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小沫欲想开口质问对方是否还记得自己是傅宏湛，但瞧见对方眼里的寒冷却又没有十足的把握，万一对方又失忆了，那自己自爆身份岂不是被认作夺舍，会被活活烧死？
不行，不能冒险，对方不露出马脚，自己决不能暴露。
思及此处，她微微垂眸，继续维持晏殊的高冷人设。
“多谢师尊相救。”司湛跪地磕头，声音听起来有些冷淡疏离。
苏小沫愣怔，有那么一瞬间，感到受宠若惊，像傅宏湛这种不可一世的男人，向自己跪拜，是从前想都没想过的。
而眼前这司湛毫不犹豫地跪了，还拿这般态度对待自己，怎么看都不像是拥有记忆的傅宏湛。难道……认错人了？这只是恰巧长得跟傅宏湛相似？
避免被人看出端倪，苏小沫维持着高人姿态，张开羽睫，回到菩提树下。
莲花湖中白鹤正在啄羽，一阵脚步声传来，苏小沫抬眼一瞧，身披黑袍的司湛快步朝她走来，衣摆猎猎，气势冷厉逼人。
从他的态度，苏小沫感觉到他跟晏殊之间的师徒关系十分恶劣，需谨慎应对。
走至近处，司湛神色冷冽，毫不客气敛袍坐下。
苏小沫这才察觉他额间已经渗出了血迹，可想而知方才他磕头的力道多大了。
她心想，这男人对自己这般狠，以后定是个狠茬。
他本能离他远一些，却发现他坐的地方正好将自己的一缕头发压住。
对方像是眼瞎了似的，没注意那缕发，只是冷然道：“师尊是不知道死字怎么写吗？身负重伤竟然还敢使用分神之术？”
苏小沫微愣，重伤？原主身上竟然还有伤在身吗？那她之前因浑身酸痛不能起身，并不是打坐太久腿麻，而是因为身上的伤？
见人只是抿抿唇，微微偏头，似乎不想回话，司湛剑眉一蹙：“你只差半步成圣，但凡安分些闭关数年，必定飞升成圣，脱离轮回。明明只差最后一步，为何不听我劝？”
等等？
苏小沫越听越不对劲。
这口吻像话吗？像是一个弟子对师尊说的吗？这个司湛跟晏殊究竟是什么关系？
她急忙呼唤系统过来，让系统将人物关系理清给自己，岂料，系统刚跳出来，司湛就将手中一个紫檀盒抛到她曳地的衣袍上，催促道：“这是闲云城派人送来的灵丹，你若不想百年修为毁于一旦，尽快服下。”
她实在不想再受这身体疼痛之苦，轻轻将紫檀盒捡起打开，瞧见里面那颗蒙雾似的灵丹，心知并非凡品。
她从不委屈自己，直接捏着灵丹一口吞了。
灵丹入口便化为一道清凉白雾，顺着喉咙钻入四肢百骸。仅仅瞬间，那隐隐作痛仿佛随时都能炸裂开来的经脉被一阵春风安抚下来，疼痛顿消。
司湛行见她脸色好看了许多，才道：“你的反噬伤并不是一时半会能完全痊愈的，这段时日你安安分分养伤，不要再妄动灵力。”
苏小沫点头。
司湛难得见她这么温顺，脸色的冷色稍稍退去：“师尊，你养伤的这段时日，就让我守着你吧，不用让师弟来了。”
苏小沫神色古怪地看着他，随后蹙眉。
虞乌桕是要培养的主角，怎么可以远离他？这原书中的男主司湛对师尊的占有欲这么强的吗？
此时，系统告诉她，虞乌桕灵根天赋不错，稍加提点及冠结丹不在话下，而司湛却是个凡人，自古以来很少有凡人入道的，但晏殊偏重司湛无视虞乌桕，给司湛喂养各种丹药，还强行带他去雪山之巅闭关，害他差点丧命，这就导致了虞乌桕生了欺师灭祖的反骨，司湛对晏殊的怨恨。
看了看司湛行眉目间全是厌烦和冷厉，好像天生就长了一张厌世脸，看谁都不爽，苏小沫便若有所思。
司湛见她沉思，微微挑眉：“怎么，师尊不是厌恶师弟么？”
“我……我没有。”苏小沫尝试为自己辩解，“你们都是我的爱徒，我没有厌恶谁或者喜欢谁。”
“爱徒？”司湛像是看傻子一样看着她，“看来师尊对爱这个字有些误解。”
苏小沫不悦地瞟了他一眼：“司湛，你不觉得这样跟本尊说话，很没大没小？”
司湛却是似笑非笑：“你都为老不尊，与我发生那种关系了，现在才来跟我说辈分，是想恶心我还是恶心你自己？”
“什……什么？”苏小沫吓得差点喘不过气来了，心想还好她刚才服了灵药，要不然就这段话，她能直接晕过去。
这原主晏殊还真是禽兽不如啊！怪不得司湛这么恨她！
见苏小沫一直没说话，眉头皱得死紧，司湛不给她逃避的机会，唇角一勾，看好戏似的，笑道：“师尊，答应过我的事，你什么时候兑现？”
“啊？嗯？”苏小沫漫不经心地应了一声，心里七上八下。
究竟是什么事？毫无记忆啊。
“嘭！”冷不丁的，远处传来一声巨响，瞬间吓得她浑身打了个颤，身形不稳，往一边摔了，却不料旁边坐着司湛，她整个脑袋掉进了对方的怀里。
许是下意识的动作，在她脸贴胸膛时，对方伸手托着她的脑袋，使得两人保持一定距离。
还惊魂未定，头上传来低沉又恰似温柔的嗓音：“别慌。”
“没慌。”苏小沫脸红了一下，尴尬地坐端正。
不行，冷静冷静，顺便理一理书中的主要剧情。
她得抬眼望过去，见远处幽幽冒着黑烟，便想支开他：“也不知发生了何事，你替为师去瞧瞧？”
司湛拿扇子扇了扇风，眯着眼睛说：“这是十三师兄除邪祟使用的术法，动静总是闹这么大，师尊不是早已知晓，怎么，想要支开我？”
“怎么会……你想多了。”苏小沫心虚得声音含糊。
司湛抬头，乌黑的眼珠与其对视了一眼，后者冷汗涔涔。
醉春峰晨钟幽远荡漾，不远处鸟群飞跃而起，苏小沫实在有些不知如何应对这人，脑子一片白茫茫，遂站起身来，往内庭行走。
置身在院中的迷雾花中，她肩上披着外袍，身段婀娜，微微垂眸时仿佛云雾烟煴，旖旎勾人。
男人盯着她有些干燥的唇，若有所思，道：“师尊，今夜我还需要用药吗？”
苏小沫微怔，停下脚步偏头看他：“什么药？”
司湛短促一笑，仿佛在笑她明知故问：“洗髓的灵药。”
苏小沫又愣住了，晏殊的记忆中，服用洗髓灵药时，身体不啻于被打碎重组，痛苦堪比凌迟。
这是多大的仇！
苏小沫对上司湛幽潭似的眸光，觉得这孩子左眼写“禽”，右眼写“兽”，全是对她的嘲讽和厌恶。
大概是她沉默太久，司湛偏头，唤她：“师尊？”
苏小沫如梦初醒，神色复杂地说：“不用，以后都不需要服用了。”
司湛微愣，似乎是不相信她会这么轻易地放过自己，但他也不是受虐之体，只是颔首，漠然道了声：“是。”
苏小沫撑着下巴盯着院中的迷雾花出神。
在书中，司湛为了摆脱变态师尊晏殊，不惜暗自修鬼道，当晏殊用全身灵力压制司湛，抽取他所有的灵力为自己所用时，却发现那根本不是灵力，而是鬼气，鬼气与灵力相冲，导致晏殊重伤昏睡了数年，司湛也因弑杀师尊被关在骨冢渊。
司湛没有半丝修为，却不知靠着什么在那妖魔鬼怪横行的骨冢渊活了整整三年。直到虞乌桕放出骨冢渊的魔修，自愿堕魔，且将司湛重伤，当即叛出了醉春峰。司湛也因为虞乌桕那记几乎能将丹田搅毁的一击，因祸得福觉醒了灵脉，一跃结丹，带领仙门百家灭魔，开始洗白之路，而晏殊往日的种种恶行也被揭穿，落入虞乌桕手中也没有人来救。
苏小沫不想自己落得晏殊那般惨烈的下场，既然这个时空的剧情被扭曲了，她需要将主角变成反派，将反派变成主角，那么晏殊的下场也未必要那样。
一想到这里，苏小沫心情愉悦，入了内室。
偏院中，司湛垂眸盯着自己手掌的掌纹，不知在想什么，却未发现半张脸上的红色胎记正在缓慢变化，仿佛是活物似的爬上了他的眉心。
这一幕，恰巧被回眸看他的苏小沫瞧见，下一瞬，她霍然从内室出来，手持细长竹篪，气势冷然直指司湛眉心，眼神冰冷，宽袖飘然。
司湛强装镇定：“师尊，敢问弟子有哪里冒犯了师尊吗？”
苏小沫眉峰全是冷意，气势凛然，心里却慌得很。
嗯？嗯嗯嗯？我为什么突然动了？难道这身体还自带原主本能？
还没来记得及思考，司湛身上散发出一股鬼修的气息，苏小沫见他要抬手，冷声何止：“不许动！”
司湛僵在原地，抿着唇与她殊对视。那双眼睛恍如寥星，仿佛是一只被逼入绝境的凶兽。
苏小沫紧盯着在司湛眉心蠕动的东西，猜想那大概是要夺舍的邪祟，轻轻吸气，想要将那邪祟从司湛身上扯出来，但刚催动灵力，浑身经脉骤然一阵剧痛，险些一口血喷出来。
好疼！
她眼泪差点都疼出来了，可眼看着那邪祟要钻入司湛眉心，她一狠心，不顾浑身的剧痛，抬手挥出一道灵力，骤然扑向了司湛面门。
司湛对晏殊从来没有半分信任，愕然看着恶毒师尊朝他出手，还以为对方终于要置自己于死地，本能地想要逃。
但他已经被大乘期的威压压制得双腿发软，还没动就重重跪在地上。
苏小沫脸色比他还难看，厉声道：“别乱动！”
那一瞬，灵力已经扑向了司湛的眉心，一阵寒意袭来，直接将那片红色胎记死死勾住，微微拉扯出一团黑雾。
黑雾疯狂扭动，发出狰狞咆哮。
是邪祟。
“啊——”
司湛霍然张开眼睛，原本黑色的眸瞳转瞬变成诡异的赤红散瞳，他浑身发抖，眼瞳涣散地盯着苏小沫。
原主晏殊经脉重伤还未完全恢复，苏小沫将司湛身上的邪祟抽出一半后已经力不从心，但还是强装镇定，没有撤手。
司湛看出来了苏小沫并不是在害他，眸光空洞地看着，哑声道：“师……”
他还没来得及反应，苏小沫再次挥出一道灵力，直直从他身体中拽出一团黑雾。
黑雾在空中扭曲嘶吼，拼命地挣扎妄图逃脱，却被灵力死死扼住。
苏小沫干净利索地将竹篪一收，甩出一个晶莹的琉璃瓶，将空中的邪祟收了进去。
司湛惊魂未定，浑身已经被冷汗浸湿，瞧见苏小沫脸色惨白，身形摇摇欲坠，看着似乎下一瞬就要倒下，他下意识地跑过去将人扶着。
苏小沫看到司湛眉心的胎记已经重回了原本的模样，暗自松了口气，猝不及防的，直接一口血喷了出来，眼神变得有些涣散。
她家境优渥，平日里连狠一些的刮伤都没有过，自小到大还从没有受过这样的痛楚，她疼得眸中全是水雾，微微凝结在眼眶，羽睫轻轻一眨，险些落下来。
司湛垂眸看她，拽住她的手，将一道冰凉的灵力输入她的灵脉中。
灵脉为修士的命门，寻常人从不会让旁人轻易触碰，但苏小沫压根不懂，任由他去，因为没什么力气说话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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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六章 免费阅读.[www.aishu55.cc]