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所谓‘屋漏偏逢连夜雨’。
门口那立在电动三轮车旁边的灯箱是蒋玥捡回来的。
隔壁文印店做废的灯箱就丢弃在门外，她看着还能用就背了回来。
糊了几个大字‘废品回收站’，通了电是能亮的，但是基本上没有通过电，电线被剪成了几截拿去捆纸盒去了。
毕竟大晚上也没人过来卖废品。
屋内的沈宵瑟缩在床上，他根本没想管。
反正也不是什么值钱的东西，还个塑料的玩意，回收也卖不出去的那种。当然是自己的安全最重要。
沈宵看了一眼大门，感叹幸亏睡觉前将看着不怎么牢靠的铁门反锁了。
灯箱柔弱，不经几下砸，破了个大洞，马上就倒下了。
动静没了，沈宵松了口气，又继续躺下。双眼一闭，这种时候最好就是先装屋里没人。
犬吠渐弱，狗被主人骂了几句，呜咽几声最后也住了嘴。
但是没过两分钟，沈宵刚闭上眼。
‘砰’的一声打破了暂时的平静。
简易棚结构的屋子跟着一震。
似乎房梁的灰也落了些许下来。
小动物们在暗处四处逃窜。
橘猫不满地跳上窗台，便秘似的用力喵了一声，将沈宵吓了一跳。
一声接着一声，非常有节奏地拍击着铁门。
砸完灯箱开始砸门了。
沈宵心中忿忿，微微抬起头，窗口斜映着那个身影，体型身量都是成年人，也比自己高大得多。
难道是遇到了坏人？
沈宵心里砰砰直跳，他伸手摸到床头柜上手机。
遇事先报警。
警察叔叔专治暴徒。
可110还没打出去，系统冷不防地钻了出来。
【不能报警！】系统非常严肃地阻止沈宵。
沈宵的手指顿了顿，又看了一眼大门。
砸门还在继续，力道并不轻，不知道外面的哥们对回收站是有什么深仇大恨。让他感觉这个像简易棚户的房子摇摇欲坠。
沈宵记得很清楚，穿书局的原则，系统并不能控制宿主的行为，只能提出建议和提供辅助，而且他还可以从系统页面开启静音。
不报警留着过年？
沈宵又看向手机，下定决心要报警，这个小世界等于现实，不能就这样坐以待毙。
【外面的是男主，现在是关键剧情。】系统急忙解释道，【男主喝多了，心中失落找上女主倾诉。只是剧情啊剧情！男主性格很好，你报警干嘛！都是自己人！】
沈宵愣了愣。
半夜喝醉乱砸东西能叫性格好？
还有，谁和他是‘自己人’？
系统略带些威胁的口气：【你还记得自己的任务吗？想拿到积分吗？我能保证你的安全，你真的有危险的时候，一定会规避掉。】
沈宵沉默了，这个世界并不是他所在的世界，也待不了多久。
当前最重要的还是尽快完成任务拿到积分。
为了积分，为了女主的幸福。
也只能选择忍了。
不过，沈宵思考了几秒，既然不报警，那么通知女主蒋玥总没有问题。
他速度点开了通讯录。
不愧是暗恋对象，果然在顶置。
系统读取不了沈宵的想法，还来不及继续阻止，沈宵反手就拨打了蒋玥的电话。
‘隐形的翅膀’彩铃很出戏。
五秒后电话那头接通了。
蒋玥的声音带着几分倦意：“这么晚了，有什么事吗？”
沈宵看了一眼大门，对方好像砸了半天没气力了，声音也小了很多。
于是清了清嗓子，开口：“那个……”男主叫什么？他怎么知道？！
【男主叫秦睿。】系统提示。【今年二十五岁，女主蒋玥的正牌青梅竹马，住在隔壁从小学一起长大的那种，家里开公司，是个富二代。】
沈宵挑了一下重点，重新组织了语言：“你的富二代竹马秦睿来了，现在正在门口砸了灯箱又开始砸门。”
蒋玥反问：“所以？”
沈宵一怔。
所以？
不是你男朋友吗？
所以你是在问我吗？
蒋玥严肃道：“我和秦睿不熟，有什么问题你马上报警。”
“还有，”蒋玥继续补充道，“损失多少记得记下来，我要找他赔偿。”
啪。
电话直接挂断，只留下了一串‘嘟嘟’声。
果然是不熟。
沈宵心领神会，女主不仅发话了，还指了一条明路，又点开了110。
【等一下等一下！】系统连忙阻止，【男女主是在小情侣闹脾气，千万不要报警，会给男主带来困扰的。】
沈宵不满道：【统子哥，你看清楚一点，现在被困扰的人是我。】
系统顿时急了：【那后面的剧情怎么办，女主会来照顾男主，感情有升温……那是质变！】
总而言之就是不能报警，沈宵懒得听系统解释，他总算明白了。
报警会影响男主的声誉。这又与他沈宵何干。
再说了，男女主在这里感情质变，那他这个瓦力十足的灯泡该去哪？
流落街头？
110已经输入，马上就能拨打出去。
不过沈宵注意到拍门的力道越来越小，声音也越来越小，现在干脆没了动静。
不得不说铁门虽然破旧，但质量还是很不错。
要不再等等？
又过了一刻钟，沈宵起床从旁边的窗户往门口瞟了一眼，只看到有个人倒在了门口。
好家伙，现在不是打110的问题了，可能还要打120。
沈宵深吸了一口气，又观察了几分钟，确定目标物没有动静。
这才走到门口，看到轻手轻脚打开一条缝，确认没有危险之后，彻底将门打开。
大门左侧是厨房和厕所，只是简易地挂了个锁，秦睿就靠在厨房门上，头耷耸着，一动不动。
黑漆漆地看不太清楚，沈宵弯下腰，迎面扑来一股酒精味，他连忙捏住鼻子，用脚轻轻碰了碰。
“喂？”沈宵小声喊了一声，“你没事吧。”
又凑近了一些。沈宵用手推了推那肩膀，只听到秦睿闷哼了一声，扬起头来。
月亮凑巧从云层中探出头来，驱逐了黑暗。
沈宵借着月光看清楚了秦睿的脸，瞬间内心有点动摇。
那是一张极为精致的脸，浓艳而绮丽，在月光下有如一朵怒放的红玫瑰，让四周景色都黯淡，却又不显得女气。
沈宵看得有些入迷了。
在沈宵的世界里不乏俊男美女，但这个相貌绝对能排前三。
沈宵不由自主蹲下身子又凑近了一些想看得更加清楚。他伸出手，眼看着就要触到那氤氲在月色中的美丽。
“好难受……”秦睿的声音低沉悦耳。
“你没事吧？”沈宵手指一顿，拐了个弯，一把扶住他的胳膊，可以感觉得到衣服下面肌肉紧实。
哇，脸好看，身材也一级棒。沈宵不由喉头滚动。
“想吐……”秦睿双眼迷离，忽然捂住嘴，下一秒头一歪便吐了出来。
混杂着酒精的酸腐味迎面扑来，沈宵下意识速度起身想避开。
“不，别走……呕……”秦睿哪里肯放手，死死抓住沈宵的手腕。
“别走……”秦睿激动起来，那双眼睛猛然睁开，映着月色有些微红，嘴角还挂着黄色的呕吐物，活像个艳丽厉鬼。
顿时沈宵吓得倒吸了一口气，随手操起手边的废品——一只破旧的铝合金勺子，用力砸了过去。
秦睿被砸地头往后一仰，撞在门上发出‘哐’的一声，翻了个白眼晕了过去。
这个世界又陷入了沉静。
沈宵惊魂未定，脑子里安静了一会的系统又开始尖叫起来：【啊啊啊，你在干什么，你打他干嘛！！！啊啊啊，怎么办，男主被打死了！出人命了！任务怎么办？！我要被扣业绩了！呜呜呜。】
无视系统的混乱，沈宵深吸了一口气平复心情，打开手机的手电筒细细查看了一番。
头皮没破，只是有些红肿。
呼吸平缓，鼻梁真挺，形状很好看。
瞳孔等圆等大，对光反射灵敏，睫毛真长，一双多情桃花眼迷死人。
嘴唇也很柔软，还微微上翘流着味道酸爽的黄水呢。
沈宵屏住呼吸，迅速用手将秦睿口腔里的呕吐物抠了个干净，完全排除了窒息的风险。
【你在干什么！】系统哇哇大叫。
【急救，检查有无生命危险啊。】沈宵停下手指在秦睿的薄唇上摩挲的动作。
完美的形状，配上黏糊糊的触感。
沈宵忍住想吐的冲动：【看来没什么大碍，并不需要送医院。】
系统找到了重点：【放开你的手！男主是女主的！】
沈宵摆摆手一副‘我知道了’的表情，一松手秦睿又软软摊在地上。
沈宵直起身体，从窗台上取了一片小十字形插片，打开墙角的水龙头用力洗手。
再顺手又拨打了蒋玥的电话。
蒋玥：“又怎么了？”
沈宵：“秦睿现在晕在门口了，似乎是喝多了，你要不要过来看看？”
蒋玥：“我和他真的不熟，人丢在门口就好，人不行了就打120，另外他醒了告诉我一声，让他赔钱！”
沈宵：“……”原来这就是情侣之间的小倔强吗？
电话直接被挂断。
沈宵看了一眼地上的秦睿，月光下惨白的脸有如蒙上了一层圣光，透明而带着破碎感，像是落入凡尘的精灵王子。当然如果没有那煞风景的呕吐物就更美了。
一阵风刮来，头顶的梧桐树刷刷作响。
沈宵感觉背脊有些凉意，打了一个喷嚏。
他蹲下身体，静静地看着，唇角勾起一抹浅浅的笑容，伸手摸了摸秦睿的脸颊，光滑而温热，双颧还泛着一抹绯红。
真好看啊。
沈宵心里赞叹着，无视脑内系统抗议，顿时生出一股怜惜之情。
丢在外面躺一夜会感冒吧。沈宵看了一眼头顶的月亮，出来了一会又羞答答地躲起来了。
凉风习习，毕竟已经入秋，夜色凉意如水。
看在你这么好看又吐了的份上，今晚就让你进门吧。
沈宵拽住秦睿的衣领，将人半拖半拽地拉回屋内。
没有多余的床，沈宵当然不可能把自己刚刚铺好的架子床让出来。
他环视屋内，到处堆积着回收来的废品。
墙角放着一张不知道什么时候回收来的旧床垫，上面堆着乱七八糟的杂物。
沈宵摸了一把床垫，上面的绒面已经斑驳，黑色的小圆点分辨不出来是污渍还是霉点。
虽然味道有些感人但好歹是干的。他将床垫上的杂物挪出一小块空地，用力拍了拍灰尘。
秦睿还坐在门口的地上□□着，上身的卫衣胸口处沾着些许呕吐物。
沈宵将人扶到旧床垫上，三两下剥了那薄卫衣。
里面是一件无袖T恤。
身材不错，看着瘦，身上覆着薄薄的肌肉，显出轮廓清晰的美好线条。
沈宵翘起嘴角，看着秦睿软得跟烂泥一样。
回头在墙角堆积的旧衣物里找了一件半新的棉袄，看着没有什么问题，他举起来用力抖了一下灰，盖在秦睿的腰间。
差不多了，沈宵松了口气。秦睿一米八几的个头，搬运也是个体力活，此时沈宵也有些累了。
他最后再查看了一下秦睿的情况。
秦睿睡得很熟，只是床的空间有点少，大长腿半截晃荡在外面。
沈宵干脆把秦睿脚上那双AJ脱了，又将人往里推了推。
系统不满道：【你居然让男主睡垃圾里面。】
沈宵：【不然呢，他睡床我睡垃圾堆？】
系统瞬间闭了嘴。
昏黄的灯光印在秦睿熟睡的脸上。
桌上的手机一闪一闪，直指一点。
沈宵用肥皂洗了个手，又把门反锁好，再关上吊灯，继续爬上自己温暖的小床。
翻了个身，盖上自己的小被子。
晚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