理想很丰满,现实很骨干。
苏浅浅想象中驰骋千里的画面有是有,就是受罪得要命。
魏闲跑起来快如闪电,风在耳边呼啦啦地刮。
这还不算完,她坐在魏闲肩头,只能紧攥毛发,随时可能掉落。
就像是……
敞篷没有盖,时速三百迈。
二里地的路程,一眨眼的功夫就到了。
佟掌柜的牌坊屹立在村口,魏闲托着苏浅浅下地,她已蓬头垢面,扶着牌坊,胃里翻江倒海。
“夫人。”
魏闲眼底不着情绪,但还是能看出一丢丢在为苏浅浅担忧。
“我,我没事。”苏浅浅抬手拂了拂,“去后山,等。”
好奇心,真的可以害死猫!
好半天,恶心犯呕的感觉才有所平息,苏浅浅打直了佝偻的腰,正打算进村,佟掌柜听到动静,掌着烛火出来瞧个究竟。
一看是苏浅浅,忙不迭搀扶,“姑奶奶,你这是去哪降妖伏魔了,怎成这般落魄。”
苏浅浅不想说话,她推开佟掌柜,一步三晃往村子深处走。
尸油种地,醒神汤给村民试毒,唤灵阵召毛僵,给毛僵洗髓,结契。这些事,她其实把握都不大,但都实践出可行之道。
实践,实践,总会有差错,大不了,以后她不坐这毛僵敞篷了。
爬山是没力气,她索性就回到楚宵琰小院落脚。
父子俩早已入睡,她也就没叨扰,默默地在客房躺尸。
“娘亲,娘亲!”
一大清早,云宝就闯进门,弹跳起飞,往她身上扑。
苏浅浅差点没把昨天在道观混的一顿饭喷出来。
“娘亲,你又丢下云宝!”苏云小拳头捣在她肩头,气呼呼地,“娘亲是不想要云宝么?”
“哪有,云宝这么乖,为娘哪舍得啊?”
苏浅浅侧过身,搂着小奶团在怀里,半梦半醒地吧唧一口,“为娘这些日子忙,为的都是以后有更多,更多的时间陪在云宝身边啊。”
她给自己掐算过,原主短命,她前生也好不到哪里,两个倒霉孩子,而今融在一个命格,惨、不、忍、睹!
宝地养着,身体状况转好,但命格根基仍旧难动摇。
苏浅浅琢磨着闲下来,好好研究长生阵,命嘛,能改一点是一点。
“娘亲忙什么呢?”苏云攥着苏浅浅一撮头发缠绕在指节,闷闷地噘起小嘴,“带着云宝多好,云宝还可以帮忙……”
苏浅浅算是发现了,苏云就是个粘人精,两天不见妈,就会嘤嘤嘤。
转念一想,他才三岁多,赖着娘才正常。
有朝一日,他长大成人,想他粘人,他还不肯呢!
苏浅浅决定,手里的事先放一放,陪着云宝两三天,不然这个小崽子,迟早思念成疾,谁让她是天下绝世好妈妈呢!
“想帮娘的忙啊,走,咱们去搞事情。”苏浅浅起床,抱着云宝,忽觉云宝重了许多。
在赵家,他们吃糠咽菜,瘦得像只猴,转眼就已经奶膘子发酵,手脚也软乎乎的。
怎么说,也是首辅家的小公子,锦衣玉食那是必须的。
下了楼,大厅里坐着楚宵琰,他身边是一脸青涩秀气的魏清酒,桌上摆着一摞折子。
“九皇子被三殿下软禁,陛下已油尽灯枯,怕是不日后,会变了天。”
魏清酒清脆的声音打着汇报,楚宵琰指尖抵着额角,“虞州兵马待命,江北军营随时进京。”
三殿下狼子野心,一旦陛下撒手人寰,那必将排除异己,顺利登基。
而此人心胸狭隘,浮躁冷情,若成帝王,绝非幸事。
江北军营只听他发号施令,他假死于四合村,为的就是让三殿下对江北掉以轻心,若万不得已,便可发动政变,打个措手不及。
苏浅浅不大听得懂,朝局利害,她双眼一摸瞎。
不过她算是看出来了,魏清酒接替了魏闲的班,给楚宵琰跑腿。
“别忙活了,我们准备个篝火晚会,bbq怎么样?”苏浅浅提议。
魏清酒疑惑,“比比叩是什么?某种祭奠仪式么?”
“莫要理会她。”楚宵琰合住奏折,又拿起新的一本。
苏浅浅胡言乱语已经不是一次两次,或许是修道者,独有的话术。
“嗯。”魏清酒点头,轻笑,两颊竟有梨涡,看起来甜甜的。
苏浅浅扬眉,无语。
不管就不管,谁稀罕似的。
她迈下最后一格台阶,就把云宝放地上,手臂实在是酸。
牵起他的小爪子,苏云也歪头,“娘亲,比比叩到底是什么?”
那自然是……野外烧烤!
食材,吩咐侍卫去做,她负责打下手。
想要bbq玩得欢,人多是必要的,所以,她干脆在横穿村子的大道中间架起了火堆,生了火。
路过的村民,有的扛着锄头过,有的牵着耕牛途经,无不问上两嘴。
“来,都来,今晚请客。”
一传十十传百,夜幕来临,半个村的民众都积极参与了这次活动。
他们自带小板凳,沿着路道两侧扎堆聊天,侍卫忙得满头大汗,又是分发水,又是准备零嘴。
到此,他们总算明白,什么是比比叩,不就是场宴请么!
羊肉,穿成串,上火,烤,撒上盐和孜然,没有辣椒,花椒粉替代,勉勉强强。
“好香!”
“苏家小娘子还有这手艺!”
“真的可以免费吃?”
议论四起,颇显嘈杂,云宝倒乐得欢,在人群中如同团宠,这个捏一捏,那个摸一摸,还有孩子一起追逐打闹。
佟掌柜满面春风,不去凑热闹,跟在苏浅浅身旁帮忙,“姑奶奶,这些日子收了不少宝贝,有一件啊,是墓里搞出来的,我一倒手赚了有三个银锭子!”
“您要是缺什么,您知会一声,佟某就是倾家荡产,也给姑奶奶办妥。”
牌坊拔地起,好运自然来。
他这几日里的营收,比往年几个月还要好!
巴不得将苏浅浅供起来,每日上香许愿。
苏浅浅手里擎着的是楚宵琰的狼毫笔,用来刷油,一层,一层,羊肉滋滋响,炭火荜拨冒出烟。
她对佟掌柜那点银子已经不敢兴趣,得空,随手掏出一个玉蟾递过去,“拿着,算给你租用衣裳,道器的报酬。”
“使不得,使不得!”
佟掌柜哪敢接,“姑奶奶为佟某指点明路,已是大恩大德,怎能收您的东西。”
“无所谓,我多的是。”
苏浅浅的豪横让佟掌柜目瞪口呆,这,这居然是穷疯了的苏浅浅说出口的?
是谁活像拦路虎,讹了他一次又一次!
“你啊,就别做倒卖了,去县里租个铺子,定时开个拍卖会,价高者得。”苏浅浅给羊肉串翻了个面,心头明镜似的。
她不是不爱财,只是佟掌柜对她不错,别无他用,隔三差五听他吹捧两句,神清气爽,也算是提供到了情绪价值。
敲诈佟掌柜十次八次,还不如王之伊一次来得痛快。
再不济,白云观不是还有个老头嘛!
佟掌柜拍案惊奇,他怎么没想到,还有这么一条出路?
他在旁千恩万谢,路的那头,须发皆白的老者一袭黑灰色道袍,挽着拂尘,笑哈哈地走来,“苏姑娘,这么热闹啊,贫道造访,不会扫了苏姑娘兴致吧?”
真是说曹操,曹操到。
村中好些人认得张德富,纷纷望去。
这会儿他已近前,手里提着大包小包的礼,“此乃五十年梨花白,此乃芍药清风露,安神入眠香……”
云宝正好依着苏浅浅要新出货的羊肉串,苏浅浅分到他小爪子里问道,“娘考考你歇后语。”
“嗯。”云宝满面油光,花椒麻了嘴,“嘶哈嘶哈”地喘气,还在往嘴里塞。
苏浅浅盯着张德富,对云宝说道,“无事献殷勤,下一句是什么?”
云宝眼睛亮闪闪,奶音高声答,“非奸即盗!”
老道一不留神崴了脚,这妖妇,又在这里暗戳戳骂谁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