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好好想清楚,你的主子到底是谁。”挥挥手,叶琼华让影七退下。
影七看着屋里光影绰约,心绪起伏不定。她追随苏慕安已经有近十个年头了,现在突然变了主子,但还是反射性想向苏慕安询问意见,这次去找长公主也是听从的他的意见。
但问题是,如今她的主子是叶琼华。咬咬牙,狠下心,影七给曾经的上级影一写了一封信。
白鸽穿梭在黑夜里,挥动的双翅惊动沉睡的同类,叽叽喳喳叫起来。
稳稳捉住白鸽,影一拿下白鸽上的纸条,展开,真被主子说中了,影七真的来信了。
不敢耽搁,瞧见苏慕安的灯还亮着,影一进门。
公子正坐在榻上,还没歇息,手里捧着本书,脸庞线条优柔静谧,坐在那里像一尊还没羽化的菩萨,连轻轻搭在书卷上的指尖都玉白得透明。
见影一进来,只是淡淡放下手里的书,静静看着他等他开口。
“公子,影七来信说以后唯一的主子就是叶琼华,不会再给我们传递有关叶琼华的消息了。”
影一说着这话,还以为公子会难过,却发现他微微地笑了,有种早就预料的感觉,笑里还蕴藏着不知从何而来的自豪。
他早就知道叶琼华能收服影七。
合起手里的书,苏慕安开口问起其他的事,“喻彬的事,查得怎么样了?”
“现有证据都指向喻彬就是徇私枉公。”
“那还有其他证据吗?”苏慕安开口问。
只得到一个遗憾的摇头。
“知府是万家的人。很难,除非有决定性证据。”
影一看着公子低下头,长睫颤动,不知道在想着什么,悄悄地退下。
与之同时,喻家大堂。
“还没有回话?”喻家大儿子抓住去万家问话的小厮,面目因焦急而显得狰狞,手抓在人身上,青筋勃起。
小厮被吓得一激灵,欲哭无泪,他能有什么办法,万家的大门紧闭,从正门想进去,守门的一问是喻家的就把门关上,怎么敲都不应。
自己也心虚,不敢大声敲门。想从小门进去,人家连看都不看。
见小厮脸上露出惶恐的神情,除了摇头连半个字都吐不出来,他将小厮往地一扔,颓然坐在椅子上,有些恍惚。
“你怎么就让晏桃跑出去了!”坐在对面的男人指着喻家大儿子鼻子张口就骂,气势斐然。
他是喻家嫡女的夫君,家道中落,还想借万家的势捞个小官当当,这次这个歹毒的计划就是由他提出的。
“我让她跑出去的?你们也倒是有个人在看着啊,怎么就怪到我头上了。”
“别吵了!”坐在首位的喻母狠狠敲了下拐杖,“到这时候了,还在推卸责任!”
两个人这才松开已经抓上对方衣领的手,悻悻然回到座位。
“你说怎么办?”喻家大儿子指着那女婿问。
三角眼眯着,眼睛一转,阴狠的感觉全然冒出,“还能怎么办,只能打死也不承认。”
“只要我们咬死了喻彬那小子和晏桃有私情,他还能怎么办!”
没人搭话,大堂又落回寂静。
雨水一下一下、犹断未断地敲打着竹叶,噼里啪啦响个不停。
这天夜里有太多人睡不着觉,暗潮涌动,各含心思。
烛灯轻晃,桌上红烛燃了半截,天已蒙蒙亮。
素手掀开床幔,叶琼华下床,感受到影七的存在,红唇微勾,她还是留下来了。
秋儿还在古寺里,叶琼华自己穿戴好出门,看见晏桃眼眶下青黑一片,显然是一宿未睡,站在门外等她。
见叶琼华出来,猛地抓住她的手,眼神清亮,“我想到办法了,他们用徇私枉公的罪名判决夫子,只要我证明我有当魁首的能力不就迎刃而解了吗?”
哪有那么简单,且不说找谁来评判,就光有没有这个资格来考都是个问题,除非能捅到皇帝那去。
“万家针对喻彬,针对的其实是长公主,也就是她给女性开的那条路。他们让喻大人落入这圈套,一定会在尽可能的情况下,让他死,而且要死得众人皆知,死得狼狈至极,只有这样,才能堵死这条路。”
“但无论他怎么做,他都不敢让主事人知道,因为有猫腻,不能细查,就抓着一个时间差,赌等他们知道的时候,喻彬已死,而他单薄的人际关系网,无人愿意冒着得罪万家的可能性去揭发这件事。”
“除非”
“除非能捅到皇帝那去?”晏桃跟着不自觉念叨出声。
叶琼华的脑海里突然冒出一个人影,嬉皮笑脸的样子,“你好,重新认识一下,我是御史大夫家独子,陈川。”
对啊,还有陈川,怎么把他忘了呢!
晏桃看着叶琼华讲着讲着突然拍手,被惊了一下,再回过神来,就看见叶琼华急急忙忙往门外跑,
侍女喊她,她头也不回,“给我准备一辆马车,我要去拜访御史大夫。”
等叶琼华冲到门口,马车备好,她正撩起裙子准备上车,就听到一个熟悉的声音。
“你打算去哪里?”
叶琼华转头,就发现苏慕安正站在离她不远处的后面含笑看着她,而苏慕安旁边,不正是她准备去拜访的陈川,穿着一身绛紫色袍子,扇子挥舞着只露出一双骚包的眼睛。
“你们怎么来了?”迈上马车的脚落回原地,叶琼华转身有些惊讶。
“这不是预料到你需要我嘛”尾音拖长,惹得周围站着的侍女投来诧异的目光,被苏慕安踹了一脚。
“好好说话。”桃花眼微眯着,凌厉的眼刀射向陈川。
什么时候两人的关系变得这么好了,叶琼华疑惑,但这不是什么重要的事,现在喻彬的事才是重要的事。
二话不说,叶琼华拉起陈川就急匆匆往里走,
“哎哎哎,慢点,慢点。”被拉得一个踉跄,陈川喊叫着让叶琼华慢点,又被苏慕安瞪了一眼,服了,敢情这对鸳鸯就来消遣他这么一个苦命人呗。
没办法,他只能憋着嘴,期期艾艾地被拉着跑,不敢吱声。
叶琼华耳边一下清净,疑惑地转头,就看见苏慕安丰神朗俊,牵起嘴角对自己笑了下,不自然地扭回去,脸颊爆红。
同样的房间,不同的人。
叶琼华把陈川按在椅子上,对面就是晏桃,两人面面相觑。
苏慕安则很自觉地坐到叶琼华旁边,挤进她和陈川中间。
对面那么大空位不坐,非要挤在一起,偏偏还一副正常至极的自然样,好像只有叶琼华旁边才能坐人似的。
叶琼华有点无奈,但还是兴致勃勃地给晏桃介绍,“这位,是御史大夫家独子,陈川。”