经文的循环洗脑，当他离开厕所再次走进客厅时内心已经十分平静。
脸上透露着大彻大悟。
不知道在这十分钟里莱德劳和巴里都聊了什么，总之凯利再见到他俩，他们已经坐在餐桌上相谈甚欢，看上去非常投缘。
凯利淡定的去厨房洗洗手，取出烤箱中的菜准备装盘上桌。他偷偷在厨房听了一耳朵那两人的谈话内容，发现他们居然在聊关于青少年的教育问题。
……你们到底是怎么发展到这个话题上来的。
凯利不理解，但凯利不介意。
和巴里相处多了，他都忘了巴里还是个资深警察，要是一时不察被巴里发现自己在暗地里想做的事……
突然，凯利的手机震动了一声。
他低下头，首先看到的是之前巴里打来的未接来电。
凯利闭上眼睛做了个深呼吸，发誓以后一定要改掉不关注手机的坏毛病。
接着，他解锁手机看向屏幕，此时的手机屏幕上又出现了那张绿色牌桌，继莱德劳之后牌桌上又多了一张新卡牌。
那是一张人物卡牌，和莱德劳那张一样，卡牌的背景同样是黄色的。而不同的是这张卡牌上画着的是巴里的头像，下方名字的位置写着【巴塞洛缪·亨利·艾伦，讨人厌的警探】。
凯利平静的关上手机。
描述十分准确呢。
虽然这顿晚饭的开头有那么一点令人尴尬的误会——或许不是误会——最终的过程还是比较友好的。
巴里不爱主动社交，但如果他想，他可以获得任何一个人的欢心。莱德劳是一名在职场上摸爬滚打已久的社会人，他知道该如何与他人交际。
在这张饭桌上，凯利只要负责吃饭与照顾小孩，其他两个人就会自动自觉地掩盖过一切。他以前就格外招老人小孩喜欢，莱德劳的儿子比起爸爸甚至更愿意听他的话。
很难说巴里有没有忘掉最开始的那一幕，但至少没有再提起这件事。
原本凯利计划着用这顿饭加深和莱德劳的感情、以让后续的事情发展能更顺利些，而现在他只希望能快点吃完这顿饭。
心情过于迫切，以至于当巴里终于吃完饭、而凯利期待的看向他时，闪电侠竟然有点欣慰。
这年头如此单纯的超能力者不多了。
巴里稍微放下心：看上去凯利不是能搞出大事件的性格……就算真的有什么不该有想法冒出头，闪电侠也能立刻发现并出手阻止。
挺好的，巴里微笑着和大家告别，没有留在这里让凯利的焦虑再次复发。
看来以后得多联系凯利，多找他吃饭。
巴里挥挥手从凯利家离去，不带走一片云彩。
凯利开开心心的送走不在计划中的客人，莫名有种解脱的放松了。
这不应该啊，虽然巴里确实是警察，但说到底也只是个普通人……应该不会有太大的威胁吧。
凯利暗自琢磨着，关上客厅门。
回过头，莱德劳正在把碗碟拿到厨房水池边放好。他非常不见外地拖了张餐椅到水池前，并用“既然吃了凯利叔叔做的饭，就应该帮他洗碗作为交换”为理由忽悠儿子做家务。
这至少能保证小孩子能在厨房好好待二十分钟，不会到处乱跑，也不会偷听。
莱德劳对着凯利歪歪头，示意他们到客厅好好聊聊。大人们在沙发前坐下，甚至还拿了两瓶可乐，气氛温馨又和谐。
“我们就长话短说吧。”
莱德劳主动开始话题，凯利有点恍惚，总觉得这个状况似乎不太对。
难道他不应该才是那个对话的主导人吗。
“所以，关于晚饭前你说的那些话，我有一些问题，希望你诚实回答我。”
莱德劳盯着凯利的眼睛，仿佛坐在办公室内盯着他对工作敷衍了事的下属。
凯利紧张地点点头
“你有一个宗教，”
“呃、对。”
“你有超能力。或者魔法，或者随便什么。”
“算……吧？”
“你们的宗教信仰着一位有能力且会回应信徒的神明。”
“……确实会回应信徒。”
莱德劳停顿了一下，察觉到其中的含糊之处，但他没有追问。
“你能用你的能力治好我儿子的病，只要我加入教派信仰那个神明。”
“是……或者不加入也行，只要信仰……”凯利小小声的补充，
莱德劳沉默地看着凯利，看着自己面前坐立难安的年轻人。
他当然能听出这些话里有多少水分，能听出整件事未必有对方说的那么简单。从妻子得病开始，他已经试过太多方法，经历过太多失望，他早就不是从前那个相信好人会有好报的乡下小子了。
但那又如何？
莱德劳闭上眼，听到厨房里儿子洗碗时传出的流水声。
他已经失去了他的爱人，不能再失去他的儿子。
或许他根本别无选择，也没什么要考虑的。
“好。”莱德劳干脆的回答，“我加入。”
凯利低头看了一眼放在身边的手机，从他们坐下来开始谈话到现在还不足五分钟。
系统在脑海里宣布【恭喜你获得第一个信徒】的声音震耳欲聋，凯利的内心也一片呆滞。
就这样？他想，就这么简单？
“你难道……”看到莱德劳如此轻率的决定，凯利反而纠结起来，“你可以……”
“我的意思是……你……你可以观望一下，可以多了解一些……”
年轻的教主把手伸到茶几下，掏出了一份资料，那上面是他这两天简单总结出的一些内容。
“其实你可以看完这些以后再答复我，真的。”
“找工作都得多面试几家呢，你不能……”
凯利犹豫着说，“你不能仅仅是因为认识我，就这样答应了啊。”
他看上去像个孩子，没怎么被人骗过的那种。
莱德劳接过凯利递给他的资料，随意翻看并思考着。
很难让人相信这个社会上还有这么善良的人，这有点让他想到了那些超级英雄，比如闪电侠。
但谁说凯利不能是超级英雄？
如果有人能拯救他的儿子，能拯救他的生活……为什么这个人不能被称为超级英雄呢？
莱德劳将资料随手对折塞进口袋，随后大声喊来还在乖乖洗完的儿子。
这个小男孩一点也不“熊”，以凯利和他短暂的接触来说，他绝对能算得上是最怪的那批小孩。或许是家庭变故导致的。
莱德劳招呼孩子在自己身边坐下，这孩子什么也不问，就这么坐到了他们两个中间。
“你需要准备什么嘛？”莱德劳询问，“时间？道具？场地？”
“或许需要一些天时地利人和的配合？比如说先夜观星象几天之类的——”
“你知道雷神的存在已经能证明占星术都是假的了吧？”凯利的语气十分诚恳。
莱德劳耸了耸肩膀，没有多说。
凯利和系统简单确认了一下情况，在系统保证一切都就绪之后，他握上了小男孩的手。
这个孩子，他并没有很明确的意识到自己身上究竟发生了什么。
他们家族的这项遗传病十分折磨。在人生很长的一段时间里都会平安无事，哪怕已经查出了疾病基因也不会有任何感觉。
它会慢慢腐蚀健康，慢慢卸下主人的戒备心。当你认为自己或许是个幸运儿、能躲过病症的发作时，它才突然爆发，随后一发不可收拾。
莱德劳并没有什么都和儿子说，他只让小孩以为自己得的是哮喘这类严重、但不致命的病，他不希望自己的儿子在得知死期的情况下惶惶不可终日。
在他的眼里，凯利似乎什么都没有做。
凯利只是温和的握住了儿子的手，抬手揉了揉孩子的头发，随后闭上眼睛。
没有雷声大作、没有法阵四射、没有神迹出现。
只有一位年轻的修行者在用他的善良拯救两个破碎的灵魂。
凯利的长相不差，在见到求职者的第一面，面试官就意识到了这一点。莱德劳无法否认自己当初选中这位年轻人有以貌取人的因素，毕竟凯利看上去如此柔弱又文静，不像是会闹事的人。
他当初选人的第一要求基本上就是能安分工作。
但知道现在，莱德劳才发现凯利的五官如此精致——当他静静的坐在那里，就像天使降临，每一寸皮肤都散发着微光。
这不会是个糟糕的教派……莱德劳想，也不会是个糟糕的神。
如果凯利是祂的使者，那么至少说明祂不是个有坏心思的神。
一个糟糕的神明是不会让他的使者保有善良的。
时间不止过去了多久。
莱德劳独自坐在沙发的一头胡思乱想。
尽管现在的凯利不管看多久都不会腻，但他现在还没有真正变成一个失去理智的信徒，所以能意识到盯着别人一直看是一种非常变态的行为。
不过时间花费得也没有他想的久，又或许是因为时间飞逝得比他想象得更快。总之，在莱德劳还没开始觉得不耐烦的时候，这场寂静无声的治疗就结束了尾声。
虽然不明所以，但看到凯利握住自己双手后就闭上眼睛的小男孩也跟着闭上了眼睛。直到刚才他才突然打了个喷嚏，似乎是被夜风吹得有些冷。
莱德劳站起身走到不远处的大窗户前关上玻璃，等回过头，就看到凯利正在微笑着给他儿子倒可乐……
等等，这个不行。
老父亲本能的阻止了没有任何儿童养育知识的单身男性的行为，随后才开口询问。
“下一步是什么？”
“结束了。”凯利遗憾的收回可乐倒进自己嘴里，“你儿子恢复健康了……或许还没有完全好，但总之这几天会慢慢恢复的。”
此时此刻，莱德劳终于和刚才的凯利在脑海里冒出了一样的想法。
就这？就这么简单？
莱德劳不能说自己没有一点怀疑，他倒也不至于如此没有情商的当场对凯利进行质疑。
他看着凯利为了补偿因为没有喝到可乐的失望的孩子，跑出电视柜拿出了一小盒乐高送给男孩。
莱德劳走过去，跪在地上打量着儿子的脸颊。但在病症还没发展到末期的阶段时，几乎无法从病人外表上看出有什么糟糕的痕迹。
因此莱德劳只能收回疑虑，并决定明天去医院挂个急诊加急检查一次。
他想了想，抬起头看向凯利。
“我该付出什么代价？我总要付出什么吧？”
凯利给了他一个疑惑的眼神，“信仰，我告诉过你。”
莱德劳摩挲这自己的手指，难得的有些无措，“只有信仰吗？就……不需要什么更现实一点的东西吗……比如金钱，比如……”
“而且你怎么确定我有保持我的信仰？我的意思是，如果我并没有真的信仰这位神，而只是嘴上说说，你又如何知道？”
凯利揉了揉自己的刘海，不知该怎么说的样子。
最终，他只是简单的回答他的第一位信徒。
“如果连这都没办法知道，那祂就不配被你信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