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家,相国府匾额,磅礴大气。
说起来,相国是朝廷正一品,要是原主不被赶到了乡下,应该是金枝玉叶,京城里横着走的吧?
可惜,原主呱呱坠地就是个受气包,娘亲是红楼的姑娘,一发入魂,生下了她,而她娘连偏房都算不上,还是个外室,原主自然不受宠咯。
大门大户家长里短的,苏浅浅一想就头秃。
小厮带她到了厅堂,还算有礼有节,“三小姐稍等,小的去禀明老爷夫人。”
苏浅浅一屁股坐在椅子上,松快自在,端着茶就喝,剥开桂圆花生就往嘴里送。
没过多久,便来了人。
还没踏进门呢,远远一瞧苏浅浅,阴阳怪气地笑道,“我当谁回来了呢,是我们家不守妇道的东西啊,难怪府中一股子骚味!”
苏浅浅险些囫囵将一颗龙眼吞下去,定睛瞧去,女子已二十好几,绾着云鬓髻,身穿淡紫色春衫,搭配同色的百褶裙,封腰是葱绿的轻纱。
发髻左右各有一支金蝉的步摇,金铃的花钿缀在当间,柳叶眉,精神的圆眼,轻施粉黛,模样居然和她有三分相似。
苏浅浅细想,这好像是原主的二姐,苏芷烟。
她这厢还在认亲呢,苏芷烟瞥了眼小几上摊开的果壳,冷嗤道,“果然是乡下丫头,一点礼数都不懂,莫不是让人笑话!”
二姐素来瞧不上原主的,哦,不,是相府就没人看得上原主。
在去四合村之前,原主已在苏府苟且偷生地活了十七年,卑躬屈膝,逆来顺受。
二姐嫁了人,姐夫乃五皇子容景珩。
等着赐了封地,封了王,人家可就是王妃了。
苏浅浅看她施施然落座一侧,嘴里砸吧砸吧将龙眼肉咽下肚,果核嘛,“啪”一下吐在了苏芷烟脸上。
“呀,你恶不恶心!”苏芷烟还没坐稳,猛然站起,哪能想到苏浅浅竟如此粗鄙。
她慌张地抽出丝绢擦拭面颊,满面嫌恶,“你,我看你在乡下真如顾家之女所言,无法无天了!”
顾家之女?
“顾千秋?”苏浅浅恍然大悟,敢情那泼妇没死,是跑到京城告状来的。
她就说嘛,苏家这么及时,敢在梅落轩外堵人!
“她人呢!”苏浅浅还惦记着顾千秋的卖身契呢。
京城她是初来乍到,正缺一个端茶倒水的丫鬟。
听着苏浅浅质问的口吻,苏芷烟气笑了,“你在同谁言语?还有没有点规矩,我是你二姐!”
“哦。”
苏浅浅又问,“二姐,顾千秋呢?”
“……”苏芷烟无言,三年不曾见过苏浅浅,她真当变化诸多。
往昔说话细弱无声,在她面前龟缩地大气不敢出,这会儿不但不惧,还敢吐她果壳。
“问你话呢?哑巴了?”苏浅浅不耐烦,起身就要去寻她的小丫鬟。
“站住!”
苏芷烟忍无可忍,“你当这还是乡下,是你肆意妄为之地么!”
“有区别吗?”苏浅浅半点不将苏芷烟放在眼里,大摇大摆地就往外走。
什么苏家,什么相国府,信不信她不高兴,把整个府邸都给炸了!
“放肆!”
她还未能出门去,厅堂门外又传来一声呵斥!
只见一位半老徐娘在嬷嬷的搀扶下迎来,她一袭藕荷色长衣,搭着蝶花的褙子,手中捏着一窜子碧玉佛珠。
虽是年老色衰,却也是风韵犹存。
正是相国夫人,穆氏。
她逼着苏浅浅,将苏浅浅逼回到茶座前,眼刀子始终落在她身上,“一回来就鸡飞狗跳的,还嫌不够丢脸是吗!”
行,行,她给苏家抹黑了,她是苏家的耻辱。
苏浅浅就不明白了,这些老古董怎么就觉得未婚先孕罪不可赦呢?
她又不是偷了谁的种怀上的,关她们屁事!
不过既然她们热衷于教育她,她就洗耳恭听好了。
复坐回椅子上,她娴熟地捡起花生咔咔剥,“还要说什么,抓紧,我还有要事办。”
穆氏一听,傻眼了。
苏浅浅看到她不行礼也就算了,甚至口出狂言,吊儿郎当的,何曾尊重过她这当家主母!
她见鬼般向苏芷烟投去视线,仿佛在问二女儿,苏浅浅是不是进门就这态度。
“娘,我看是我们相府太小,容不下苏浅浅这尊大佛了!”苏芷烟气得不轻,若非她已入皇家,需注意举止,早就亲自动手教训苏浅浅了。
穆氏还没发火呢,苏浅浅小指在耳蜗里掏了掏,懒懒散散接过话头,“知道就好,也不撒泡尿照照自己配不配。”
穆氏,苏芷烟叹为观止。
官家小姐,那是站如松,坐如钟,温言碎步。
苏浅浅这坐姿,这言语,遑论闺中千金,怕是那市井流氓都比不上!
“你……你……”
穆氏在心里过了一遍她所能想到最难听的话,但她有种错觉,就算骂上三天三夜,也伤不到苏浅浅分毫。
就在二人对苏浅浅词穷时,厅堂外又来了人。
“那逆子在哪!”
风风火火的脚步,中气十足的吼声,苏浅浅就见着了当朝相国苏茂业。
他大步奔来,看到了苏浅浅,怒火中烧,上去就是一巴掌。
事情发生得太快,苏浅浅还没能做出反应,脸颊就火辣辣的疼,下巴颏似乎都被扇脱臼了,可想而知这一巴掌的份量。
“老爷。”
“爹!”
穆氏与苏芷烟一左一右地挨着苏茂业,苏芷烟面露痛快,穆氏假惺惺地宽慰两句,“老爷,三丫头刚回府,不懂事,别跟她一般计较。”
苏茂业气得吹胡子瞪眼,“不懂事,我看她就是存心让苏家难堪!当初瞒着我们孩子的来历,而今,孩子那般大了,才知是楚家的种!早知那野种的爹是楚宵琰,当初就该掐死喂了狗!”
“老爷,消消气。”
“爹,喝茶。”
他们一家子伺候着苏茂业,平息他的怒火。
没人注意到,面上烙下五指印的苏浅浅眸光冰寒,拳头紧握。
掐死云宝?
见面就给一巴掌。
真是个好爹爹!
苏浅浅死死地锁定着苏茂业,身体里真炁流窜,指尖似有银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