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苏浅浅要一展雄风时,外头又又来了人。
“老爷,老爷,饶了浅浅吧!老爷!”
年纪与穆氏相当的妇人撕心裂肺地喊着,奔着厅堂来,“扑通”跪在了苏茂业脚边,抱着他的靴子,动作是一气呵成,显然没少干这种事。
“滚开!”
苏茂业厌恶地将她踹开,“看看,都是你生的好女儿,不守妇道,胳膊肘往外拐!上梁不正下梁歪,跟你一样是根贱骨头!”
“老爷。”
妇人穿着朴素,衣裳的料子是不值钱的麻布,被踹翻了再爬起来,在苏茂业身边跪得笔直,“浅浅怎么说也是您的骨血,您怎么对妾身,妾身都毫无怨言,可是老爷,虎毒不食子啊……”
苏浅浅感觉自己在看一出琼瑶戏。
这狼狈的苦情女,还是原主的亲妈!
苏茂业拉长着脸,怒火难消,任方氏怎么哭喊都无动于衷。
苏浅浅脸色也没好看到哪里,她用得着方氏求情吗?
谁怕谁啊!
但见方氏泣不成声,苏浅浅还是走过去,抓着她胳膊,企图将她拖起来,“眼泪不要钱是吗?跟这种土霸王讲什么道理?还上梁不正下梁歪呢!好像没有他,你能生下我似的!”
苏家人皆是一顿,苏浅浅疯了吧,自己老爹都敢讽刺。
可惜方氏并不领情,“浅浅,你少说两句!快给老爷道歉!”
苏浅浅眉头一高一低,“他打我,我给他道歉,我是脑子有病吗?”
“浅浅!”
方氏又急又恼,生怕苏茂业再动手。
苏茂业确实被苏浅浅气得够呛,“你个混账东西……”
这时,穆氏忙不迭拉着苏茂业,在他耳边神秘兮兮的低语两句。
苏茂业本是七窍生烟,随着穆氏的话而怒意渐消。
片刻后,他扬起一撮山羊胡的下巴,倨傲道,“以前你小,被人蒙骗,怪不得你。眼下,你去梅落轩将苏云接回来,那孩子是苏家子嗣,绝不留给楚霄琰!”
南辕北辙的转变,甚至还记得云宝流着苏家的血。
苏浅浅用脚趾头想,也能猜到穆氏跟这糟老头子说了些什么。
他们果然想以云宝要挟楚霄琰,以博取官场中的赢面。
如意算盘打得比她还响!
太阳没下山呢,就做起了白日梦!
苏浅浅本身对苏家的反感,只是源自于存留的记忆而已,而今,她看他们苏家人一张张脸,胃里就翻江倒海想吐!
她冷然的视线扫过穆氏,苏芷烟,还有苏茂业。
相国府有四子,三个女儿一个儿子,剩下两个呢?
怎么不来奚落她,她可以顺手将他们一锅端了。
“浅浅,快答应你爹啊!”方氏不停地扒拉着苏浅浅,感恩戴德,“你爹不计前嫌了,你不必再去乡下了啊,傻姑娘!”
苏浅浅对这个妈,喜欢不起来,在她眼里,好像苏茂业就是天神,不得忤逆反抗般。
转念一想,古时女子都这样,万恶的男权社会。
“想让我带回云宝啊?”苏浅浅笑着,眼底却是冰凉,捂着面颊反嗤,“这就是你们有求于我的态度?”
“逆子!”
苏茂业稍稍平息的怒火成功被苏浅浅点燃,抓起小几的茶盏,要砸过去。
穆氏手疾眼快阻拦,“老爷!”
她眼神暗示,气血直充天灵盖的苏茂业脾气再大,也要掂量轻重利害。
捏着茶盏的手颤抖,穆氏在一旁宽慰道,“浅浅着实受了委屈,乡下三年怕是不好过,老爷你看……”
苏茂业猛力将茶盏杵在小几,心口起伏,不去看苏浅浅,生硬地说了两句不痛不痒的话,“还是夫人想得周到,浅浅啊,是爹冲动了些。”
苏浅浅看得真切,若是站在这里的是原主,苏家人必然强硬地逼着她回梅落轩。
从穆氏和苏芷烟初见她的态度就能一窥究竟。
只不过,她们发现,而今的她,不吃这一套罢了。
心里门儿清,苏浅浅冷嘲道,“哪能让爹跟女儿道歉,岂不是折寿?”
方氏见有缓和,更是千恩万谢,咚咚地给苏茂业磕了两个头,还怂恿苏浅浅弯下脊梁骨,“浅浅,你能回府已是老爷法外施恩,还不谢恩?”
谢个毛线!
谢他送一份掌掴套餐见面礼?
苏浅浅甩开方氏,糟心得很,“舟车劳顿,我要休息!”
苏茂业这笔仇,她先记着,等他们苏家团聚一堂,她必是加倍讨还!
“浅浅啊,浅浅……你怎的这么不懂事啊!”
“老爷,夫人,二小姐,莫要跟浅浅计较……”
苏浅浅离开厅堂,托亲妈的福,她起的高调子,以畏首畏尾结束。
不过,不着急,该急的是苏家。
就该让佟掌柜,彭员外之流,教一教苏茂业,求她办事该怎么做!
苏家不比梅落轩小,堂堂相国府,分有听雨楼,梨云台,银月阁……
而苏浅浅和方氏长久来居住的并非那独栋独院,而是犄角旮沓的下人房。
统共两间屋舍,出门就是一条遮荫的巷子。
用苏茂业的话来说,当初之所以有苏浅浅,皆因酒后被方氏算计。
否则,烟花之地的烂货,是绝不容许进相国府大门的。
可笑的是,说得冠冕堂皇,实则道貌岸然,典型的提起裤子不认人!
家中也就她是外室所生,大姐,二姐,小弟,全是夫人所出,不排挤她,排挤谁去呢?
所以说,大门大户就是麻烦,家族谱系,数得头疼,也难怪古时候株连大罪,一砍就是好几百号……
她在心头吐槽八千遍,推开外室木门,一下子又蔫了。
满地黄土,两间瓦房,屋檐下居然摆放着石磨和织布架子。
方氏混不上名分也就算了,还在府里干粗活!
好样的,生产队的驴都没她这么任劳任怨。
最让人怄气的是,苏浅浅竟见顾千秋靠在一张藤椅上,晒太阳!
苏浅浅黑脸,方氏快了两步进去,麻溜地倒了杯水送到顾千秋身边,“浅浅,这些年多亏了赵家照顾你,你要感谢千秋。”
抓马!
真是抓马!!
苏浅浅气得肝疼。
她竭力克制着发狂地冲动,气喘如牛哼哧哼哧过去时,顾千秋才刚睡醒,眯着眼瞧苏浅浅。
“睡得还好吗?啊?”苏浅浅皮笑肉不笑,牙齿咬得嘎吱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