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眼冒金光,迫不及待地捡起一块,爱不释手地盘弄。
握在手心刚好一拳能包住,这么大块,他从未在村子里见过!
“不愧是京城来的。”
掌柜难得露出悦色,笑容融合在眼角每道褶子里,但话锋一转又道,“可惜是沙金,不值钱。”
“不值钱是值多少?”苏浅浅有种不好的预感,四合村独此一家典当铺子,掌柜向来坐地起价。
掌柜抚了抚自己的八字须,沉吟少顷,“也就两斗米而已。”
当金疙瘩是大白菜呢?
满怀期待的苏浅浅气得肝疼,伸手就打算抓回来,“不卖了,真是欺人太甚!”
金子不纯,好歹也是金子,两斗米就想把她打发了,当她是脑子被驴踢了么?
“啪!”
谁知,掌柜的先一步,肥厚的手掌压住了金疙瘩。
苏浅浅手顿在半空,掌柜的给摸鱼的伙计使个眼色,伙计心领神会,小跑着到门前,便将房门阖住。
屋子中光线瞬间黯淡下来,苏浅浅的心也跟着坠入谷底。
看来,她想带着金疙瘩安然离开是不可能了!
强买强卖,摆明欺负他们孤儿寡母!
掌柜斜靠着案子,好整以暇笑得像只老狐狸,“小娘子,再思量思量?”
赵翠娥满村子宣扬,说是这娘俩欠了她十两银子,他们离开赵家,该是食不果腹吧?
苏浅浅从未受过此等窝囊气!
她给人算命看风水宅邸,哪个不是恭恭敬敬,求着供着!
真当是虎落平阳被犬欺,龙在浅滩被虾戏!
她气得双手颤抖,依着她的苏云有些害怕,抓着她衣角,弱声细气地唤了声“娘亲”。
苏浅浅看了眼可怜巴巴的小奶团,瘦得皮包骨了!
她深吸一口气,折了腰,“两斗米就两斗米,不过还要两把锄头和二十棵菜苗。”
见她松口,掌柜得逞毫无保留地呈现,慷慨起来,“好,阿贵,可听见苏家娘子吩咐?”
锄头和菜苗又不是什么贵重东西,这买卖,稳赚不赔!
苏浅浅是鲁智深出家,一人吃饱全家不饿也就算了,但有个孩子要拉扯长大,只得咽下这口恶气。
扛着两袋米,压弯了她脊梁,云宝拖着锄头,捂着菜苗。
房门再度敞开,苏浅浅到门槛时,随意瞥了眼,嘀咕道,“门对窗,财散光,镜至西北,天干物燥,小心火烛!”
“你说什么?!”掌柜闻言八字胡气的倒竖。
苏浅浅冷哼,她一身本领,又居天材地宝之地,好日子才刚开始!
黑心掌柜就没那么好命咯!
带着云宝悠哉悠哉回到山洞,苏浅浅浑身都是汗,盐分腌的伤口发烫。
云宝也坐在石头上大口喘着粗气,小脸红扑扑的,像个粉嫩的团子。
仔细看来,云宝的五官和苏浅浅只有两分神态相似,
至于其他,应该像那个男人吧。
原主的记忆其他方面都很清晰,唯独对那个男人,只有漆黑的夜晚和凌乱的喘息声,以及一句“我会对你负责”。
在苏浅浅看来,那个男人就是个渣男,播完种就跑,害苦了原主。
千万别让她遇到,否则非打的他满地开花!
歇了好一会儿,苏浅浅起身开始准备午饭。
打开布袋时她愣了片刻,随即变成欣喜。
布袋里的米不是寻常的成米,而是舂米!
舂米保留了稻谷的胚芽,不仅能当粮食吃,还可以作为种子播种。
当然,精米价值更高,真是黑心到家了!
她抓出两把饱满厚实的舂米撒在山洞外。
江湖险恶啊,唉……
生活不易,浅浅叹气。
索性山洞前有一块空地,这块地虽然不大,但特别肥沃,上头的青草比她还高上半截。
种子落地还剩下些空位,她顺带把菜苗一起种了。
不知道是不是她眼花,刚种下的菜苗前一秒还蔫哒哒的,一沾到土地的仿佛瞬间回春,嫩绿盎然。
舂米带着胚芽,熬出的粥也比一般米香浓,满满一大碗粥云宝喝了个精光,还意犹未尽的舔舔舌头。
苏浅浅也总算是吃了第一顿饱饭。
她心中暗暗盘算,剩下的舂米足够他们母子吃两个月,她也能趁机好好养伤。
接下来的日子便是煮粥、挖野菜,顺带下山用野菜换点东西。
海棠未雨,梨花先雪,一半春休。
苏浅浅身上的伤口大多结痂,恢复的差不多了。
半月来除了吃粥就是野菜,嘴巴淡的能养鱼。
苏浅浅想开荤,便带着云宝出门打猎。
打猎的器具都是现做现用,苏浅浅手持一根磨得锋利的木棍。
她从没干过这种事,能不能打着野味,还真没底。
母子俩刚出山洞,说巧不巧,一只色彩绚丽的野鸡跟发了疯似的,自草丛里冲了出来。
苏浅浅双眼放光,像野人跳起来,“云宝,抓住它,抓住它!”
云宝猫腰往上扑,说时迟那时快,小家伙还未施展拳脚,那野鸡,竟然一头撞在了山洞岩壁上。
“咚。”
闷响中,鸡脖子都折了。
这一幕是苏浅浅始料未及的,山间溪水潺潺,虫鸣鸟叫,母子俩俩俩相望,呆若木鸡。
此处为洞天福地,但也没到心想事成的地步啊……
苏浅浅禅僧入定,苏云活络过来,冲上前,抱起了断气的野鸡。
“娘!娘!我们有肉吃了!”
野鸡身子在他怀里,斑驳的羽翎拖地,少说也有五六斤重。
拔毛,烧火,上烤架。
天然的野味,只需要最简单的烹饪手法,撒上点粗盐,就馋得云宝口水直流。
四合村里自家养的鸡屈指可数,大多都是留着下蛋使的,年关才舍得宰一只。
以前看着赵翠娥杀鸡,云宝只能远远看着,赵家像防贼一样防着苏浅浅母子,连野鸡毛都不让他们捞着,更别说吃。
苏浅浅瞥了眼,瞧着云宝吞咽唾沫,喉咙里似乎要长出一只手来。
“给。”
晾了晾,苏浅浅徒手撕下一只鸡腿递过去。
骨肉分离,外焦里嫩,冒着白气。
云宝抱着膝盖,哪怕望眼欲穿,仍是不动弹,“娘亲先吃。”
这小子!
“这么大只野鸡,不会饿着我的。”
她牵起云宝的小手,鸡腿塞在他手中,满眼慈爱,“云宝要吃饱,快快长大,以后保护娘亲,好不好?”
“嗯!”苏云重重点头,这才将鸡腿凑到嘴边大快朵颐。
香喷喷的野鸡肉,咬一口满嘴是油,越嚼越香,很快消灭了一半。
苏浅浅躺在稻草铺的床上,揉了揉肚子。
苏云也有样学样,小黑手揉着鼓得老高的肚子,餍足打嗝。
老气横秋的模样逗得她哈哈大笑,苏云浑然不觉,也腆着小脸跟着笑。
这时,洞外传来了呼唤,“浅浅啊,可怜的云宝哟,这荒郊野岭的,哪是人住的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