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不是沈芷柔紧紧盯着宋怀玉红润的嘴唇，看着她说的，都要怀疑自己听错了。
谁故意的？
你才像是故意的吧？
故意像没事人一样交流，故意说那些记忆中的话，故意将态度变得模棱两可，故意把人骗回家，又故意营造出这种无法拒绝的氛围。
此时此刻，还捏着手指。
沈芷柔蜷曲着手指，在宋怀玉的掌心里轻划了一下。
这次是故意的。
沈芷柔承认，自己的臭毛病犯了。
她不负责地将自己的多想和贪念，这些有的没的，来源自身的问题都强行归结到宋怀玉的头上。
并对此进行报复。
但宋怀玉呢，只是被挠得一痒，收了手，轻扫了沈芷柔一眼，带着嗔笑：“就故意的是吧？”
这次沈芷柔索性不反驳了。
宋怀玉也没纠结于此，只看了沈芷柔一眼，就轻笑着继续处理手头的肉。
看得出来，在国外这些年，宋怀玉的厨艺没有退步，至少从刀功看得出精进，在国外一定有好好吃饭。
捏着刀的手也很好看。
修长，葱白。
看着就像是没有吃过苦的姑娘。
最初认识时已经是宋怀玉最狼狈的时候了。那时她父母的关系不好，当时正在打离婚官司。
也正因此，让沈芷柔撞上坐在楼梯口偷哭的她。
只一眼，就想把兜兜里的糖全给这个人。
希望她能开心。
小沈芷柔鼓起勇气，走上前，递上了棒棒糖。
“姐姐，吃糖吗？”
小宋怀玉抬头。
泛红的眼睛，柔弱又委屈，让人无法招架。
小沈芷柔当时还不知道什么是喜欢。
等反应过来的时候，面前这个温柔易碎的女孩子，已经贯穿她整个青春期。
宋怀玉的混乱日子没有持续太久。
性格果决的宋妈妈快刀斩乱麻，踹完出轨的垃圾男人后在创业上表现出了惊人的天赋，很快就将谋生小本生意做大。
宋妈妈是个吃得了苦，也不会因为有钱而膨胀的人。
培养出来的女儿自然也是如此。
没有生活费，小宋怀玉的日子过得悠然自得。
有大笔零花钱之后，她的日子也照旧。
这几年的出国经历又给她带来什么变化呢？
沈芷柔站在宋怀玉的身后，始终盯着她看，想要试图找出这七年间的不同。
可能是过去的记忆太过深刻。
沈芷柔盯着宋怀玉成熟外表，依旧能看到曾经稚嫩的小姑娘。
“香吗？”宋怀玉问的突然。
沈芷柔没有防备，只觉得头皮发麻，舌头便不受控制，应出来的话自然也是下意识：“香。”
“喜欢吗？”
“喜欢。”
宋怀玉在问什么？
自己又在回答什么？
沈芷柔怔住了，心头顿时变得乱糟糟的。
当年那一句句全都憋在心里的小心思，时隔七年没有消退也就算了，甚至袒露得明明白白。
这是可以说的吗？
“我就知道。”宋怀玉笑着转头。
沈芷柔被她眼神里的笑意盯得心中发痒。
说出来，就说出来了吧，这早该让宋怀玉知道的。
就算她是故意的，也应该直接告诉她。
被拒绝了也无妨，这有什么丢人的？
当年发生的一切也不过是自己什么都不敢面对才有这七年断联的结果。
“张嘴。”宋怀玉将一块热气腾腾的肉送到眼前。
原来只是在说肉吗？
宋怀玉对肉嘟起嘴，轻呼了两口。
沈芷柔不自觉地张了张嘴。
宋怀玉顺势将肉送进了沈芷柔的嘴里。
一手遮挡着下方，防止汤汁滴落，一手拿着筷子在沈芷柔的嘴边划了划，将漏出来的肉汁擦掉。
沈芷柔的口腔马上就被浓郁的咖喱香所占据。
她睁大眼睛：“好吃。”
宋怀玉满意地笑着，眉眼中满是得意的光芒。
“对吧，我就知道你一定会喜欢的。这可是我和我的印度同学特地学的秘制酱料，不过有一点辣哦，你能接受就好。”宋怀玉笑着将筷子放进自己嘴里轻舔了一下，满意地点着头。
“咳咳咳。”那双筷子……
沈芷柔咽下一口满是汤汁的口水，热意从口腔顺着食道将整个人点燃。
喉咙被辣味刺激得痒痒的。
随即浑身也变得痒痒的。
她像是起了过敏反应。
她，对宋怀玉过敏。
“是不是觉得辣？”宋怀玉侧身送来，不知道什么时候准备好的一杯水。
松垮的围裙和连衣裙的布料一起倾斜。
沈芷柔视线游离，捏紧水杯。
辣。
辣的浑身发烫。
沈芷柔闭眼将水一饮而尽。
从沈芷柔知道自己的性取向开始，总是自觉地保持在自己设定的礼貌规矩中。
无论是高中还是大学住宿舍的几年，从不会在室友不设防的情况下多看一眼。
虽然夏天总是难免清凉，沈芷柔也确认过，自己对室友们是不会有非分之想。
何瑶也曾经故意给她发了一堆流传出去就会被网警盯上的视频。
沈芷柔看了一部分，没什么感觉，以至于她怀疑自己是纯爱战士，甚至没准是个性冷淡。
至于现在什么性冷淡啊？
哪还有一点冷淡的模样？
她现在可太想按照那些视频的步骤将宋怀玉野性地直接按在厨台上了！
“芷柔。”
“嗯？！”
以为自己的小心思被发现，像个被抓包的小偷，吓了一跳。
宋怀玉只是看着她：“看你辣的都是汗，要不要我把口味调淡一些？”
沈芷柔确认宋怀玉只是想问问自己是否需要调整咖喱，舔了舔嘴唇。
“不用，挺好吃的。”
宋怀玉看着沈芷柔的动作，也跟着舔了舔嘴唇，若有所思地点头回身：“那就可以出锅了。”
沈芷柔没有接茬，只是自然而然地将汤碗递了过去。
动作自然到她像是在这个家生活了好久，哪怕这个房子的主人都是近期才住进来的。
宋怀玉好像也不意外，接过汤碗：“饭也好了。”
沈芷柔去盛了两碗饭。
给宋怀玉的那碗比较多。
和沈芷柔喜欢配菜不同，宋怀玉更喜欢吃主食。
别的人肯定很难想象，他们心目中的女神，居然从小就是端起碗不停炫大米饭的主。
这个习惯，宋怀玉到现在也没有改变。
不同点可能在于没了学习压力，不赶时间的她细嚼慢咽许多。
“你多吃点。”宋怀玉开口。
一桌子的菜，实在是超出两个人的饭量。
沈芷柔选择先尝尝排骨汤。
这熟悉的味道，让沈芷柔抬头，直勾勾盯着宋怀玉看，表示疑惑。
宋怀玉满意地笑了起来：“看你这表情我就放心了，当年学的手艺也没忘。”
沈芷柔这才意识到，这个排骨汤是宋怀玉是哪学来的。
宋妈妈忙，周末也忙。沈芷柔父母忙，但周末总是在家的。
所以到了周末，宋怀玉也会到沈芷柔家里蹭顿饭。
沈芷柔的妈妈是家中老二，从小就被带着学会了照顾弟弟妹妹的一身本事，是典型的贤妻良母，做的一手好菜。
沈芷柔最爱的一道美味就是这个排骨汤。
这排骨汤用的食材和外头也没什么区别，可这么多年在各种店里永远吃不到相同的风味来。
这独特的味道却被宋怀玉完美复原。
“跟你妈妈比肯定还差点，但也算拿得出手了，对吧？”
宋怀玉这话是在谦虚。
沈芷柔实话实说：“挺好吃的，有妈妈的味道。”
宋怀玉像是得到了满意的答复，愉快地细嚼慢咽起来。
此后，二人便都没有在吃饭的时候说什么。
沈芷柔埋头进食，思索等会儿要和宋怀玉聊些什么。
既然说了要合作，就要拿出点专业精神来，好好介绍一下自己的工作室。
沈芷柔在心中预演了无数次如何开口，这才放下筷子。
宋怀玉却像是早有准备似的，精准地在沈芷柔吃完的瞬间抢先一步：“你先去沙发上坐会儿，自己洗点水果倒杯茶，一会儿我跟你聊正事。”
宋怀玉没有客气，交代了任务，沈芷柔失去主导权。
虽然没有按照沈芷柔的计划来，但也松了口气。
她趁机观察了一圈客厅。
房间里连多余的装饰品都没有，茶几上也只是简单地放着茶具。
连摆放水果的篮子都是刚才在超市买的，沈芷柔顺手洗了拿来用。
家里东西少到，不像是要在这定居。
“叮咚——”
门铃打断了沈芷柔的思绪。
“帮我开下门吧，应该是一些快递到了。”还在整理厨余垃圾的宋怀玉开口。
沈芷柔恍惚间产生了自己是在和宋怀玉的错觉。
她们像是一起搬到这个家里来的，共同处理着生活的琐碎。
一起逛超市置办日用品。
一起合作解决三餐。
也要一起应付长辈突击检查。
长辈？
突击检查？
看着门口有些熟悉的脸，沈芷柔怔住了。
穿着黑色大衣穿着高跟鞋，颇有气质的中年女人，眉宇间和宋怀玉有些相似。
特别是笑起来的时候。
她在看到沈芷柔的瞬间也是一愣，反应过来后握住了沈芷柔的手。
“哎呀！怀玉也真是的，都没跟我说一声，我这什么都没准备呢，突然见到芷柔，也没带个见面礼。”
从吧台后头探出头来的宋怀玉，看这一幕显然有些意外：“妈？”
“妈？！”沈芷柔确认了，这是宋妈妈！
“诶！”宋妈妈看着沈芷柔和宋怀玉这俩闺女，满眼欢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