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黑得比往日都要早。
万福村九点过后就安静了下来，月亮挂在天空，照得地面明晃晃。
一阵阴风带来尸体的腐臭味，秦音用手背掩住鼻子，嫌弃地皱眉。
空旷的路上只有她一个人，脚步声在四周回响，惨白的电筒光只照得亮身前。
不知为何，她始终联系不上柴戈。
秦音捏着手机，按照记忆向河边的几座废屋走去。
当身后多了一道不属于自己的脚步声时秦音有一瞬心悸，她只顿了下便继续若无其事前行。
脚步声越来越多，秦音不自觉地加快脚步，当走出村子后秦音站住了。
迎面吹来大风，将她的头发吹起，秦音面色平静，握着电筒的手指收紧。
“秦音。”陈仪琳的声音响起的那刻秦音已经抽出枪抵住了靠近她的纸人脑袋。
纸新娘盖头被掀开，白纸脸上红唇弯弯，尖利的指甲抵在秦音脖子上。
尽管知道这一关不好过秦音也没想到会那么要命。
“喔喔喔！”
公鸡突然响起的叫声惊到了纸人，下一秒纸新娘就消失在了眼前。
秦音忍不住摸了摸被划出红痕的脖子，一只怪物胸膛上插着钉耙被踢过来，杨华的身影出现:“你身后可真危险，早知道不出来了。”
杨华从口袋里掏出一瓶浑浊的水，拧开盖子浇在了想跳起来的怪物身上。
怪物发出吱吱的惨叫，很快化成了一滩血水。
杨华侧身向后一瞥，露出爪子的怪物们安静几秒后纷纷转身跑了。
“真好用，可惜没办法带太多。”杨华把剩下的半瓶盖好装回口袋里。
秦音多看了他两眼，这家伙也不怕河水撒出来弄自己一身。
秦音手中的枪转移方向，指向杨华侧后方:“出来。”
一阵淅淅索索的声音后赵云祥举着双手走出来，他身后还有朱莉和李诗。
“别那么生气嘛，我就想和我兄弟唠唠嗑。”赵云祥笑嘻嘻地说。
秦音没说什么收了枪，杨华走到她身边递给她一根棒棒糖，秦音接过撕开包装边走边塞嘴里。
赵云祥见状自觉跟了上去，朱莉和李诗也安静跟着。
隐隐能听到水声后，不一会儿那几间破旧的屋子就出现在眼前。
秦音走到最后一间，正要推门听到河边传来一声巨响，李诗被吓到，身子一颤好歹没叫出声，秦音收回推门的手改走向河边，身后几人自然跟上。
到了河边只见一颗茉莉花树断了，一半倒在地上一半悬空在河上方，震落的茉莉花掉进河里被冲走。
秦音上前蹲下查看，花树的断面很不平整，看起来像是被暴力折断。
“好多人啊。”柴戈标志性的冷淡声音响起，秦音抬头，在旁边的茉莉花树下看见了他。
茉莉花开得旺盛，风吹过卷着掉落的花瓣缓缓落下，月光透过树叶间隙撒在柴戈身上，他一如既往面无表情，皮肤青白，垂着眼，手插在裤兜。
“啊！”李诗瞪大眼，短促地惊呼过后捂住了嘴。
树的黑影后青白漂亮的手臂环住了柴戈的肩膀，盖头滑落露出下半张脸的新娘贴着柴戈，殷红的嘴唇翘着，诡谲中带着致命的吸引力。
秦音恍惚了一瞬，越是怪里怪气的npc越会影响玩家的神智，而柴戈的男朋友影响力也越来越大了。
回过神的秦音心有余悸，转头去看其他几个人，他们也刚刚回神，而被影响过一次的赵云祥就没办法自己清醒了。
杨华好心地一巴掌扇醒了赵云祥，清脆的响声让另外几人忍不住表情抽抽，秦音更是发出嘶的一声。
赵云祥被打得趔趄，走了好几步才站稳，杨华甩着手关切道:“牙齿没掉吧？”
赵云祥捂着脸狠狠瞪了他一眼，却不得不道谢:“谢谢你啊，差点掉了。”
杨华大度摆手:“没掉就好。”
赵云祥气得鼻子喷气，脸上浮起几道红指印，深呼吸了好几下才稳住情绪，但不敢再往柴戈那边看了。
柴戈默默把新娘的盖头拉好，秦音给他介绍:“杨华，余星表哥，你的替代品。”
杨华:“我反对，我明明是靠智慧……”
秦音不听，指着赵云祥:“大冤种，被蛊了对你有敌意。”
赵云祥:“不是，这种话就没必要吧……”
秦音:“朱莉李诗，附带的。”
朱莉:“……”
李诗:“……”
柴戈嗤笑一声:“你还挺有能耐，几个厉害的都被带来了。”
秦音谦虚说道:“还好啦，不枉我中午特意提了你。”
杨华:“可明明是萨木坦先说见到了柴……”
“哎呀，这种事不重要啦，话说这树是你弄倒的？”秦音转移话题。
柴戈点头:“文秋说他讨厌花树。”
“哦对了，这花树……”秦音把和朱莉的对话告诉了他，还说了赵云祥杨华说的捞尸体的方法。
“难怪。”柴戈正要说什么新娘突然开口，“来了。”
“什么来了？那个鬼吗？”秦音问道。
“不是，是山神崽。”新娘松开了柴戈，柴戈边说边转向后方，秦音还没反应过来山神崽是什么东西新娘就飘进了黑暗中，随后一对镰刀爪飞到了他们面前，吱吱的声音陆续响起。
秦音懂了，另外几人已经做好了战斗的准备。
身后传来破风声，杨华提醒道:“把它们踹河里。”
秦音应了一声，蹲下身避开横砍过来的爪子，一个翻滚站起身给了怪物一枪，怪物用爪子挡住子弹，秦音趁机回旋一脚把怪物踢到河岸边缘，怪物连忙用爪子抓地稳住身体，秦音拿出长刀斩断了它的手臂，轻轻一脚就把它送进了河水。
怪物甚至没来得及发出最后的声音就被河水吞噬，其他怪物见状远离了河岸，新娘看见后有样学样，一脚一个把怪物踹进河里，于是怪物们纷纷逃窜，试图远离他。
怪物们的目标是秦音，其他人没怎么受到攻击，新娘没有可以踢的怪物就转身跳到秦音身边帮她，那些怪物不甘心地吱吱两声，怕最后团灭便迅速跑了。
新娘觉得好玩，想去追，跑了两步停下来转向悠闲站在树下的柴戈，柴戈冲他招手:“别追了，过来。”
新娘老实走了回去，抱住他不动了。
秦音头发在被围攻时断了一截，她很不爽地说:“老娘辛苦保养的头发！垃圾山神，我明天就去砸了它！”
“你先想想怎么熬过今晚吧，”柴戈对杨华几人说道，“现在回去还来得及。”
朱莉听明白了:“今晚秦音会一直被袭击？”
“对，而且后半夜，那个女人就会来。”
“那个女人？”杨华问道，“村里养的鬼吗？”
柴戈并不意外他知道鬼的存在，点了下头，秦音倒是一点都不害怕，冲柴戈眨巴眼:“柴戈哥哥会保护人家的对不对？”
柴戈懒得理她，秦音笑嘻嘻地丢开头发，杨华劝赵云祥三人:“那个鬼很凶猛哦，三位还是回去吧。”
“我想见见那只鬼，而且我也可以帮忙保护秦小姐。”朱莉说道。
李诗连连点头:“我也可以帮忙！”
赵云祥抓了抓脑袋说:“多一个人多一份力量嘛。”
秦音无所谓他们的去留，和柴戈研究怎么把所有花树破坏。
花树太多，靠柴戈一颗颗暴力弄断不知道要弄到猴年马月，最好的办法就是将花树引燃烧个一干二净。
“就多骨诺米牌那种，把树连在一起，铺上干草，一把火就都烧起来了。”秦音说，“缺点就是真起了大火整个村子都可能被烧掉。”
那些迷信山神□□一样献祭女孩的人固然可恶，可也还有即将成为受害者的女孩们，以及失女疯魔的可怜人们，大火一起谁都跑不了。
“不过陈仪琳倒是提了个建议。”秦音笑笑，“她就不像我那么偏激，她说我们可以在献祭的时候戳穿山神的真面目，让村民们知道献祭是骗人的，然后就可以解放女孩们了。”
“她想的可真简单，愚昧了千年的人怎么可能轻易承认自己以前做错事了，更何况他们为什么不敢晚上出门？不就怕被新娘们报复吗？”赵云祥说道。
秦音没有理睬他，继续说:“我倒觉得可以一试，但山神的根源还不清楚，稍微有点麻烦。”
“那个卷毛在研究壁画，解开最后两幅就能知道了。”柴戈说。
赵云祥有些傻眼:“你们还真打算用那么办法啊？”
秦音斜他一眼:“不然呢？”
赵云祥不说话了，秦音说起最近两天都有人半夜目击到柴戈的事情:“之前杨华在小楼那边见过你，昨晚印度佬又在窗边看见你，你干什么去了？”
“没做什么，就是去拿了装文秋东西的罐子，昨天的话，”柴戈打了个哈欠，“我追着那个女人去的。”
“因为那个外国人偷了东西？”秦音一下子就想明白了，“怪不得他大拇指没了，我以为村里那些规矩是山神崽做处罚，还觉得没什么大不了的，如果是那个女人的话，你是第一个受罚的？”
柴戈:“对，因为我看见她了，这几晚她其实都有去找违规的人，不过大部分人都不在，她扑了空，昨晚才弄死一个。”
秦音:“哈哈哈哈哈！”
“她杀人有限制，不如纸人和山神崽自由。”柴戈无视她猖狂的笑声，慢悠悠道，“也不容易，还得等人睡着。”
秦音笑得更大声了，朱莉问道:“请问柴先生，为什么你那天是众目睽睽之下被袭击？”
“因为我和她对视了，她附到我的身上，可以强行拖我到梦里。”
“所以不能和她对视是吗？”赵云祥若有所思。
“我很好奇，柴先生你身边的新娘是活死人吧？”杨华不知什么时候走到了秦音身边，突然说话吓了她一跳。
“什么活死人？文秋吗？”秦音拍拍胸口打量着新娘。
柴戈没有否认，杨华盯着新娘露出来的手臂说:“其他新娘因为没有身体才会附身纸人行动，而这位……文秋，不必依附纸人，似乎还力大无穷，柴先生如果被同化便也是活死人了，我猜你应该没有痛觉了吧？”
“你好像对这一块很熟悉。”柴戈没有明确回答，但杨华已经得到想要的信息了。
他笑着说:“还行吧，一点点，不过柴先生你不能见光问题还挺大的。”
柴戈问他:“你有办法？”
“办法嘛是有一个，”杨华放轻声音，“但是你不会用，我也不建议。”
柴戈隐约猜到了，秦音看看他又看看杨华，没有出声。
沉默半晌柴戈才说:“捞尸的事情只能我做，不到晚上我们就要通关，我没时间了。”
杨华叹了口气:“好吧，你们应该都看过僵尸电影吧，活死人和僵尸差别不大，吸够精血就会逐渐变强最后变成旱魃，不惧火光，永世不灭，除了人类精血，吞吃同类也可以变成旱魃，柴先生，你做不了。”
是杀死无冤无仇的人类，还是吃掉爱人？
柴戈几乎没有思考，他看向身边的新娘，做出了选择:“文秋，吃了我，去救她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