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合着玉骨扇,轻轻敲在左手手心,慢悠悠地走进茶馆中,自然而然落座在侧。
楚宵琰冷峻的脸瞬间染了阴沉,苏浅浅对这个皮囊俊美的三皇子并无好感,也跟着拧了拧眉头。
容浔也端起茶盏,呷了口,“这庐山云雾怕是秋收的,味道重了些,不如恩施玉露清淡。”
他大抵是不喜欢,便将杯子搁置在一旁,这才看了看二人,唇红齿白一笑,“怎么,不欢迎我?”
“民女见过殿下。”苏浅浅应付了事地行礼,顺便说道,“小人就不叨扰二位,先行告退。”
“别。”
容浔也桃花眼眯起,笑道,“我还有些事想问温之。”
苏浅浅听着别扭,温之,温之的,叫得这么亲热!
温之是楚宵琰的字,若非关系密切,谁会这么称呼他?
她心有不悦,但终究是皇权天下,还是四平八稳地坐在椅子上。
容浔也多看了她两眼,挨着楚宵琰问道,“温之有如此娇娘表亲,怎么藏着不给我介绍,嫁给我不吃亏。”
嫁?
他想得美!
苏浅浅一记白眼过去,楚宵琰面如锅黑,“她有丈夫了。”
“哦?”
容浔也仿佛听了个天大八卦,兴致愈浓,“嫁于何处?这么夜半三更同温之私会,相公不拈酸吃醋的?”
苏浅浅看他就烦,不等楚宵琰发作,沉声道,“他死了!”
楚宵琰挑起眉峰,极其诧异。
容浔也亦是吃惊,“何时的事?”
“前些日子。”苏浅浅说着就抹泪,“三殿下恕罪,民女不愿提及。”
容浔也见她哀哀切切,狐疑地看向楚宵琰。
这女子乃相府三小姐,他已打探清楚,正是与楚宵琰媾和生子之人,莫不是消息有误?
楚宵琰哪能想到苏浅浅把他往火坑里推,配合着她道,“莫要在殿下跟前哭哭啼啼,回吧。”
这么一说,苏浅浅哭得更悲戚了。
她掩着的面,是一滴眼泪也不见,可是话音却带着哽咽,“殿下……民女告退。”
容浔也愣愣地瞧她走远,有些懵,“温之这表亲,倒是有趣。”
相公不好好地坐在身边么,这就咒死了?
也难得楚宵琰沉得住气,竟也任由她胡咧咧。
“殿下这么晚出宫,只是来吃茶?”楚宵琰转了话锋,若无其事地换了茶碗里的庐山云雾。
“几日不见温之,甚是想念,特地出宫碰碰运气。”
容浔也浅浅一笑,桃花失色。
曾几何时,他们就这么坐在一起念书,习字,度过无数春夏秋冬。
岁月峥嵘,已是物是人非。
苏浅浅不知怎么就看不顺眼三皇子,或许是他无端端架在自己脖子上的刀,又或者是生得太过柔美,让她有了容貌焦虑。
都说越美的东西越是毒,还是少接触为妙。
正想着,经过一条巷子,就听脚步声靠近。
苏浅浅心道不好,一扭头,却听惨叫声,几个黑衣人应声倒地,心口处是几个对穿的窟窿。
来人有七八人,还有想逃的。
但他们哪跑得了?
苏浅浅拍着自己小心脏,继续往前走,有魏闲在,用不着她动手,牛鬼蛇神,见者则死!
去了趟医馆,方氏还未能苏醒,郎中倒也是信守承诺之人,闭门不接待任何病患。
在外游荡了一天一夜,她是时候回相国府。
她不在府中,岂不是落苏家人痛快?
大门大户,侍卫彻夜值守。
苏浅浅以为他们会禁止她踏进苏府一步,出奇的,侍卫竟然主动推开朱漆的大门,供她长驱直入。
难不成有千军万马埋伏?
她留了个心眼,也算摸清了苏茂业秉性。
原主那爹,从一开始就觉得她不该降生于这个世上,乃是他酒后乱性的耻辱,所以方氏再怎么讨好,得到的只是苏茂业的厌恶。
几乎将人打死,在苏茂业看来也是罪有应得!
故而,她昨夜在相府大闹一通,苏茂业绝对咽不下这口恶气,必然想将自己挫骨扬灰。
就在她误以为院中埋伏了侍卫时,赫然见当空雷光闪动,宛若劈叉的蜘蛛网,罩着自己来。
轰天雷……
崆峒派!
苏浅浅瞬间明悟,立刻运炁。
就在雷光袭来之际,她也是轰天雷祭出。
两道幽蓝的光芒交织,轰鸣声震耳欲聋。
苏浅浅后退两步,毫发未损,但她还没看清敌在何方,密密麻麻的银紫色电光又围着她来。
第二重!
谁不会啊!
她再次提起一口炁,雷光自她身边扩散。
噼里啪啦的响声跟过大年似的,相国府当空恍然如昼。
连续两次的五雷咒,苏浅浅瞬觉力不从心。
然而在银紫色的地煞雷消弭后,紧接着在她头顶炸开了乌黑的雷光。
第三重,天罡雷!
这雷,如同一张黑色的大网,眼见着就要困住自己。
苏浅浅哪能束手就擒,虽是强弩之末,却还是运炁抗衡,只不过运转上清五雷咒已后劲不足,以地煞雷抗衡。
但是她的地煞雷毕竟是第二重,对第三重来说完全不够看。
很快,黑色的雷网就将银紫色的电光湮灭。
紧接着越收越紧!
苏浅浅知是崆峒派之人,但没料到对方的道行在她之上。
“噗——”
黑色的雷网没入了她体内。
不同于苏景瑞那点小儿科,瞬间雷电就游走全身,撑得气海生疼。
苏浅浅单薄的身形越压越低,直至半跪在地。
“哈哈哈,还是玉川真人道法无边!这逆子,总算伏诛!”
“三姐,我还以为你道法有多了不起,不过如此。”
苏景瑞搀扶着苏茂业从暗处走出,言语间满是嘲讽。
苏浅浅苦苦地撑着雷网,电光不断融入体内,虽然疼痛欲裂,却终究一声不吭。
瞧着这父子俩恶心的嘴脸,硬生生挤出两个字来,“卑鄙!”
苏景瑞正要还嘴,却有个身穿白袍的老者走出来,“小友,时隔二十年,不曾想,我们又见面了。”
苏浅浅看向那老头,莽了。
什么叫时隔二十年又见,认识她?
如果方氏在场,就会发现,这老头不就是二十年前那云游道人,断言苏浅浅活不过二十岁的那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