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死的怎么不是你？！”
文秋第一次出门看见了那个疯女人，她被压着，目眦欲裂，嘴角流出鲜血，通红的眼里满是对他的恶意。
文秋有记忆开始就待在那个黑黑的屋子里，他每天最期待的就是文素打开门，她会丢下食物，她身后的风景很漂亮，蓝蓝的天，白白的云，还有那栋石头堆砌的房子。
文素有时候会站在门口看他，偶尔心情好会招他来身边，拍拍他的脑袋。
文秋没想过为什么自己会住在这里，也不知道为什么文素对他总没有好脸色，他只知道不要说话就能活下去。
第一次出那个屋子时文素牵着他，文秋看着开阔的天空才知道外面那样大，一群他没有见过的人围住他，文素和他们在争吵，没多久那个女人就跑过来，狠狠瞪着他们，又喊又哭。
文秋无法理解她的行为，被文素带走了。
见过外面的世界后文秋便盼着出去，他爬到门边，期望在每次开门时多看见一些东西。
不知过了多久，他被带了出去，文素难得笑着，他被带到一个亮堂的屋子，虽然还是不能出去，但他已经很满足了。
村子里种着茉莉花，文秋第一次见就很喜欢，可是他不能出去，但有一天文素来帮他擦身体，在他发间插了一朵，他很高兴，但文素却哭了。
文素喜欢听歌，他也喜欢，他不在意别人恶意的眼神，侧耳听着那首《茉莉花》。
他终于能出门了，文素帮他穿上了红色的衣服，盖了一块红布在他头上，让他无论如何都不能拿下来，他很听话，之后也一直没拿下来过。
文秋不太记得到了山神庙后的事，只记得看见了一个眼睛很多的石像，再有记忆时他看见了圆圆的月亮。
他不知为何躺在棺材里，棺材盖开了一半，卡在一块石头上，棺材大半沉在河水里，有水慢慢渗了进来，就要碰到他。
一只只纤细的纸手臂拽住了他，把他拉到岸上，水涌进的那一刻棺材很快就沉了。
盖头还在头上，文秋透过红色的薄布，看见了很多穿着红衣服的纸人。
文秋被带到了地道里，他对很多东西都不懂，纸人们偶尔会来和他说话，教他各种东西，也有不少纸人和他一样懵懵懂懂，被其他懂得多的纸人教说话。
文秋过了很久才想起自己不吃不喝坐在地道里很多年了，纸人们说他也不是人了，可他有身体，和他们又不同，纸人们就不带他出去，文秋就老实呆在黑暗里，和小时候一样。
后来听说村里有了电视机，里面有很多小人唱歌跳舞，文秋在纸人们同意后离开了地道，黑夜中潜入村民家里，悄悄看起了电视。
文秋在电视上学到很多，纸人们有自己的事，文秋之后开始一个人生活。
他不能见太阳，偶尔想离开村子就会在夜晚到外面的树林里，那里是有名的抛尸体，野狗食尸鸟都不敢去，他会躲在自然陷落的土坑，用草木盖住全身，悄悄观察白天路过的车子，他经常一看就是几天，腻了就等夜晚再回去。
那天他躲在土坑里，看见柴戈下来，一种前所未有的感觉让他险些跳出来，被阳光灼伤的指尖让他忍住了，只能贪婪地看着柴戈。
当晚文秋就忍不住，请纸人们帮忙把柴戈带走，活久了的鬼都会些障眼法，柴戈看见的宅子就是她们仿造电视剧变的。
文秋也听从她们的建议，学着电视里的女鬼，让柴戈和他拜堂洞房，也是那一晚他发现自己和柴戈身体部件一样，才知道自己不是女孩。
他没有多想，临近天明，他不得不离开，他不想把柴戈带进黑暗的地道里。
可是他没想到会在地道看见他。
也没想到柴戈会被那个到处游荡的无名鬼挖去眼睛。
文秋依然听从纸人们的建议，把眼睛给了柴戈，直到秦音他们说会让他变成和自己一样的怪物他才知道那不可以。
柴戈不在意，他一直很温柔，文秋想就像电视剧里说的一样，他之前过的那么不好，就是在等柴戈的到来。
他对柴戈言听计从，柴戈说要救纸人们那就救，柴戈说把他吃了，他第一反应也是顺从。
“你疯了吗？”秦音的声音阻止了他。
文秋慢慢反应过来，吃了柴戈他们就是一体了，可他也永远见不到他了。
文秋呆住了。
秦音在对柴戈说话，她恨不得抓着他的肩膀摇醒他:“这才第六关！”
“我知道。”柴戈很冷静，“三次机会，在这里用掉一次没有问题。”元宝小说
秦音都不知道说什么好了，杨华倒是笑了，赵云祥欲言又止，朱莉在思考，李诗捂住嘴感动地看着他。
文秋终于理清思绪了，呆呆地说:“可是，你不在了……”
柴戈看着他突然没法坚定地说出吃了我这种话，文秋这时候脑子转得倒是快:“你吃我好了，我还可以变成纸人。”
柴戈明知道不可能还是下意识看向杨华，杨华无奈摇头:“活死人身死魂灭。”
文秋又呆住了，抓住柴戈的衣摆不知道该怎么办，柴戈抿抿唇，握住他的手说:“没事，还有时间，我们再想其他办法。”
文秋乖乖点头。
夜更深了，寒气钻入每个人的衣裳里，黏腻的脚步声响起，几人转头，黑暗中走出一个披头散发穿着褴褛白衣的女人。
一看见她文秋就挡在了柴戈面前，女人手上拖着两具尸体，两只脚都被血染红。
她大笑着把尸体丢到他们面前，是李耀和潘素素的尸体。
李耀的尸体半张脸没了皮，潘素素则是没有眼睛和舌头。
女人撩起头发露出崎岖坑洼的脸，她的右眼是柴戈的右眼。
李诗不敢再看，朱莉把她揽到身后戒备地看着女人，而女人咧嘴笑着看着柴戈和新娘，随后才把目光转到秦音身上。
秦音撇开眼不看她，手里握紧了枪，也不知道对女鬼有没有用。
女人突然消失在原地，众人一慌，随即秦音感觉一只冰冷的手搭在自己肩上，她咽了咽口水，控制着不让自己往后看。
“秦音。”女人叫着她的名字，湿哒哒的手染湿了她的衣服，秦音余光一瞥，是血啊！
闭上眼深呼一口气，秦音右手捏着符咒大喊一声“给老娘死”就往左边摁去。
女人惨叫一声消失在秦音身后，秦音喘着气没敢睁眼，下一秒李诗叫出声，女人跑到她身后了！
有朱莉在李诗没有出事，但女人速度太快，不好抓她，文秋几次晚了一步，气得一脚把地跺出个坑。
再一次扑空后文秋不动了，秦音举着电筒乱晃，眼睛眯着，生怕睁太大冷不防和女人对视上。
“吱吱。”
怪物落到了她身后，秦音尽管已经很快躲开了，手臂还是被划出一道浅浅的伤口。
怪物们又杀了回来，文秋跑到秦音身边把她身边的怪物踹进了河里，柴戈也帮着清理靠近她的怪物。
“太多了，我不行了。”看不得这种怪物的赵云祥面如土色，几欲呕吐。
女人的手搭在了赵云祥肩头，他浑身一僵，看着柴戈吐出一句:“兄弟救我！”
柴戈不得不过去抓住他伸出的手把他拉到身边，女人现在伤不了他，很快转移了目标。
赵云祥还是忍不住趴在河边吐了，有一只怪物跳到他身边想砍他脑袋，赵云祥伸手一拽怪物就失去平衡掉了下去，赵云祥哇了一声，手按在草地上使劲儿摩擦。
文秋动作太激烈盖头掉了下来，他及时捞住，但无意间看见他面容的几人都有一瞬失神，他一抬眼空荡荡的右眼框露了出来。
女人停顿了一瞬，也就是这一瞬文秋抓到了她，女人挣扎起来，文秋一只手制住她的两只手，在女人愤怒的吼叫声中伸手挖出了她的右眼。
那只眼睛是柴戈的，文秋松开女人，心满意足地把眼睛按进自己眼眶，黑红的血液从眼眶流出，他摸着右眼满脸笑容。
病态又癫狂，要不是长得好看，秦音一定会对柴戈说快跑。
没了眼睛的女人很愤怒，可是早有防备的几人就是不看她的眼睛，女人只能绕着他们打转。
天将破晓，鸡鸣一声接一声响起，女人消失了，柴戈和文秋也离开了，秦音把钉在地上的最后一只怪物挑进河里，精疲力尽地坐在了地上。
其他人除了摸鱼一晚上的杨华都累得坐在地上，蓝白色的天空驱走了夜幕，当第一缕阳光出现，秦音闭上了眼。
余星躺在陈仪琳床上许久都没有睡意，陈仪琳躺在秦音床上一点动静都没有，也不知道是不是睡着了。
余星有点害怕，在心里数起了绵羊。
数着数着他听到门开了，心一下子就提了起来，他放轻呼吸，静静躺着。
“余星。”柴戈的声音在耳边响起，余星呼吸一滞，默念我是聋子我听不见我听不见。
那道声音叫几声又换了秦音的声音，余星还感觉到一只冰凉的手贴在耳边，他死死咬牙不动，不知过了多久声音没了，手也不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