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 攻略傲娇第九步
    “陆怀集?”


    乔殊抬了抬下巴,眉间微蹙。


    这人怎么在这里……


    D司不是早就下班了吗……


    思绪飘了一圈也没理清,她忘了接下来的措辞,只好又低着头,含了一口香烟。


    几缕头发松松散散垂下来,女人脸上的神情掩映,不清不切。


    陆怀集瞥见她靠着墙一副烟雾缭绕,事后烟的模样,心生躁意。


    指间夹着一抹火星子,庭院没有灯,就她指尖那一圈光幽幽亮着。


    “你今天晚上也来这里吃饭?”


    乔殊随口问。


    她单手抱臂,身子倚着屏墙。


    那只捏着烟的手虚虚支着,挡住了半张脸,见陆怀集走过来才拿开,微的侧目。


    “你身上酒味好重……”


    乍一看,女人的眼神仍然清明,但吐字已经不太清晰,嘴里像衔着块冰。


    标志性的完美面具拿下了,看人时眼皮不太会掀起,只懒洋洋瞥一眼又收回视线。


    陆怀集没有接话。


    仿古的苏式园林砌了很多漏窗洞门,树影婆娑,飞檐高翘。


    月光从后面斜斜的洒进来,隔着繁复的花墙洞,朦胧的一层阴影打在人脸上。


    想必还是酒喝多了,脑子雾蒙蒙的。


    不然乔殊这人此刻绝对把脸转过去,戴好那张假笑的面具才出现。


    ……


    陆怀集眉眼冷漠,与她对视。


    乔殊无意识的盯着陆怀集看,就像那灯下观玉一样,觉得那张脸横看竖看,没有一丝瑕疵,


    有骨有肉收放自如,顶级孤品,亦不为过。


    “在说我之前,你可以先闻闻自己身上的酒味。”


    陆怀集终于动了动。


    他走过去,把烟从她手上夺下。


    陆怀集扫了一眼,认出这是沈开言常抽的烟。


    心跳迟钝一瞬,又飞快颤跳。


    指腹直接搓灭那剩下一点子的火星,不觉得烫,只觉得无来由的烦躁。


    “乔助理,你学的那套职场规矩去哪了?遇到这种情况不知道要叫人来挡酒吗?”


    陆怀集冷冷发问。


    乔殊眉头紧蹙,“挡酒?叫谁来挡?再说了,我很会喝酒,用不着别人来帮我。”


    “这很值得得意?”陆怀集挑眉,气极反笑。


    “为什么不呢?”乔殊垂着眼睛,“你不知道我练成这样的酒量花了多少功夫……”


    D司不提倡酒文化,这句话真要论,还是从乔殊这里出来的。


    不提倡,并不代表不需要。


    正是因为乔殊来到D司那两年,拼命压榨自己,一次次酒局饭桌下来,她把能挡的酒都挡了,这才有了其他人以为的“D司不需要酒局”。


    没人知道她练成这样喝了多少酒。


    只是因为吃过酒量浅的苦头,所以她不想让别人再在这个坑里摔一次。


    乔殊可以自己站起来从酒桌离开,无论何时。


    ……


    陆怀集推开门,只看到一个趴在桌子边不省人事的沈开言。


    脸面酡红,浑身酒味。


    包厢里的桂花香浓到一种靡艳的程度。


    闻乔殊身上的味还不觉得,此时看到桌子边上那东倒西歪的酒瓶,才清楚他们到底喝了多少瓶。


    “乔助理真不是一般的‘好酒量’。”


    他刻意加重了后几个字,语气带有一丝讥讽。


    “是啊。”


    乔殊仰着脸看他,两人就这样对视,谁也不服谁。


    如果目光是交戈的刀剑,那么两人已经来回切磋琢磨数个回合了。


    过了许久,乔殊率先移开目光。


    她突然开口:


    “陆怀集,你在生气什么?”


    这张嘴总是那么讨人厌,说的来的话时时刻刻刺她耳朵。


    刀子一样,不把人割得鲜血淋漓绝不罢休。


    生气?


    被他掐灭的烟头还夹在指间,隐隐的热度好似灼烈了那一片肌肤,眨眼间火势便以燎原之势顺着手指流向掌心,掌纹也像淌着火的溪流,燎动全身的血液。


    火星子的引线嘶嘶的响,陆怀集沉眉听了许久,才发现那道声音是从自己心脏里传来的。


    “我有什么可生气的。”他道。


    声音平静无波,听不出一丝情绪。


    人不会无缘由的生气,他并没有生气。


    只是喝了酒,经历了一场他讨厌的饭局,所以才这么烦躁不安。


    陆怀集在心底否认“生气”这个说法。


    这只假面狐狸又想出新的花招来捉弄他了。


    和七年前一模一样,狡猾无比,擅长将人耍的团团转。


    不,甚至比以前还要恶劣。


    起码那会儿她还没有这般会伪装。


    一颦一笑就能勾人心神,让无数人为她争风吃醋。


    肆意玩弄人心,居高临下践踏别人的尊严。


    随着年龄的增长,她的美貌也与日递增,同时增长的还有这人身上自带的那份危险,愈是迷人,则愈是危险。


    就冲她现在这清明的眼神,他难以判断她到底是醉了,还是醒着。


    抑或是半醉半醒,借机发作。


    陆怀集垂下眼。


    他不会再像曾经那样上当受骗。


    “你家在哪,我叫车送你回去。”


    不过还是本着一场同事情谊,他低头问她。


    陆怀集抿紧唇,手指滑动解锁。


    幽幽的屏幕光照在人脸上,微微发蓝,面庞仍然是完美无暇的,鼻梁高挺,眉色深,但弧度柔。


    只不过任何起伏都在加重阴影的存在,人中略微深刻,唇形也比往常显得更冷淡。


    乔殊望着他。


    眼睛里有水光流淌,不是泪,只是单纯的雾气,喝太多酒后熏出的热。


    “算了,就当你喝醉了,我看看附近有什么酒店……”


    陆怀集在手机上翻阅地图软件信息。


    “陆怀集。”


    “嗯。”陆怀集随意的应了一声。


    乔殊突然倾身过来,捏住他的下巴狠狠咬了一口。


    唇枪舌剑,攻城掠地一般疾卷,兼用十足的冲击力把对方的味道搜刮干净,紧接着铁骑压城,带着势不可挡的架势敲开那道因震惊而忘记闭合的齿关。


    那柔弱鲜红的内里丝毫未设防的敞开,带着轻微颤抖的幅度,从未想过哪一天会被人辗转碾磨,弄的伤痕累累。


    野狼扑食,定要朝着猎物脖颈发起攻击,争取一击必中。


    她单手摁紧他的腰,眼睛微眯,勾住人的颈子往下压。


    陆怀集被迫低下头来。


    一瞬间,铁锈血腥味儿弥漫唇间。


    两人气息交杂低喘,陆怀集几乎是随着她的动作下意识后退。


    只不过后退的幅度太弱,四肢末梢的血液凝滞一瞬,疯狂的逆涌倒流,震得心脏抽疼。


    生理变化总是比心理更加迅速。


    陆怀疑还没反应过来,这人已经从咬变为舔舐,仿佛他的嘴唇是什么世界第一好尝的东西。


    “平时嘴巴那么毒,亲起来倒是味道不错……”


    她尝出了一点水果糖的味道,微涩的甜沾在唇边。


    乔殊撩了下眼皮,身上带着淡淡的烟酒混杂气息。


    她踮着脚,以便近距离观赏这张脸。


    看不太清,只知道是熟悉的人,但这层熟悉又增添了点说不清道不明的感觉,像是在更早的时候见过。


    乔殊被酒精麻痹的脑神经极为缓慢的思考,没有寻出疑惑的答案来。


    干脆用手端着他的下巴,像打量货物一般把这脸上的每一处细节都欣赏个遍。


    ……


    陆怀集以这种略带屈辱的姿态僵在原地。


    脸上色彩纷呈,升起的薄红已经分不清是因为屈辱还是愤怒。


    残余的酒精灼烧神智,全身的血液沸腾,顺着心脏流向五脏六腑,疯狂叫嚣着要点燃他身上的每一个细胞。


    掐灭的烟早就在先前的动作中被甩到了某个角落,空落落的指尖却仍然火辣辣的,仿佛他不断在用手指研磨那颗滚烫的火星,连带着烫死了他脑子里的每一条神经。


    陆怀集的思绪空白突兀,想要摸一下自己的嘴,却沾了一手的血。


    他猛地扭过脸,退后两步。


    乔殊仍然站在他前面,见到他这幅样子,反而翘起唇角,露出了一个转瞬即逝的笑容。


    这幅神态与七年前重叠,似乎下一刻这个笑容消失,女人就会拍拍手,把手里的鲜花和信封扬进垃圾箱里。


    陆怀集没敢再看,转身离开的背影更像是落荒而逃。


    ……


    *


    “乔助理抱歉,我来晚了,送小文回去的时候路上堵车。”


    陈平终于赶了回来,担忧道,“您没事吧……”


    “没事,我还能再喝二两——”


    乔殊打了个嗝,往前踏出一步,摇摇晃晃的。


    陈平立马把她扶稳。


    “还能喝二两,白的——”


    乔殊大手一挥,指着天上的那个月亮,“那是茅台,陆怀集你去给我拿来——”


    “乔助你是不是醉了,我是小陈啊,陆助理没在这。”


    陈平架着她往外走,“喊的车要到了,我把您送回去……”


    乔殊突然站住不走,低头看向自己的鞋尖。


    “合同还没签呢……”


    “乔助您别管那些了,长风集团出尔反尔,明天我向徐总证明……”


    “好吧,你可得给我证明,陆助理……”


    乔殊趴在人肩膀上低声道。


    眼皮微阖,语气低柔。


    救命啊,乔助理笑起来好看的要人命。


    陈平在心底长呼,一路上不厌其烦的给乔殊说:


    “乔助理我是陈平,不是陆助理。”


    “您要哪种解酒药?水果味的?我不知道有么有这个味道的啊,等我去药店看看哈……”


    “先别睡啊,您还没告诉我地址啊——”


    ……


    陆怀集往外走了好远才停下来。


    他的心脏仍在激烈鼓动,疯狂颤跳。


    一声又一声,比夏天的蝉鸣还要扰人。


    他突然停下脚步。


    陆怀集犹豫了一秒,伸手摸了下唇瓣。


    “嘶——”


    顿时倒吸一口凉气。


    血已经干了,嘴皮结了一层血痂。


    陆怀集盯着手上的血,眼底神色不明。


    ……


    鱼尾摆动甩出来一片水,湿淋淋浇在石子路上。


    错落有致的假山石影晃动,回廊边久久停驻某个身影。


    ……


    这是乔殊咬出来的伤口,该让她负责。


    为什么他要走开。


    陆怀集只思考了两秒,折过身又往回走。


    一路上他无数次回想刚刚那个情形,越发觉得自己表现的过于在意了。


    和一个醉鬼讲那么多干什么呢。


    她咬自己的嘴,和咬一颗苹果没什么区别。


    口腔里还残余浓烈的桂花酒香,陆怀集的脸色更冷。


    他使劲用手背擦了擦嘴,血迹沾到手背,把一截干净的衬衣袖子弄脏。


    他平时最在意整洁,此刻也顾不上。


    尤其是看到空无一人的庭院时,他的脑海再度陷入空白。


    “乔殊。”


    他眉头紧锁。


    “乔殊。”


    推开包厢,人也不在。


    很好,把他咬完就跑了,一点也不想负责。


    陆怀集冷着脸不断拨打那个号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