暮色覆来时。
苏浅浅成了暴发户。
成套的碗筷茶具、新鲜的果蔬肉蛋、上好的药材,还有成衣、布匹、锦被……吃穿用,但凡人能想得到,都能从院子的箱笼中找得到。
魏闲笑撑着箱笼,笑道:“茂县的绣娘技艺不如京里,但裁缝手艺不错,铺子里锦缎样式虽少,可也都是江南织造的,也算名品,不知是否得夫人,少公子青眼。”
苏浅浅是来者不拒。
既然送,她就收……
至于苏云嘛,怵惕地眼睛盯着楚宵琰,躲在苏浅浅背后。
娘亲说过赵婶,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
坏爹爹也一样!
苏浅浅自然而然地挑挑拣拣,扯出一件鹅黄色的刺绣上衣,搭着白色小马褂,还有一顶帽子。
她端详了端详,这衣裳胸前绣着的是一只小老虎,还是只q版,看着就喜人。
“云宝,来,来,试试这件!”
苏浅浅心血来潮,抓着云宝就扒他衣裳。
“娘,我不……不……”
小人儿浑身上下都冒着抗拒的细胞,楚宵琰板着脸,“莫要着了凉。”
苏云本推三阻四,一听坏爹爹假惺惺,激起一身反骨。
他三下五除二把自己剥了个干净,光身子,光腚,露着小小鸟,主动套新衣。
魏闲憋笑到肚子疼,楚大人也有压不住的人,管不了的事……
楚宵琰阴沉的脸色似将要袭来暴风雨的天,不过,瞧着苏云将衣裳穿妥帖,虎头虎脑的,倒也就不那么怄气了。
“不错,不错,很合身,挺好看。”
苏浅浅给出中肯的评价,让魏闲将东西都搬进山洞。
想想从前吃不饱穿不暖,自打住进福地,财源滚滚来……
魏闲做了苦力,脸不红气不喘,可想而知身体素质之高。
今夜无月,野径黑沉沉。
魏闲要走,走了两步又退回来,“夫人,这个是山下当铺掌柜孝敬您的,他有事相求,让属下带个话。”
氧化后的碎银子,脏兮兮的。
苏浅浅不嫌弃,“知道了,知道了,你去吧。”
佟掌柜还能有什么事,无非是求财,不是什么急事。
往后两天,入夜里,苏浅浅就在洞口打坐,默念道德经。
师傅说过,天地间,集日月之精华,有温养体魄的作用。
说起来,她那位师傅,自吹是什么茅山一派正统,她出山后,他老人家便周游去了,至于去了哪里,她至死也不知下落。
还真别说,坚持下来,气血足了,力气也有了,连喘气都顺畅了许多。
想要这福地洞天改命,还得多点天材地宝。
大自然稀缺品,比如楚宵琰的扳指,又或者是金银财宝,绝品药材……
不如敲诈楚宵琰一笔?
转念一想,那陈世美近来做事没得挑,怎么敲?
天大亮,她走出洞口,院子里,孩童活泼的欢笑声接连不断。
“来啊,这里来,该我夺魁啦!”
苏浅浅眉头一高一低,院中之人一大一小,正玩得不亦乐乎。
楚宵琰除去外衣,半挽着袖子,露出紧实的手臂,细密的汗珠湿润了他的鬓角,镀着和煦春阳,总是冷硬的气质显得柔和了些。
苏云赢了就尖叫,输了也尖叫,无论球跑到谁的脚下,他都兴奋得又蹦又跳。
一个散发着满满的男性荷尔蒙,一个头发丝儿都诠释着天真烂漫,还别说,画面还挺温馨的。
苏浅浅坐在洞口,捧着脸做个专注球迷。
楚宵琰勾起脚尖,藤编的蹴鞠呈抛物线滚到了苏浅浅面前。
苏云的目光跟着球跑,抬眼就发现了苏浅浅,“娘亲!”
他屁颠屁颠地跑过去飞身一扑,把一头的汗蹭在苏浅浅身上,仰着小脸奶声奶气道:“娘亲陪我玩!”
这时,魏闲走进院子,同楚宵琰行礼道:“大人,山下的屋舍翻新好了,院落也已经整理妥当。”
什么院子?
不等苏浅浅问,楚宵琰取过外衣挽在肘弯,走到亭中倒了盏凉茶,又对苏云招手让他也来喝一杯。
看苏云咕咚咕咚饮水后方垂眸道:“我让人在村子里修整了一座院落。”
怎么,跟她住委屈了?
苏浅浅眼观鼻观心,都说孤男寡女共处一室容易出幺蛾子,是她魅力不够,还是这男人压根就对自己没念想。
“娘亲,我们瞧瞧。”
苏云牵起苏浅浅的手,显然已经被楚宵琰笼络,竟然参合这种事。
看苏云红扑扑的小脸溢出的喜色,苏浅浅勉为其难答应。
佟掌柜不是有事相求吗?
有钱不赚王八蛋!
再入四合村,看着村子里熟悉又陌生的脸孔,苏浅浅颇为感慨。
佟掌柜已经在山下守株待兔两日,终于见到苏浅浅。
他苦着脸跑迎去,“我的小姑奶奶,你可总算下山了。“
“愁死我了,我那牌坊初建的时候还好好的,可后来不知哪里出了古怪,不是这塌就是那陷,姑奶奶快给我算算,这是遭了小人,还是冲撞了什么邪祟?”
苏云耐心听着佟掌柜倾诉苦恼,不时问上几句。
“砂石都没问题,我亲自去挑选的。”
“工匠?工匠手艺都好着呢,我找的都是老手艺人,而且……”
佟掌柜跺了跺脚,头痛得不行,“姑奶奶,不只是牌坊出问题,好几劳工不是中风就是断了腿脚……要不是我亲眼所见,都不敢信!”
材料和人都没有问题,牌坊却盖不起来?
苏浅浅越听,越觉得问题不小。
可那日她亲眼去当铺看过,风巽位隐隐有紫气东来之势,只是被白虎冲杀,只要修建一道中空牌坊,便能挡灾挡煞。
“你确定修建的牌坊是中空的?”
佟掌柜连连点头,“确定确定。牌坊虽然没建起来,可底座还在,您可以随我去瞅一眼。”
若不是楚宵琰仿若冰山站在一旁,佟掌柜都想去扯苏浅浅的袖子把人扯到当铺去。
苏浅浅陷入沉思。
不应该啊?
近日并无天灾,风水不会轻易变动。
那么,便是人祸!
是谁?
此人是冲着佟掌柜来的,还是冲着她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