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 第 2 章
    京城,皇宫豹房。


    明黄色的龙床上,躺着一个病恹恹的身影。


    “陛下,御膳房送来了开胃的粥水。”


    小太监端着盘子进来。


    “咳咳”


    躺在龙床上的人撕心裂肺地咳嗽了几声,像是要把肺咳出来一样。


    “朕吃不下,端走!”


    朱厚照暴躁道。


    自从病了,胃口不佳。


    他的精神状态也变得暴躁起来。


    “是,陛下。”


    小太监不敢再劝,只能端着膳食退下。


    …


    “陛下又没吃?”


    看着退出来的粥水。


    张永问道。


    “是!”


    小太监回。


    张永叹口气。


    望着天,发愁起来。


    陛下无子,这朝堂,恐怕又要闹腾一番了。


    …


    “于经呢?”


    朱厚照突然喊道。


    张永赶紧进去伺候着。


    “把于经给我找来!”


    朱厚照怒气道。


    不知于公公何事触犯了陛下,张永立马让小太监去叫人。


    豹房财政总管,于经。


    一听是陛下的传唤。


    立马慌张地跟来。


    “这就是你管理的账本!”


    朱厚照一把把手里的书摔在于经脸上。


    于经背后吓出冷汗。


    皇帝发现了。


    “朕还没死呢!”


    “就敢这么糊弄朕!”


    朱厚照气得,又剧烈咳嗽起来。


    “陛下!”


    张永赶紧上前安抚。


    于经战战兢兢地跪在地上。


    朱厚照心情平复一下。


    “看在你过往尽职的份上,这次暂且绕过你。”


    “滚去内书堂读书。”


    “把书读明白了,再出来伺候。”


    听到自己命保住了。


    于经狠狠松了口气。


    “多谢陛下宽容!”


    “奴婢再也不敢了!”


    “奴婢一定读好书,不辜负陛下的大恩……”


    于经连连磕头。


    “滚下去吧!”


    朱厚照摆摆手,兴趣恹恹道。


    “谢陛下,奴婢这就滚!”


    于经擦擦冷汗,退下。


    ……


    祭祀天地,庆成,献俘,赏功等典礼等着。


    殿试,册封等大事迫在眉睫。


    但皇帝的身体,迟迟不见好转。


    “陛下的身体,还是没有任何起色?”


    张太后召来御医询问。


    御医脸色沉暮。


    “回太后,陛下的身体,恐怕,回天乏力了!”


    尽管担心自己的脑袋,御医还是实话实说。


    张太后早有准备,听到这话,还是心神俱震。


    右手惆怅地撑着额头。


    宫女有眼色地把太医请了出去。


    “去,请杨大人过来。”


    她必须早做准备。


    …


    杨廷和受太后懿旨进宫。


    “杨大人,陛下的情况,想必你已了解……”


    杨廷和明白了太后了意思。


    陛下身体眼看越加不好,膝下却没有任何子嗣。


    太后的意思,是要准备从宗室里挑一位。


    作为与朱厚照有师生情意的杨廷和,尽管内心不愿,也不得遵从理智。


    提前做好准备,对大家都好!


    …


    在豹房的朱厚照,自然知道杨廷和进宫,所谓何事。


    本来病气的身体,越发阴郁起来。


    当晚,朱厚照就决定,等身体好一点,就宠幸人。


    他不信,自己会早死,会没有子嗣。


    ……


    终于千里迢迢赶到京城的师徒俩。


    望着高大的皇城门。


    “师父,早知道要来京城,你当初就应该住京城附近。”


    “咱们过来,不就是临门一脚的事。”


    “哪用得着着急忙慌地赶路!”


    朱小垠吐槽。


    “闭嘴!”


    幻来捂住小话痨的嘴巴。


    “呜呜呜”


    朱小垠气成包子脸。


    师父每次都这样,嫌他烦就捂嘴。


    幻来把路引递给守门的官兵。


    带着朱小垠进了城门。


    “师父,我们现在去哪?”


    不到一刻,朱小垠又叨叨起来。


    幻来来之前就思虑好了。


    带着朱小垠到了东华门。


    一处胡同。


    走到一处宅子门外,敲了敲。


    …


    杨廷和正为挑选宗室发愁。


    他和张太后比较属意的人,是献王长子。


    也是陛下的亲堂弟。


    无论从血缘亲近,还是伦理秩序,献王长子,是最合适的人选。


    但杨廷和又想到,献王只有一个儿子。


    唉!


    头又是一疼。


    要是陛下有后,哪用得着烦恼这事。


    唉!


    杨廷和再一次长长叹气。


    同时,心里有点“大逆不道”地怨先皇。


    你是多纳几个妃嫔,不管怎样,最后肯定有立得住的。


    哪会如现在这般,还得从兄弟里过继侄子。


    “老爷,门外有人求见!”


    守门的下人来报。


    杨廷和问是谁。


    “不知,对方只说,能解老爷烦恼。”


    守门的人对这话摸不着头脑,但还是老实禀报。


    杨廷和心里发沉,陛下病危的事,被人知道了?


    “带人进来。”


    先见见是哪路人。


    …


    朱小垠被师父牵着,进了高门大院。


    一进门,朱小垠就四处张望。


    这就是他爹家?


    看起来,也还可以。


    但比起江南的豪绅,还差了一点。


    特别是子寅兄的朋友,徐经家的院子,更是富丽堂皇。


    自诩见过世面的朱小垠矜持起来。


    他是不会被“糖衣炮弹”迷了眼的。


    幻来不知道怀中小孩内心那么多戏。


    突然要到门口,幻来的脚步顿了一下。


    心里生出不舍。


    毕竟,是自己养大的孩子。


    “客人,请!”


    仆人道。


    幻来回过神,抬起脚。


    小孩有他的路要走,多想无益。


    …


    杨廷和坐在大厅,等待来人。


    幻来进门。


    杨廷和皱眉。


    他从未认识这人。


    幻来把朱小垠放下。


    朱小垠一落地,就转头看向坐在上位的人。


    “噗”


    看到朱小垠的脸,杨廷和直接不顾礼仪地,喷出一口茶。


    实在这,“惊吓”有些大。


    “这这……”


    杨廷和伸出手指,颤抖地指着朱小垠。


    朱小垠皱眉,他这“爹”看起来有些老。


    而且,身体可能也不太好。


    要不然,怎么手指颤抖?


    幻来一定,回道:“如杨大人所想!”


    杨廷和颤抖的手指一顿。


    得到肯定的回答,反倒不激动了。


    心中大定。


    看着朱小垠,眼神发光。


    朱小垠有些不自在,感觉自己成了“骨头棒”。


    “好啊!好啊!”


    杨廷和突然拍手道。


    向来喜怒不形于色的脸上,迸发巨大的喜悦。


    陛下有后了!


    ……


    朱小垠被带到了后院。


    由杨廷和的夫人招待。


    朱小垠不想离开师父。


    他不怕生,但总感觉,师父这回,离他很远。


    “师父……”


    朱小垠抱住幻来腿。


    “去吧!”


    “等会师父来接你。”


    幻来摸摸他的头。


    朱小垠不动。


    “师父跟杨大人有要事要谈,你个小话痨可不能耽误事。”


    师父都这样说了。


    朱小垠只能被仆人带走。


    …


    来到后院。


    朱小垠只有三岁,不必避讳。


    所以直接被送入黄氏屋里。


    仆人把杨廷和的话带到。


    “放心吧,我会照顾好他的。”


    黄氏道。


    朱小垠坐在凳子上,很不自在。


    黄氏让丫鬟摆上糕点。


    看着朱小垠,黄氏把震惊压进心底。


    她也知道最近老爷烦的事。


    这下看来,是不用烦了。


    “您叫什么名字啊?”


    黄氏温柔道。


    黄氏用了敬称,可惜一个三岁小儿没听懂。


    拿起一块糕点递给朱小垠。


    朱小垠看着形状优美的糕点。


    没忍住诱惑,接了过来。


    “我叫朱小垠!”


    “哪个垠?”


    黄氏问。


    吃人嘴短,拿人手短的朱小垠,不得不把名字告知。


    心里却想着,虽然黄夫人看起来面容年轻,但肯定不是自己娘。


    他对对方,没有亲近之感。


    黄氏听到“垠”字。


    心里惊讶。


    给这孩子取名的人,可真有先见之明。


    ……


    书房。


    杨廷和问了朱小垠的来历。


    “朱小垠确实是你们陛下的亲生孩子。”


    “至于来历,恕我不能说。”


    幻来坚决道。


    杨廷和又头疼起来。


    看朱小垠的样貌,他也相信是陛下子嗣。


    但对方不说清楚来历,他也不能带着一个“莫名其妙”出现的娃娃。


    对朱厚照道:“陛下,这是你亲儿子!”


    不用怀疑,杨廷和觉得,朱厚照肯定当场把他当“谋反分子”。


    “要是不信,你们自可以去验明!”


    幻来坚定道。


    杨廷和揉揉脑袋。


    自古相传的滴血认亲,就是无稽之谈。


    ……


    杨廷和还在想办法对朱小垠验明正身。


    这边,朱厚照自感身子无异,就嚷嚷着要招人侍寝。


    而随身太监,不知道从哪里给他弄来一个女人。


    “陛下,这女子叫王满堂,是浣衣局之人……”


    朱厚照看站在一旁的女子。


    对方生得貌美如花,明艳动人,倒是符合他的喜好。


    随后,知道了对方的来历。


    “霸州人士,没选上秀女,得了癔症,后被一个赵万兴的人骗娶……”


    “那赵万兴本姓段,是个妖言惑众的道士”


    说到这,张永顿了顿。


    不知道该不该往下说。


    陛下可是最恨别人冒充皇家血脉了。


    朱厚照一听到“妖言惑众”,就想到先帝时期,“郑旺妖言”。


    脸色沉了。


    “说!”


    张永只能硬着头皮,如实禀报。


    “对方僭号称帝,后被抓到京师处决。”


    “王满堂作为共犯,一起被带到京师,随后被贬到浣衣局。”


    本来兴致高的朱厚照,听完。


    对王满堂也没了好脸色。


    竟然被个假皇帝骗了。


    但又想到对方曾经也是秀女,还因落选,才得了癔症,被人欺骗。


    朱厚照又起了怜惜。


    “留下吧!”


    张永一听,陛下没追究他擅自做主,松了口气。


    就这样,王满堂留在朱厚照身边。


    ……


    朱小垠也被留在了杨府。


    杨府的下人,被勒令严禁口耳。


    除了初来那几天不适应,渐渐地,朱小垠也在杨府如鱼得水了。


    当然,最重要的是,师父在身边。


    同时,也知道了,杨老头不是自己爹!


    反正,只要师父在身边,认不认爹,无所谓!


    没心没肺朱小垠,如此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